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狠斗——庶女不好惹文/守护幸运星 ================== ☆、第一章 和太空同住的日子   “baby,看你生活的多滋润,好好答谢我吧,在这个火红的像猴屁股的星球上,你依然能生长的如此坚挺,真是奇迹啊!”   陈菲儿优雅的围着一件雪白色的棉料浴袍,摆着山寨版的“S”曲线,意味深长的对着最忠实的朋友——火星之花,絮絮叨叨。   她饱满的胸部性感的凸现出来,要不是船舱内的温度不是理想中的那么高,早就把这块遮羞布扔到太空站了。   世人谁能有她这般逍遥?   有钱能怎么样,大不了住着几百平的豪宅、别墅!有权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守着那一亩三分官,纵然吃喝嫖赌尝尽,也终有揭发暴露的一天,到时还不得人财两空。   可她就不一样了!   茫茫宇宙,全是她的地盘,什么山丘、平原、低地、深坑全是“菲儿一号”、“菲儿二号”……   随便拿根金属棒,上面套个烂布条,往这片孤寂的星球上一插,就是占领的标志,顺便说一下,菲儿已经有五双袜子、两条内裤、一件上衣牺牲了,被活活撕烂,做了占领的旗帜。   她就是这儿富甲一方的老财主,拥有着地球人无法想象的资源,她的火星她做主!   关于宇宙,小学自然课第一章就做过相当详尽的介绍,只不过当初在图上看这些土拉吧唧的小星球还是蛮可爱的,玻璃球那么点,乖巧的绕着自己的轨道转啊转。   等真正登上来,才发觉这些家伙就是糖衣炮弹,裹着毒药的蜜饯,诱惑你,吸引你,最后埋葬你。   菲儿所在的空间是一个废弃的船舱内部,外面是恶劣的太空环境,寸草不生,而这里,却神奇的生长着各种鲜花,甚至还有很多种类的蔬菜,有茄子、黄瓜、豆角、土豆等等,很明显,这个船舱是人类遗留下的,而这些蔬菜花朵的种子便是专门带入太空进行染色体变异的试验种子。   可是,这里是火星哎,毫无生命迹象的火星,至少现在人类探测的是这样,实验种子怎么会生长的如此健康?   这就要看培育它的主人了。   陈菲儿,国家天文局招聘的物理学博士,登空计划中唯一的女航天员。两年前,执行出舱任务时,自己的宇航服突然出了问题。   “baby,你知道吗?当年,要不是我死命拉着宇航服的拴,我这颗脑袋早就被无情的气压和各种嚣张的辐射线糟蹋的面目全非了,太空,真他妈不是个好去处。”   陈菲儿想起那天的场景,还是会瞳孔放大、全身发软、四肢冰凉,“还好,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也不知道我那些同伴怎么样了,他们应该平安返回地球了吧,”   陈菲儿喃喃自语。   是她主动放弃救援行动的,当时的自己寸步难行,根本不可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船舱,发出救援信号不是不可以,但却危机到同伴的安全,船舱参数是提前就设定好了的,飞船必须在准确的时间地点进入预定轨道,否则,没有人可以活着返回地球。   “baby,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挺高大的,看着远去的飞船,挥手告别,我看见的是一个承载着生命的东西正朝我远去,而那里装着我的同伴,我知道她们肯定在为我难过,甚至哭泣,我不知道,当我最亲爱的人看着我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宇宙的尽头,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天,宇宙中寂静的要死,没有一丝风。呵呵,baby,你说我是不是傻了,宇宙中怎么会有风呢……真是怀念地球上的日子啊,你知道吗baby,在地球上,送别的时候一般都是会刮风的,风吹着离人的秀发,一飘一荡,那个场景,刻骨铭心。如果,我们那天分别的时候,有微风吹起我的短发,我想,他们会更加记得我吧。”   “不过,管它呢,虽然离开了地球离开了朋友,可,至少现在我还活着,还有你,baby,一直陪在我身边。”   船舱内到处是瓶瓶罐罐,那是陈菲儿用来提取水分的仪器,尿液是最初维系生命的唯一水分,噢!尿液!说到这个就头痛,如果在地球上,有人告诉你某某人喝过自己的尿,你肯定会觉得这丫是不是有病啊,可是若脱离“在地球上”这个前提,在外太空,在荒芜干燥的沙漠,拜托,有尿就不错了!   好在,植物释放的氧气足够她一个人保命,不用担心活活窒息至死的痛苦。   植物和陈菲儿构成了一个良好稳定的生态循环系统,那些蔬菜也够她一个人吃,这是两年来她还没有死翘翘的秘诀所在。   船舱经过陈菲儿的装扮,显得异常温馨,如果不朝舱外看,你会有种在地球老家的甜蜜错觉。   她用花瓣造酒、做面膜、染指甲、涂嘴唇,船舱内的高能量电池组可以供她用个几百年,小日子过得相当安逸,除此之外,她原来精干的短发经过两年的疯狂生长,已经散到腰际,皮肤也比以前的更加白皙光滑,大概因为在外太空的缘故吧,她变得比十六七岁的时候还年轻,这一点,倒是让陈菲儿欣喜若狂。   女人嘛,就这点出息。   船舱内除了一些生活用品,最显眼最重要的便是一台破旧的电脑,虽然没有网络信号但对于她这样一个物理学家而言,这可是命根子,大量的采集数据、模型建立、超难运算都需要这台小小的机器完成。   它就像一个监控器,时刻监视查探着这个星球的状况,万一有什么大爆炸,大撞击,或者火星地壳移动,它会第一时间发出警告。   何况,它还是一个见证人,再来火星探险的哥们若能发现这个可爱的大家伙,菲儿也算是赚到了,里面有她这两年来的所有成就,保不准还能获个诺贝尔奖呢。   陈菲儿休闲的躺在一根细绳上,独居两年,失重竟成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乐趣,如同现在,她可以随心所欲在一根绳子上摆自己喜欢的造型,还永远不用担心掉下去,金庸小说里的小龙女也不过如此嘛。   倒挂绳索,Soeasy。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长时间,菲儿从绳索上下来,开始整理“她”的衣服,更确切的说,是这间船舱旧主人留下的私人物品,这些衣物被整齐的放在一个箱子里。   菲儿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尼玛,真不知道鲁滨逊一个人在荒岛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再这么下去,迟早会闷死的,幸好菲儿每天坚持自言自语,要不然再过些年头,她恐怕把语言这种东西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孤独,才是真正的黑洞。   菲儿狂躁的蹲在地上,眼睛盯着一坨白色物体发愣。   咦?这是神马东东?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竟然……有……避孕T。   汗死!   看来,这个船舱里曾经至少有一男一女,他们……   或许本就是恋人。   或许是两个存活的幸运儿,不甘孤独死去,怎么滴也得庆贺一下。   她就不明白了,都被逼到这份上了,还用什么避孕T啊,火星上生个娃不是更好嘛,这可是前无古人的旷世之举,你想想,浩瀚宇宙,孤男寡女,创造人类后代,这可是无上的光荣,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伟人能抵得过这样的丰功伟绩。   “此等好事,若是换做我,现在早就娃儿满地爬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上帝之子’,多气派!两个傻孩子啊,你们一辈子的荣耀竟被一个塑胶材料断送了,可悲,可叹呐!”   “嘀嘀嘀——”   警报声!   坑爹!菲儿扔下TT,急忙赶到电脑前。   原来清晰的图像霎时变得扭曲,像多普勒效应中条条不规则的波纹,不时地晃动着它邪恶的身体,仿佛在说:“小妞,你死定了!我要吃了你!”   菲儿稳住摇晃的身体,“啪啪啪”熟练敲击着键盘,原因找到了,火山喷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灾难在十秒之后就会波及到船舱,那时,一切就都完了。   菲儿呆呆看着电脑上不断跳跃的红点,那些红点提醒她生命将要终结。   自从被遗留在这个挨千刀的星球上,她就不曾一次的幻想过自己的死亡,饿死?渴死?憋死?辐射死?哈佛大学有一门课程叫面对死亡,菲儿一遍遍的回想着课上的内容,她曾癫狂、暴躁、愤怒、恐惧。   可谁曾想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竟……如此安详……平静。   舱外不知何时升起了蓝太阳,那是沙尘散射造成的,菲儿来到火星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样奇幻的景象。   “得!值了!”   菲儿的身体晃动的更加厉害,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有一股强大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朝自己袭来,最后一眼,她看向自己精心培育的火星之花。   Baby,妈咪不能再照顾你了。   “啊——”   身体像是一块冰冷的磁铁,被另一块更加巨大的磁铁放肆的撕扯着,扭曲着,疼痛不堪。   菲儿奋力挣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口气,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   皇城内,琉璃瓦片红墙高阁,尽显奢华。   一女披头散发,神情呆滞,赤身裸体跨入木桶之中。   水温正酣,泡澡正宜。可她在水底都憋了好几十分钟,也该出来了吧。   就算是魔术师这时候也该谢幕了,不对,怎么不见水里冒泡呢?   不好!她自寻短见了!    ☆、第二章 水下迷情   “咕噜咕噜”神马状况这是?   眼珠子酸疼,脑袋胀痛,小腿抽筋,胸闷憋气,菲儿挣扎着,拼命浮出水面。   “哇哦,氧气,有没有搞错,竟然是氧气哎,”菲儿使劲扩张鼻孔张大嘴,像一个毒瘾发作的狂徒不顾形象,她肆意吸取着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小可爱,“小清新,姐真是想死你了,呼呼呼”   顿时,陈菲儿像打了鸡血一样,在氧气与血红蛋白充分结合的作用下,精神焕发。   “这是什么鬼地方?”菲儿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阴森森的,咦,怎么脚下滑滑的,低头一看,“喔!买嘎!裸体?!”   陈菲儿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蜷在一个丑啦吧唧的木桶里,凉风嗖嗖,瞬时鸡皮疙瘩累累。   “不带这么玩的,人家初来乍到,就得应付这么雷人的局面?”   火速迈出木桶,两眼死命查看地上,果然,地上扔着一坨衣服,貌似还闪着光,陷阱?   菲儿此刻脑海中出现了唐僧师徒路经佛庙大殿偷穿了魔王亮闪闪的衣服最后被活捉的场景,毕竟,这地方阴森森的,太邪门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冻死老娘了,魔王就魔王,兵来妹挡,水来蛙泳,先穿了再说!   可素……这衣服也忒……奇怪了吧?   袖子宽的能装下一头猪也就算了,这绣花花的小件是神马,菲儿用一根手指挑起来在月光下仔细观察,尼玛,肚兜!   再朝着地上那一滩巴拉巴拉,还真收获不少呢,竟还有裹胸,这是菲儿心中的最痛,自己已经十八岁了,该发育的也都发育了,若还是干干瘪瘪就真不能怨政府了,四肢倒是光滑纤细,就是胸部迟迟不见长进,跟她同龄的那些妖精们个个挺胸做人,唯有自己,听见罩杯两字,都觉得慎得慌。   可偏偏她又不愿意整顿,医院那些个隆胸技术她最明白不过,无非就是些化学材料,想起来就恶,她本就是每天和各种粒子波打交道的娃子,物理一个老公就够她折腾了,她可不想身体里再种着一个化学小三。   当然,可以买个大胸罩就那么挂着呗,穿衣服好看不就得了,谁能知道其实里面几乎没有呢。   问题就在这里,陈菲儿不是那样爱美的,对于自己的身体她都懒得弄个虚做个假,这也就不难解释为毛十八岁了还没有男友。整天绑个裹胸,不平也被她压平了。   “想不到,这里也有用这个的,哎哈,还挺香的嘛,”   肚兜裹胸长袜束带什么的,一样不差,必须得照单全收,这么冷的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菲儿心想,拿起衣服正要穿。   “快!快去那边看看,快,动作快点!”院子那头传来人群跑动的声音。   “我还以为又是一个终结者星球呢,还好,这下有人类了,嘿嘿,转大运了这下,不但没挂,还踏踏实实落在了地球上,”说到地球,她又不由得吸了几口空气,这妞,亢奋的有些过头了。   “你们都给我仔细搜,任何地方都不能错过,一定要找出叫青千的人!”   青千?怎么这么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火速看向衣服,坑爹,这束带上挂着的小牌牌上写的不是青千是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扑通!”   旁边有个池塘,陈菲儿想都不想,纵身就跳了进去。   “老天爷,耶稣,萨达姆,本拉登,你们就玩我吧啊,姑奶奶刚从水桶里出来,就又跳进了水潭,啊哦……哦……舒服……”菲儿语气突然变得温柔了,不但不再抱怨,还甚至闭上了眼睛,摇头晃脑尽情享受着,“本拉登,你待我不薄,这水潭……也太舒服了吧,暖暖的,滑滑的,明明就是个温泉嘛。”   确实,岸上狂冷,可独独这片池塘是个风水宝地,已近秋冬,塘面上竟然还飘着荷花,清妍脱俗。这没想到,这里的水,竟是一个天然温泉。   菲儿屏住呼吸,透过还算清楚的水面观察着外面的人。   他们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装扮古怪,等等,他们身上的衣服怎么也如此面熟呢,哦,和刚刚看见的那套一模一样,就说嘛,偷穿别人衣服不好吧,这下可惹出祸端来了,人家要找青千这姑娘,这下可……   对啊,青千呢,她在哪儿,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菲儿回忆那场火山喷发、蓝色太阳、木桶溺水,不会吧,天呐,青千淹死了,姐却……穿越了!   “看装束,这肯定是古代,可为什么叫青千的这位衣服和那帮哥们穿的衣服一样呢?”刚刚那个裹胸又闪过她脑海,“喔!莫非……女扮男装!我说呢,世上有几个像我这样倒霉的女娃子,雌性激素就是害羞的不肯喷涌而来,叫青千的这姑娘定是怕暴露了女子的身份,所以才千方百计束胸。”   由此推测,这个青千可不是个单纯的人物。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菲儿下意识的又往下潜了几公分。   咦?脚下是什么东西,踩上去光溜溜的,还会动哎。   鲨鱼?这是菲儿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东东,欧美大片里的常客,张着血盆大口,唯腥是图,有首歌不就是这么唱的么,哪里有血哪里就有……大……鲨……鱼!不可能啊,这么点个池塘也供不起鲨鱼这种耗财耗力的贵宾呐。   尸体?这是菲儿脑子里闪过的第二个东东,电视里不是常演,宫里妃嫔勾心斗角,不免有很多丫鬟太监打酱油的招祸上身,杖毙之后扔进池塘,这个几率不容小觑呐。   “啊啊啊——”一想到自己脚下就是一具飘荡的腐臭尸体,菲儿再也不能淡定了。   神速抽回双脚,划拉着俩胳膊,就要逃。   “呜呜呜……”谁知还没移动,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巴。   尸变!   不会吧,这也太悲催了,清朝鬼片电影不是才有尸变吗,怎么还被我赶上了,   “呜哦呜……饶命啊……僵尸大人……我……认栽……只要你不……咬我……怎么都可以……”   菲儿牟足了劲,吱吱呜呜说着自己的“陈降表”。   忽然,菲儿感觉有一双手攀上了自己的脖颈,他轻轻抓着肩头,缓缓附上自己的唇。   “啊——”杀猪一般的叫声,“完了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这年头僵尸也疯狂吗,你丫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滴,老娘都求饶了,只要不咬怎么着都行,你倒好,干脆得很,张嘴就是一大口,”菲儿仍旧别捂着嘴巴,只得在心里狂骂。   她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却丝毫不管用,那厮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紧紧搂着腰,更放肆的是,双腿也开始不安分的攀上来。   菲儿大惊,这年头,僵尸难道也学会耍风情了,在把你撕得碎片之前先劫个色尝尝鲜?   想到此,菲儿火冒三丈,老娘一世清白,堂堂初吻没破、二垒纯洁的处女之身,怎么着也得献给一个正常人类吧?   人在异常激动的时候果然威力不小,肾上腺素的力量真是瞠目结舌!   菲儿支起胳膊,朝着对方的肋骨,猛地就是一肘子,细长的指甲也不忘发挥功用,毫不留情的掐进对方捂着嘴的手。   “啊——”对方显然没料到,发出低沉的声音,可并没有放手,只是不再捂着嘴巴,而是把手移到了胸部,猛的一紧,贴到自己胸膛,“你这个女人,最好给我乖乖不要动!”   菲儿愣住,男声?是正常人类的声音哎,竟然不是可怕刺耳的僵尸音?   难道不是僵尸?   来不及多想,环抱着自己的男人便从后背移到了前面。   这一刻,时间仿佛像真空下的羽毛,停住了。   他的脸如同被技艺最精湛的画师雕刻的一样,精美绝伦。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五官精致至极,如同夜里瑶台的皎月,散发着冷艳高贵的光。   “这样的美男子,我怎么能把人家想成僵尸呢。”菲儿竟有些自责了。   这么说,刚刚咬她的,就是他喽……   嘿嘿,心里竟泛起了一丝美意。   菲儿思想活动了这么久,花痴过后才发觉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看,仿佛还带着那么一点轻浮?欣赏?回味?   呀!惨了!她还一丝不挂呢!   菲儿脸上立刻飞上两片红晕,双手遮在胸前,不行啊,最隐私的地方还没得遮,慌得赶紧把一只手移到下面,还是不行啊,上面一只手也遮不住两点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这可羞死人了……   再加上,水下憋得时间太久了,她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竟有些换不上气来。   真是祸不单行啊!   正羞愧尴尬间,忽觉一团带着木兰花清香的柔软附上了自己的唇,两唇轻触,霎那间犹如月光搅乱了一池春水的涟漪缠绵,他如此温柔用情,细细香软,蚀入骨髓,菲儿不由天旋地转,脸颊滚烫娇羞,如三月桃花。   他在帮自己换气。她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这也算是吻吧,菲儿的初吻。   温热的泉水流过身体,滋润着她每一寸皮肤,轻抚着她的秀发,他动作轻柔,开始摩挲,轻咬,这个?可不叫换气吧,他竟在吻她!   他的吻若蜻蜓点水,轻柔却不失炙热,菲儿气息渐渐不稳,死掐着自己以免一不留神娇喘连连。   可……她看错了么,他竟在脱外套,那是一件紫黑色的长袍,美男轻解罗裳?   菲儿瞪大眼睛,夺去初吻也就算了,脱衣服……也有点太快太草率了吧。   正小鹿乱撞间,他却把袍子温柔的围在了她身上。   丢死人了!一个堂堂博士生,无敌圣斗士,竟幻想对方会对自己施暴,而且还是当事人蛮愿意的那种,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霎时,菲儿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的节操碎了一地。   她不好意思看他,他却直勾勾,细细端详着怀中的她。   樱桃口浅晕微红,香肌扑簌瑶台月,脸似雨后海棠,眉如初春嫩柳,菲儿也解释不了本是短发的她此时此刻竟拥有着一头乌黑如珍珠般的秀发。   她此刻什么都不愿想,舒适的温泉泡得她浑身瘫软,乏意一时间统统袭来,菲儿看着眼前的这张俊秀脸庞,嘴角浅笑,竟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 相府,姐来也   “李莫愁,你再打我试试看,别以为我是真怕你,好男人动口不动手,你一介女流,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怪不得陆展元要弃你而去,我也受不了了,分手分手!”   陈菲儿一身峨眉灭绝师太装扮,腕上白丝净尊马尾拂尘扫来扫去,彪悍的鞭打着脚下的男子。   “斗战胜佛,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干干瘪瘪,细骨干筋,除了整天耍跟铁棒子还会啥,别的女友声嗲态柔,体贴温存,你简直跟人家相差十万八千里,分手分手!”   陈菲儿低头看自己,果然身披黄金战甲,头戴麒麟毛翎,一双猴眼溜溜的转。   “天呐,不要啊——”   动作迅速犹如离弦之箭,陈菲儿一串而起,这才发现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做过这种梦了,本以为太空生活的时光已经把自己过去的恶梦统统扫去,毕竟自己有一夜曾梦见观音大士来着,她左手拖着玉净瓶,右手晃着杨柳枝,脚踏青莲花,翩翩而来,亲口对她承诺说只要被她的杨柳枝轻轻一扫霉运便永不再来,即便这一切发生在梦中,可菲儿坚持这个梦是有其一定道理的,就像苍蝇不盯不缝的蛋,一个道理。   可现在,这种恶梦竟重新上演了,尤其还是在这么迷人的帅哥面前,自己叫的那叫个失魂落魄,真是丢了女儿家温婉纤弱的神韵呢,恨不得立刻就化作一缕清风,去也。   “那个……恶……做了个梦呵呵……哦天哪,我这是在哪呢?”刚刚还装淑女,可一见到这个空空荡荡一览无余的山洞,尤其上面还趴着熟睡的蜘蛛或许还有什么臭虫子啊在上面调情,菲儿就不能淡定了。   “大惊小怪什么,我说您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啊,都叫了一晚上了,还这么大嗓门,”昨夜救他的男子正裸着上身,坐在一堆火球旁,烘烤衣服。   话说,这人的肌肉……还真是有型有感,秀色可餐,怎一个赞字了得啊。   陈菲儿使劲甩甩脑袋,把那些不合时宜不雅观不清纯的想法统统甩掉,突然手一摸身上。   衣服是干的哎,昨夜他披到自己身上的袍子明明是湿的啊,可现在的这个,明显是经过小火慢炖烘干过的,可自己就这一件衣服,莫非……   “哎,是你替我烘干的衣服?”明明知道这里就两个人不是他是谁,菲儿还是犯二似的问道,这可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你说呢?”某男头也不回,不耐烦的答。   “啪!”一只绣花小鞋精精确确打在某男性感的脑门上,同时还蹦出两字:“下流!”   “啊——”某男捂着脑袋瓜,“你这个女人讲不讲道理啊,怎么连最基本的礼节也不懂,我救了你,还帮你取回了池塘边的衣服,还好心帮你烘干,你——”他愤怒的捡起那双猛捉他后脑的凶器,“不感恩也就算了,竟用鞋子丢我?”   他黝黑的双眉都快要立起来了,如果他有胡子的话,早就吹起来了,他利索的捡起旁边的宝剑挑起正在烘烤的衣物,猛地朝菲儿扔过来,刚好滑稽的挂在了菲儿脖子上。   “烤干了,恕在下有事在身,告辞!”   菲儿看着身上的袍子暖暖的,而他一直是裸着的,这么阴冷的山洞想必遭了很大的罪吧,“等一下,你的袍子。”   那人回头,眼神犀利如刀,仿佛要射杀到人的新房,“不怕我下流强要了你?”   菲儿盯着那一坨衣服,傻傻摇头:“嘿嘿,不怕不怕,得罪得罪。”   “你快把衣服换上吧,放心,我偏过头,绝对不看你,何况,你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什么?”   “没什么,快换衣服,换好了我还有话跟你说。”   菲儿从头上扯下那一坨衣服,肚兜裹胸,你们怎么也在其中,菲儿挑起那两个久违的好友,等大双眼看向某人的背,嘴里嘀嘀咕咕,“这个人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还是吸了大量乙醚变痴呆了,竟都不懂得避嫌吗,这若在现代也就算了,可这是古代啊,让姑奶奶什么出去见人,要是在印度尼西亚,你早就得八抬大轿把姑娘娶回家了。”   “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急什么?”   只见一女鬼鬼祟祟,轻脚慢步向这方走来,趁他一不留神,大叫一声,“哒!”   “你——无聊。”某男虽魁梧有型,不过还是打了一个激凸。   “哈哈,吓着了吧,还激凸的一下,哈哈,”菲儿好久没玩这个游戏了,在火星两年真是快埋葬了自己的全部爱好,没想到,他竟是被自己吓的第一个人,而且反应还如此的让她满意,激凸激凸,万岁万岁。   “无聊透顶你,”嘴上不笑却心里痒痒,确实自己刚才的那个动作还蛮……滑稽的。   “不要闹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昨夜我回去取衣服的时候得知,他们已经发现了你是女儿身的事实,浅陌青,你的计划已经被揭穿,看来,还是乖乖回相府吧,”   “等一下,浅陌青?相府?计划?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菲儿脑中闪过这几个术语,表示无力参透其中精髓,不是说叫青千吗,怎么又成了浅陌青,能不能别这么凌乱呀!   “那个……兄台……你刚刚说的那些是在说我吗?”   “不然呢,你觉得是我?虽然你是不怎么丰满妖娆,浑身上下没半点女人魅力,可最起码还是个雌性哺乳动物,难不成不是说你是在说我吗?我这样的,是个娘们?”   “嘿嘿……没有那个意思啦,”   这下可惨了,刚尝到地球人类的甜头,就又栽了跟头,相府,但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个够劲爆的地儿,既然是相家千金,这位身体的前主人怎么会被逼到自寻短见的末路,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你能带我回相府吗,我……”菲儿思考毕,还是觉得应该去一探究竟,姐我火星都闯了,还怕一个区区相府,常言道,风不来树不动,船不动水不浑,我就不信我行得正端的名,那帮臭男人还能拿我怎么着?   “送你回相府?”某男诧异,“自己的家自己都不认识吗?”   菲儿怕被识破,赶忙解释,“人家这不是大家闺秀嘛,很少出门,到了外面当然不记得回家的路啊。很正常的嘛。”   “那好吧,我长话短说——”   哦,原来是这样。   菲儿输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相府,姐来也。   好一个金钉朱户碧瓦雕檐的相府!翠霭楼台,聚尽千团锦绣,奇花绽魅,晃碎一片琉璃。   “好啦,到了,我该走了。”   “哎等一下!你的袍子……还有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又何必急于一时,莫非……”   “哎,打住打住,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肮脏龌龊,不给就不给嘛,还说那么多废话!”   这位男子,叫凌墨寒,身份不明,江湖人称玉扇公子,凭着一把天下无敌的折扇行走江湖,只不过,跟了他一夜,菲儿也没有看见那把传说中的嗜血玉扇。   菲儿无奈的站在朱门前,却始终没有力气迈进去,毕竟唐僧进去的都是些妖洞魔窟,冷风“嗖”的一声划过,菲儿不由打了个寒颤。   整整心情,她推开朱门,有一副匾挂于中央,细花雕侧,犹如女儿家的心思,缜密精巧。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若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此为左联;   “风化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此为右联。   寥寥几句,便道尽情殇之苦。正看得入神,忽听得背后一声大响。   “呀,这不是十三姑娘吗,姑奶奶你可总算是回来了,我这颗小脑袋总算是保住了,胡庸医,娇娘,雀儿,哑妹,四君子,快出来!十三姑娘回来啦!”一个矮个子老头在院子里拣菜,个头之矮,若是在雪皑皑黑色森林里,菲儿一定会以为看见了白雪公主里的小矮人。   那货一嗓子吼下去,各路人一窝蜂全涌出来了,那样貌神态,比看见了耍猴的还激动。   “姬姑娘,哎呦,几日不见,还是这么玉貌妖娆,遍体生香呐,只可惜生的再好你也不怜惜,还不如给了我呢。”一个纤腰婀娜满头珠翠的女子迈着莲步走过来,想必这就是矮子口中的娇娘吧。   “怎么说话呢娇娘!”矮个子一口打断她。   “呦,这么凶干嘛!我说错了吗,既然人家一心只想着逃,根本就不管我们死活,我为什么还要对她毕恭毕敬?”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菲儿心里已明白了三分。   “大伙儿别动火!我陈——哦不,我浅——陌青!今日就在大伙面前立下誓言,再不逃离相府,誓与大伙儿共存亡!”菲儿学着电视里歃血为盟结帮拉派的模样,口号喊得那叫一个响。    ☆、第四章 初见嫡母   “吃早饭啦,限你们三分钟时间!”只见娇娘摆着祥林嫂一样的姿势,左手叉腰右手对着矮人,庸医,雀儿,哑妹,四君子“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快点,迟了可就别怪我娇娘没给你们做。”   “哇!好香啊,你可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将来一定是顶好顶好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你。”   因为菲儿觉得这个娇娘好像不愿意搭理她,本是为破解这尴尬的气氛,岂知却把气氛搞得更加尴尬了。   “是我哪里说错了吗?你们怎么都这副模样,我有什么错就指出来,憋在心里可是会闷死人的……”   他们为毛都用神奇的眼光看着,菲儿不禁有些发毛,偶又不是金刚,也不是阿凡达,更不是阿凡达那个蓝色小妞,至于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   “哦,不是的,十三姑娘,现在这样的你很好的,一家人就应该这样么,以前的阴霾就让它过去吧。”口齿这么伶俐,应该就是所谓的雀儿吧。   “雀儿,以前的我不好吗?”菲儿很想多了解一下关于浅陌青的事。   “嗯……怎么说呢,以前你是不对我们讲话的,而且娇娘做的这道”芙蓉汤“,真的是美味无敌,可你从来没夸过她,只是一个人苦恼的呆在房间,日夜如此,所以当听到你夸娇娘,大伙都很惊讶。”   “这浅陌青看来人际关系不会处,我可不能走她的老路啦,”菲儿心想,   “哦,是吗,娇娘,我以前那样对你,你还愿意服侍我,看到我回来还亲自下厨给我做你最拿手的芙蓉汤,十三在这里跟大伙说声对不住,以后我保证咱们都是和和气气的如同一家人一样。”   “好!”小矮人兴奋的有些过头了,一蹦一跳的,奶奶的,不是菲儿想说脏话,可是看见这个滑稽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你是青蛙呢还是跳蚤呢?   不过,这个小矮人看起来虽然是怪了点,可毕竟人好心也好,值得交。   “大伙快吃吧,再矫情娇娘做的汤都凉了,”菲儿自己动手吧小凳子小椅子什么的拿过来,替大伙摆好,矮人看看庸医,庸医看看哑妹,哑妹看看雀儿,雀儿看向娇娘,像多米诺骨牌似的面面相觑。   还是娇娘开了口就,“既然十三小姐这么说了,我们就和和气气相处,以前的过往都让它消失殆尽吧,喝汤。”   大家吃了早饭,都各自忙去了,菲儿因为昨天回来的匆忙,也没去向夫人老爷请安,大清早那边就传过话来,再不去请安就有你好受的。   经过昨晚和雀儿他们闲聊,菲儿对自己的处境已经了解了多一半。   她,过去的浅陌青,是庶出,娘亲生下她就死了,嫡母嫡姐视他为眼中钉,恨不能连根拔起,长期寄人篱下,她这才寡寡不欢。她的亲身父亲是个怕老婆的主儿,别说一个庶出的女儿了,就是嫡亲的,他也是不管,在他的思想里,只要家能安定,不要给他出了什么大丑闻,就行了。   摊上这么个爹,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十三姑娘,衣服备好了,快去请安吧。”   菲儿抬眼,这哪叫什么衣服,偌大的相府就缺我这点衣服吗?粗糙的厉害也就不说了,做工更是差的要命,好好,撇开这些都不谈,就说花色,挑个殷红青蓝的不行吗,非要用黑灰两色,如果这都不叫明欺负,那什么才是呢!   “哑妹,拿把剪刀来。”   菲儿把衣服放在手心,一剪刀下去,卡擦卡擦,衣服顿时破了好几个小洞。   “我当你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呢,要做就做的彻底一点,黑灰两色算什么能耐,今个姑娘我就披着这身破洞的衣服去请安,看看丢谁家的脸。”   “好!”哑妹拍手叫好。   “哑妹,原来你不是哑巴啊,还以为……失敬失敬。”   “没事,”   “你这个死丫头,害我差点以为你真是哑巴了,自己也不懂的辩解一下。”   “真正了解你的人无须辩解,陌生人,更不值得向他解释,那么我为什么还要辩解呢,当该说的时候我自会说。”   没想打,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年纪小小的,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老年话。   “走,哑妹陪我去请安,其他人呢等该做饭做饭。”   “说你呢,小精灵。”哑妹在一旁帮腔,   小精灵,矮人的外号,因为他短小精悍,心肠又好。   “该给小青蛙蝴蝶配药的就配药。”   “说你呢,胡庸医。”   胡庸医之所以叫他庸医,是因为其实他是个兽医,稀里糊涂混进相府里,就想拿点小救资,对于治人,他可是一窍不通。   菲儿对着哑妹使了个颜色,两个人相视一笑,看来,这个新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该化妆自恋的呀,就自恋,”   “说你呢,娇娘子。”   “哑妹你这个欠揍的家伙,别以为仗着十三姑娘,我就不敢家训你,”娇娘一声狂吼,拿了个拖把就冲了出来,“哑妹,有种你给老娘站住,别跑呀你们两位……站住!”   娇娘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大大咧咧,没有在怕的,不管什么事,说风就是雨。   菲儿跟哑妹整整绕着相府转了好几个圈,这才一个拐角甩开了娇娘,“呼呼呼……累死了,平时娇娘就是这样么,这妞也忒彪悍了吧?”   “你不知道吗,”哑妹扶着还在喘气的菲儿,“十三姑娘今天好奇怪哦,咱们一直都是跟娇娘住在一起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姑娘最清楚不过了,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额……我当然记得了。”   哑妹在墙根边喘气,菲儿因为在航天计划升空时,就已经在真空状态残酷的训练下炼就了一身好体格,所以就这几条街是小菜一碟。   “十三小姐,你听这里面是什么声音?”   “能有什么声音啊,还不快走。”   “真的,小姐,我不骗你,快来听。”菲儿被她说得好奇,凑过脸来,竖起耳朵听墙内的动静。   “嗯……嗯……你这个死鬼,快点啦~”   声音娇喘,暧昧无限,旖旎一片,原来这相府也不是快净地啊。   “小姐,好像是春桃的声音哎,”   “春桃是谁?”   “春桃是大小姐浅秋素房里的丫头,最刁钻,尤其是那张嘴,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凭着她家主子的实力,她经常对咱们冷眼相看,上次雀儿还被叫去狠狠打了一顿。”   “这厮也太张狂了吧,放心,有小姐在,今后再也不用看那些狗腿的脸色行事了,我就不信这个嫡姐能有多残暴多能耐。”   “那这个园子里的声音?”   “等会我进去请安的空档,你赶紧回去叫画君子,让他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两个龌蹉偷请的狂徒画下来,为以后对付他们做准备。”   两人终于来到了嫡母居住的府邸。   “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记牢了吧,”哑妹显然不放心,以前十三姑娘每每进去一次,回来的伤疤就多一些,不是拧红了胳膊大腿,就是背上有板痕。   “记住了。”   “你背给我听听,我不放心,”   “好好好,背背背!拜见嫡母嫡姐平安守则:一,不要和她们顶嘴,哪怕对方错的一塌糊涂,你也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假装微笑说——对,你这样对!这样才好!哦,我的天,好恶这些话;第二,夸她们,不要管什么合理不合理,只管憋足了气夸,最好吹得泥皮满天跑才够。”   “好,这样就好,快进去吧。”   刚跨入门槛,就听得里面一片唏嘘。没错,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原来这就是相府庶女,生得倒很标致,只是没想到落魄成这样。”   “看她的衣服,还破了那么大个洞,看来这个嫡母还真是不给留半点情面啊。”   “可是,这样丢的可是浅老爷的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女子是野孩子呢,真是可怜啊。”   对,其实刚刚头发还整齐梳在头上,菲儿目送哑妹走远了,才三下五除二,赶紧把头发弄得凌乱不堪,还故意调整衣服角度,把那些破洞露出来。   菲儿大摇大摆的走到前面,“浅陌青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上座的老年妇女爱搭不搭的说道,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菲儿小心翼翼倒了茶,果然,有一个女人——凭菲儿判断,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便是浅秋素,她的腿伸出了大半,很明显是想绊倒她。   菲儿继续走,权当没看见,刚要到达近身时,菲儿轻身抬脚,很容易便夺过一劫,当然不能让她白白陷害自己,所以菲儿在抬腿的时候,还顺势勾了她一脚,这一勾不要紧,浅秋素整个身体向前倾,扑倒在菲儿身后,菲儿顺势往前,茶水“哗”的一下全扑在了嫡母身上,殷红的丝绸顿时散开一片污浊。   “哎呀,嫡母,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不过这可不能怪我,嫡姐她心神不宁没坐稳倒下来推了我,与我无关啊。”   谁让今天是召集各大商会成员来家中一聚谈生意的好日子呢,这个时候嫡母当然不好发火毕竟当着大家伙的面,否则外界又要给她取名号了。   什么母蝎子、母老虎,等等,不堪入耳,她可不想再多个外号,毕竟也是年纪一大把了。   “好啦,退下。”   菲儿反正也不想在里面呆着,退下正好,再说后花园的好戏还没看呢,活春宫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第五章 免费观摩春光乍泄   免费观摩春光乍泄   “哑妹,你确定是春桃的声音?”   “千真万确,”   “春桃那个小贱人的声音哑妹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上次就是她唆使浅秋素打哑妹的,你看你看,现在哑妹胳膊上还全是被绳索勒的红肿印子,”娇娘说道。   “是她就好,敢欺负咱们哑妹,看我不收拾她,”棋君子说。   “得了吧,就你那两三下甩棋子的功夫,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哑妹让咱们来,一是看好戏,二是她已经替画君子摆好了颜料,画笔,画君子,你可是咱这棠影阁除了小精灵外唯一一个拥有真才实学的人了,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一定要把偷情那厮和那个不要脸的贱人那副丑恶肮脏的嘴脸画的惟妙惟肖。”   “是,娇娘说的对。”琴君子看了一眼娇娘,眼角竟带着一点大男孩儿的羞涩。   “画君子,能不能成功抓住春桃的小辫子就全看你的了。”   “到了,就是这面墙,你们听——”   果然里面传来阵阵娇喘,听的人心里痒痒。   “这下贱蹄子胆子可真够大,竟把男人引到府上来了,风骚啊。”娇娘骂道。   “我现在真想把他们缠绵绞在一起的舌头揪出来,拉长,使劲拉长,再打个结,挂在树上当白绫,把这两个奸夫yin妇挂上去!”棋君子爱吹牛爱面子是出了名的,同时,他那张犀利嘴跟娇娘有的一拼。   “可是这面墙也太高了,我们根本就爬不上去,更别说作画了,”书君子说。   “还书君子,我看你是书呆子还差不多!笨啊你,咱们在这墙上拆个破洞,拿掉几块砖头,从小洞中就能看到。”娇娘扭捏着她那水蛇一般灵活的婀娜腰说。   “对,娇娘说的对。”   “我说琴君子,你怎么每次只要跟娇娘在一起就成了痴呆儿,除了那一句‘对,娇娘说的对’,就不会讲一句别的吗,听了快一年了,你怎么就没任何长进呢,不知道你说的嘴脱了皮没有,反正我们耳朵是快起茧子了。”小精灵说道。   “是啊,每次都是老话,伦家也很想听新的呢……”娇娘边拆砖头边卖嗲。   “对,娇娘说的对,”   其他人顿时风中凌乱了……   “哇哦,太劲爆了吧。”棋君子这么一说,大伙儿牟足了劲拆墙,肾上腺激素的威力啊。   春桃那货白皙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下,脖子上的红肚兜全被那男人盖在脸上,罗袜高挑缠在那奸夫腰上,金钗乱颤,星眼迷离,恰恰莺声,不离耳畔。   “不行,看不下去了,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说那男人为毛要把肚兜挂在那货脸上?”   咦?是谁在说话,众人四下查看,十三姑娘正贴在墙上整理自己的气息呢,“哎呦,我的这个小心脏呦。”   “十三姑娘,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她们有没有为难你?”哑妹关切的问道。   “为难我?倒是那个老巫婆被我泼了一身茶渍,哈哈,你们大伙儿都给我记住了,从此以后,弱女不在,恶女归来!”   “我觉得应该是那厮怕看见了春桃的脸晕眩过去,没法进行下面的调情了所以才——”棋君子说道。   “哈哈,我喜欢你说的荤段子。”娇娘赞同,毕竟春桃那张脸是没有胸部魅力大。   琴君子脸上一片潮红,时不时瞄娇娘几眼。   “快看!打起来了!”画君子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只见刚刚还在云雨翻腾畅快淋漓的两人现在竟互相私斗起来,春桃那货一把揪下肚兜套在男人头上,丝毫不忌讳自己是裸着上身的,两颗N就那么招摇的挂着,   破口大骂道:“技术这么差,给老娘滚的远远的!”   “哇哦”众人唏嘘……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技术”这种词,这是羞煞天地啊。像这样的妖孽,老天不赶紧收了还留着做什么。   “哈哈,太痛快了,好久没看过这样雷人的场面。”菲儿真没想到,才来相府第二天就有幸观摩了这么一段‘交颈鸳鸯戏水’的绝世好戏,更有看点的是,因为男屌满足不了女货的高潮,竟被净身赶走,只能说,今天的天气真真好,给力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弃园有那么一块地是不长草的了?”棋君子说。   “没那么严重吧?”书君子插话。   “怎么没那么严重,小草生命力虽然顽强,可也经不住夜夜蹂躏啊,这货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小草死活,真该千刀万剐。”娇娘说。   “对,娇娘说的对!”用脚丫子想一下就能知道这话是出自谁口了。   众人果断无视他……   “画君子,图好了没有?”菲儿问道。   画君子是唯一没有参与到观摩春宫中的一个人,菲儿不由钦佩,这才是真男儿啊。   “看到没有,你们一个个怎么就不向人家画君子学习呢,琴棋书你们三个伪君子,什么也不会,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招进来的。”   棋君子:“我花银子走后门进来的,”   书君子:“我妈因为这事又给我重新找了个新爹。”   琴君子:“我是个乞丐,胡庸医帮衬了一把,才能进来混口饭吃。”   菲儿诧异,别的她都不惊讶,只是书君子说重找了个新爹,令他不由的想起一部电影《阿甘正传》中,那位为了让儿子上学献身的伟大母亲,还有《生活大爆炸》中为了能让儿子重返科研单位的母亲,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过来,你们三个,统统给我过来!”   众人以为要挨打,毕竟主子是可以打骂奴才的。   哪知,菲儿只是紧紧抱着他们的肩头,轻轻拍打,“既然来了这棠影阁,就是尊贵的一份子,我不怪你们,是那个可恶的老妖婆专门挑些她自认为不好的东西给我,岂知,你们在我心中都是金贵的,”   “矮人小精灵,你吃牙咧嘴的笑什么笑,我可是在后背看的清清楚楚,哎,你们知道不,小精灵为了一睹春光,平均一秒钟能跳好几下,怪不得现在我觉得个头高了一点呢。”   众人哈哈大笑,小精灵也咧开嘴,一行人说说笑笑朝着棠影阁走去。   “哎小精灵,十三我是跟你说真格的呢,你将来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个头和你一样的,还是正常人,我都可以帮你解决的,”   “就是,小精灵,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快成老精灵了。”   “要不,这样,干脆改成老精灵吧,比较合适,”   “同意,老精灵,这个名号好。”   “还有胡庸医,听雀儿说你是个兽医,我想要一笼子蟋蟀,你能帮我弄来吗?”   “这你可问对人了,十三姑娘,对付蟋蟀我可是有妙招的,别说一小笼子就是一大笼子我也能给你弄来。”   “好!对了,还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以后你们别老十三姑娘十三姑娘的叫了,听着怪生疏的,还是叫我菲儿吧。”   ------题外话------   文文改名为《狠斗——庶女不好惹》,希望大家喜欢,到了两万字数的时候就可以改文名了,求大家谅解。么么    ☆、第六章 番茄大战!   “出来,棠影阁一干人等全部给我出来!”好几个身材彪悍的下人气势汹汹闯进阁来,手里拿着铁锹木棍,见什么砸什么,一眨眼功夫,好好的棠影阁变成了废弃场。   “哎呦,这是要干什么?!反了这帮小兔崽子了,快给老娘住手!”娇娘本在屋里洗内裤,听到动静赶出来,对准了领头那货,一个血裤头,稳稳当当挂在对方脑袋上,“我叫你闹,叫你闹!以为老娘好欺负是不是,这一次是血裤头,下一次把老娘的月事带直接塞你嘴巴里,替你除除口臭!”   “来人,快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抓起来!”   “住手!是哪个王八犊子吃饱了撑的敢砸我浅陌青的馆!”   领头的着实吓了一跳,这妞以前不是活死人吗,欺负不言委屈不语的,今个怎么强硬起来了。   菲儿一个跨步走到领头身前,“呦,我倒是谁呢,原来是……那位啊。”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轻蔑,菲儿朝着姐妹们还有兄弟们眨眼,除了雀儿之外剩下的人都瞠目结舌,还有些姐妹们实在忍不住,憋着嘴嗤嗤的笑。   被一个女人破口大骂那种事不行,还硬生生被赶走,估计跑到玉皇大帝那说理去,玉帝也会偷笑不止吧。   “哪位?”领头彻底懵了。   “哎哟,心虚了?”菲儿凑到眼前,直勾勾盯着他,“大胆狂徒!还不快就地求饶!非得本小姐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出你的……丑闻……吗?”   “哼,少拿这招吓唬我,我可是浅秋素最得力的助手,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是么,小……弟……弟”   “哈哈,”棠影阁的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听到这个小弟弟就如同有一把毛毛的刷子在挠着咯吱窝,笑得前仰后合。   “大胆!你们在笑什么?”   “你才大胆!”菲儿厉声喝道,“自己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有脸来棠影阁撒野,棠影阁是什么地界,是我浅陌青的地盘,要想来踢馆砸场子,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自保吧?”   “你……”   “对,你猜对了,我们都看见了,姑娘兄弟们,咱都看见了是不是?”   “是,哈哈哈。”   “算你狠,撤!”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尖细女声,“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撤离这个扫把星的住处!”   只见那女斜插一根青玉簪,绿罗裙衩露金莲,一步一摇,晃荡荡飘过来。   “娇娘,昨个咱们不是刚讨论完月事带子的事儿嘛,快去屋里瞧瞧,雀儿用了多少条,现在还剩多少条,今个有人来踢馆,咱们可得招待好喽!”   娇娘领命进了屋子。   “浅陌青啊浅陌青,几日不见,翅膀硬了不少嘛!”   “这还真得拜嫡姐所赐啊,没有你成天欺负我、逼着我、迫害我,小妹我能有今日吗?”   “知道就好。既然是我的功劳,那就好好记住我的好!”   “必定!青儿永生难忘!”   “青儿妹妹,有人通报说你你私藏家中珠宝,你也知道,我是家里管月银的,东西少了一样都跟爹交不了差,不像你,整天闲着享清福,到底是废物的命。”   “啪!”   那骚话还没说完,菲儿一个巴掌扇过去,“叫你拽,我叫你拽!”   奶奶的,太空站都不能把老娘怎么着,你区区一个小会计就想在老娘面前嚣张跋扈,索性一不做而不休!   霎时,四周出奇的安静。   众人雷住!她竟打了嫡姐!   棠影阁的人当然是爽到爆,可是接踵而来的,恐怕就不讨喜了。   “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呜呜,你打我,来人,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给我绑起来!”   好啊,最好一块上,菲儿当年可是黑带二段,全国女子跆拳道冠军,也正是因为她良好的身体素质,才被选为第一个登上火星的女博士,对付这群虾兵蟹将,还不如同三年级的小学生拿块湿毛巾种豆芽一样小儿科?   “还愣着干什么,浅家的钱白发给你们了,谁今天能打倒这个贱人,赏一百两黄金!”   那帮小罗喽一听金子便两眼放光,顿时来了力量,举起手中的凶器就要劈砍下来。只见菲儿一个优雅的三百六十度大转身!猛抬腿!狠劈叉!   一脚踩在领头脑袋瓜上,只听得桄榔一声惨叫,那领头便跌倒在地。   树倒猢狲散,那些个吃浅粮的小卒,看到领头的倒了,便一哄而散。   “回来,你们都给我回来!”浅秋素是真没想到一向文文弱弱的庶妹,今日竟像变了一个人。   “娇娘,月事带子好心伺候着这些个爷,至于这个我称之为嫡姐的妞,就暂且饶她一难,”菲儿凑近了,说:“回去告诉你那个狠心的老巫婆,我浅陌青等着接招!”   “啊啊啊——”下人们一阵惊悚痛叫,“饶命啊,女侠饶命啊!”   菲儿回头看,好一个月事带,心里不惊夸赞,这娇娘办事就是放心,这丫也忒狠了点吧,素白的缎子上红剌剌一片,没想到娇娘的那个还挺多,不对,空气里怎么弥漫着一股西红柿的味道,莫非……   娇娘,人才啊!   没错,那红红一片便是前夜娇娘做的西红柿酱,还是新鲜的呢,为了对付这些臭男人,牺牲了还真是有点可惜了,既然这样,索性……   就来个西班牙“番茄大战”好啦!   “娇娘,给我扔一个,”霎时,番茄满天飞,棠影阁的人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以前一直是受人欺凌,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赚回来,就算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大伙也都是开心的。   “胡庸医,你听到没哦,他竟叫我女侠!女侠哎……”娇娘骑在一个下人身上,使劲涂抹他的脸,不一会儿,就成了红巨人。   “娇娘,你现在让他叫什么他就叫你什么,不信试试?”   “真的假的?”娇娘疑惑,一双媚眼盯着身下的男人,“说,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女侠,当然是女侠,”身下人苦苦哀求,“放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敢跨进棠影阁半步了,放过我吧。”   “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放你之前,你还得吃姐姐一踹!”   话还没完,娇娘早就一脚朝着对方跨下踢去。   “哎呦喂——女侠饶命啊,饶命……”   “娇娘,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动作连贯流畅,怎一个酷字了得!”   打得累了乏了,众人这才坐在地上喘气,被打的人也困了饿了,索性睡在地上,还有的人或许是肚子太饿了吧,竟然吃起脸上的番茄酱来,这些虾兵是肿么了,难道不知这酱是抹在月事带上面的吗?   不得不说说咱这位狂傲嫡姐。   青簪歪了,罗裙染了,表情越来越糟,脸蛋红了,关节紫了,怒火越来越烧。   再好的金钗玉瑶,胭脂眉黛也补救不了她现在到底狼狈失态。   “你等着,浅陌青!今天这笔账我迟早会还回来!”接着对着地上一群蟹棒,“还不快走,丢人现眼。”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对话声……   “你长得可真美,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人,哎,你老家是哪的啊?”角落里那位被踢了蛋蛋的哥们,竟然是个受虐狂,娇娘的彪悍显然打动了人家砰砰跳的小心脏。   娇娘笑脸妩媚,“哎哟,伦家是介京的,你呢?”   “奇了巧了,俺也是介京的,探亲的时候一块呗?”   “二狗,还不快走!”领头厉声呵斥,那货这才捂着裤裆爬起来,一瘸一拐跟着大部队走去。   “记着,浅秋素,我们棠影阁从今以后就是要逆天了!有什么狠招绝招统统拿出来,青儿照单全收!”   菲儿对着那群背影大喊道,仿佛把心头所有的晦气都发泄了出去,也罢,与其被别人踩在脚下蹂躏,不如奋起反抗,看她还能弄出个什么花样……   ------题外话------   改名《狠斗——庶女不好惹》。求扑倒额额额    ☆、第七章 大祸临头!   凤栖阁是浅秋素的住所,单从这“凤栖”两字便能看出她的野心之大、城府之深。   府内奇花异草应有尽有,苍松茂竹,形态不比深山里的差劲,翠楼夭桃,更是繁盛奢华。门前大红柱子上雕着飞龙戏明珠的图案,霸气外漏。   再看室内的布置:   嫣红台上,陈列着百味珍品,金银器皿,坠了一地慕华;   净花瓶中,各种迎春、桃花、杏花摇曳,漫了一屋醇香。   俗话说的猛,打狗还得看主人,随便把棠影阁和凤栖阁往那一摆,凡是长眼的都知道该靠近哪一边,趋利避害,所有生物共同的本能嘛!   “太太,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她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无法无天了还,太太~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委屈吧?太太~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一受点委屈就找爹娘打小报告的,通常都是些讨人厌的家伙:   “妹妹她偷了我的绿豆糕……”   那嫡母就说:“到底是个野杂种,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径,不打就不长记性,来人!给我狠狠的打!”随即大变脸,对着亲生女儿说:“乖,宝贝,把你前几日从玉饰坊里偷的那对玉坠子给娘瞧瞧,我儿真乖,这么小就懂得把好东西往家里带,来孝敬娘了,真聪明。”   看,这就是白富美和女屌丝的区别!   可她浅陌青才不是屌丝的命,想要让她乖乖诚服,没那么简单!   “坐下!”只见一个穿着芙蓉花丝袍的中年妇女厉声喝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还哪有半点嫡出的风范,这要是让老爷看见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这女人就是浅秋素的嫡母孟氏,虽年老色衰,可风韵犹存,威严依在。   浅秋素乖乖坐在椅子上,可仍“气”喘呼呼,说不准啥时候又会摔盘子砸碗大发小姐脾气。   “好事从来不出门,恶言丑行便彰闻,秋素,娘说了多少回了,凡事不可急躁,你要除那个贱丫头娘是一百个支持,可不能不遮着大面啊,你带人去闹,传到老爷耳朵里那就是你的不是,他最怕家庭不和谐,你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是,太太,这些大道理我都懂,可现在,难道就任由那个贱人目中无人吗?”   浅秋素恨得牙根直痒痒,张口闭口贱人贱人的叫。   孟氏老狐狸神色泰然,不慌不忙转着手中的佛串,如老妖般吐出一句杀人于无形的话:“秋素,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亲自导的那出‘李二强霸’戏?”   此话一出,秋素恍然,邪恶的笑爬上嘴角,“到底是太太厉害,一戳就戳到了点子上。”   李二,府上专管巡夜的下人,是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猥琐泼皮货,浅秋素曾用银两买通了他,命他晚上巡夜时溜进棠影阁下药,更过分的是一定要占了浅陌青的身子,破了她的守宫砂才可交差。这个李二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就妥协了。   事成之后,狠毒的母女两个准备立刻到老爷那里揭发此事,偏偏正逢老爷因为官场失意正在气头上,凡是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这时候火上浇油。   所以就没提家丑的事,岂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也罢,这回倒是非常适宜。   “等着吧,卑贱的小庶女。”浅秋素低声骂道。   棠影阁内……   “菲儿不好啦,老精灵刚刚通报说老爷、老小贱女人正往咱们这儿走来,气势汹汹的,看来是找咱们报仇的,我就知道那个小贱人迟早会拿老爷当挡箭牌。”   娇娘刚接到消息就赶到菲儿房间。   菲儿这淡定姐正在斗蛐蛐呢……   “胡庸医,你可真有能耐,这还不出几天,就捉来这么多蛐蛐,堪称蛐蛐界的鼻祖啊!”   且看这位被美女夸赞的老头子:左烟袋,右狗粮,背后靠着一面墙,优哉游哉把曲唱,管它外面天地晃!   “菲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斗蛐蛐,还是想想该怎么斗心眼吧,这次可是连老爷都出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凡惊动老爷的,那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咱们可得小心应付着,稍有差池,脑袋不保啊!”   “胡庸医,你看,我还从没见过娇娘急成这个样子的,我还以为她一直是随便挂个肚兜就敢往外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惧的猛女呢。”   “我说尊贵的十三姑娘,您老人家长点心吧,今昔可不同往日,老爷,那可是老爷啊!”   “好吧,那你说说我怎么长点心?人家都气焰狂妄的杀到家门口了,我还能做什么,除了等,还能做什么?”   一句话把娇娘哽那了,是啊,人家就是要:   高举着“鸡蛋里挑骨头”的伟大旗帜!   豁开脸的辟出一条“不除庶女决不罢休”的道路!   形成一套“庶女一日不死,嫡姐一日不稳”的理论体系!   达到让你“永无翻身出头之日”的残暴目的!   碰到这种踩死没皮碾死没血的不要命母女组合,她能肿么办?   “给老爷太太请安!”门外是雀儿响亮的声音。   这丫头这几日身子不适,来了大姨妈,痛经闹的厉害,上次上演活春宫的时候这娃还躺在床上哭天呛地被折磨的滚床单,今早在院子里晒暖暖,想必是正好和老爷太太打了个照面,正给屋里人一个醒呢。   哑妹赶忙帮菲儿整整服饰,一干人等从屋里出来,欠身,“给老爷太太请安!”   菲儿哪会请什么安呐?临时抱佛脚,东施效颦呗。   左腿一缩,右脚一伸,蛮腰一驼,臀部一撅,小手一扬,不对不对,格格请安才扬手绢呢,仓促之间,乱作一团,只得低着头。   眼看着一双大脚朝自己走来,依稀可以看到袍子边上绣着的青云祥和图,想必这就是她还丧未蒙面的爹了,菲儿抬起头,正要看对方的长相……   忽的“啪”一巴掌!   四周寂静,风吹无痕,叶落无声……   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速度之快,甚至菲儿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模样,这就是爹,所谓父,就是用巴掌和女儿对话的,这下,她总算是明白了。   菲儿双手紧紧攥着,纤长的指甲都快扣进肉里去了,本来眼中还闪烁着些许对此父的期待,此刻早已消失殆尽,死咬着唇,不说一句话。   “你这个败坏门风的下贱痞子!还不快给我跪下!”浅老爷食指都快戳到菲儿眼睛上了。   她抬头,狠狠直视对方的眼:“下贱痞子?!哼哈,好一个败坏门风的下贱痞子?!再下贱也是你生的种,血液里留着你浅家的血!有本事刚出生的时候你掐死我啊,你没掐,是你没种,你活该,现在后悔了,来不及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从来没有谁敢这么对老爷讲话!   棠影阁的人虚汗直冒,这妞今天是玩大了。   太太手里的佛串急速飞转,浅秋素的手帕也湿了一大块,就连浅老爷自己也是惊了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做出那等下流事,还如此无法无天不知悔改,简直是浅家的莫大耻辱!来人,给我压到谨训堂!”   谨训堂,浅家魔鬼训练基地,专门惩治触犯家法之徒,湿气寒,潮气重,老鼠蟑螂的天堂,菲儿就算身体素质再好,毕竟还是女辈,阴柔之身,怎受得了那般折磨?   ------题外话------   因为想早点达到两万字这样就可以早点改书名了,嘻嘻,所以今个决定两更,妞们多多冒泡,求支持哦    ☆、第八章 凌王府王爷发怒,棠影阁菲儿遭冤   凌王府中……   皇城高阁,府巷深幽,天下奢华无比并,称是阆苑蓬莱不过。   凌王爷,何许人也?   公子王孙买笑?与他无关;花街柳巷徘徊?无从谈起;夜夜笙箫花下?更是不沾;   江湖百姓,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一副纯黑精巧面具遮颜,青丝飘仙,长袍轻甩,留一地曼曼遐思。外人传,凡戴面具者,皆奇丑之人,加之这位王爷从不留意楚馆秦楼,故世人猜想必定是位面有瑕疵之人。   殊不知……   “启禀爷,您交代的事属下现已查明!”堂下站着的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段季,他腰佩宝剑,能自由出入王府之中。   桌案前,优雅执笔的那人,着一身素白,飘逸如仙,腰间的青色玉佩随同那香穗自然的垂落,更是平添了几分庄重静幽,温润的白玉簪别于发间,右手轻抬,挥毫纸上,听了段季的回报,眼底里竟溢出笑来。胳膊一抬,段季领命上前,在王爷耳边轻语:   “那女子刚回相府不久,听说惹出了不少麻烦,头一日面见嫡母泼了一身茶,第二日掌掴了嫡姐,第三日也就是刚刚传来的消息……”   凌王爷双眉轻挑,笔尖顿住,段季办事一向是干脆利落,很少有吞吐的时候,这次却……   “刚传来的消息怎样?”   “那女子……惊动了相府老爷,据咱们的内人回报,浅老爷怒发冲冠,要打入谨训堂。”   “放肆!”凌王爷大斥一声,笔杆攒动,墨汁喷了一纸。   段季慌忙退后一步,弯腰鞠躬,“爷息怒!属下该死!”   “浅靖柯那个老贼是活腻了吗!我的女人他也敢动!”素袍一甩,刮过一阵寒风,飘进段季脖颈内,丝丝寒凉,不过,这都比不过他内心的战栗,王爷刚刚是说了我的……女人……这种话吗?   他头上虚汗直冒,甩甩头,还是觉得自己耳鸣脑热听错了吧,跟了他有些年头了,他可是出了名的不沾女色,俗话说的猛:皇亲国戚见美色,犹如苍蝇见臭血,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儿。可,这位爷,是真格的不为西施不解香。   现在,却为了一个相府庶女,发这么大火,段季怎么也想不明白。   “爷的意思是……”   凌王爷双手扣背,一甩长袖,“此事,由我亲自负责。”   “可爷前几日受了风寒——”   约莫三日前,爷回来的时候衣服有些潮湿,脸色很不好,估计是寒气侵体,太医开了好几副药才见好,吩咐着不能大动肝火,过度操劳,可现在若由他负责,岂不是又得离开王府,段季是怎么也不能放心。   “我的身子不要紧,你尽管放心。”挥挥袖示意他退下。   棠影阁中……   俗话说的猛:小三压正,夺你夫君睡你床,抢你公婆欺你娃。菲儿谨训堂这一去,自己吃苦头不说,还连累了棠影阁这帮兄弟姐妹,他们必定会遭人家耻笑怠慢,日子难熬啊!想到此……   “慢!”菲儿大喊一声,走近老爷身旁,“你口口声声左一个下流右一个无耻的羞辱我,证据呢?下流的证据何在?”   “证据?你别忘了,我是浅家的老爷,我要做什么还需要跟你解释吗!”   “浅老爷,这可不是你浅家的天下,这是凌家的皇朝,凌家的天下!如果没有证据,我浅陌青就算是跑断这条腿,也要告倒你!”   浅老爷一怔,“这丫头,倒有些我当年的风范,不似从前那般唯唯诺诺没出息了。”   “好!今天就破个例,给你证据!秋素,把你说的那个李二带上来!”   又是她,浅秋素,真是人贱不分国界啊,时代会变,贱人的贱样永不变,现代古代一个模子!   站在菲儿背后的棠影阁一帮人死命盯着浅秋素,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早把她千刀万剐了。   “又是这个骚狐狸,恶臭味还没完没了了,走到哪骚到哪。”娇娘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小声骂道。   不一会儿,那个所谓猥琐李二上来了。   衣衫破旧,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前襟还染着湿哒哒的一片泥,想必是来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菲儿被深深地雷到了!心里叫苦不迭……   “就这货,也值得我败坏门风?我当是个什么极品帅哥呢,就算不是帅哥,也至少是个钻石王老五级别的人物吧,怎么着,我也得图他一点啊,貌、财两不沾,就让这么个犀利哥给毁了清誉?坑爹啊!”   那货“扑通”一声跪在老爷脚下,“老爷,饶命啊老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浅老爷一脚踢开,“说!那晚是怎么回事?如有半句谎,掉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脑袋了!”   “是老爷,小的说,小的全说。”   “那夜,小的喝了些酒,神志不清,巡夜的时候经过棠影阁,忽听得里面传来磕碰声,怕是盗贼,就偷偷过去查看,哪知我刚要敲浅二小姐的房门,她就忽然开门把我拉了进去……”   太太看这一切皆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心中不觉落下一块大石头,这个李二还蛮靠谱的,偷偷向浅秋素使眼色,嘴角荡起一抹阴险的笑。   这笑落在了菲儿心尖上,“好一对娼母荡女,联合起来陷害老娘,想拿这招置我于死地,除非我陈菲儿从今以后再没翻身的机会,否则,定撕烂你的皮,喝尽你的血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是他主动拉你进去的?”浅老爷问。   “回老爷,是的。”   “接着说,”   “然后她就……”   “就什么?”   “二小姐她就撕扯小的衣服……”   “放肆!”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真不是奴才的错,奴才当夜也是喝了几口闷酒,一时糊涂了,才……”   “才什么?”浅老爷一脚狠狠踩在李二背上,“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否则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奴才说,说,才……才做了那等苟且之事。”   李二终于吐出了那两个字,太太、大小姐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彻底底落下了。   菲儿就不能淡定了,她打死也不相信,就算以前的浅秋素再窝囊再顺从,也不至于眼光这么差劲吧,只要有个眼珠子,别管是猪眼狗眼驴眼,只要有视网膜,再有那么一丢丢的智商情商,都想把这个泼皮货丢到太平洋,还哪有激情性致跟他滚床单,天呐!   ------题外话------   封面正在制作中,亲们耐心等待哦,摸摸。啵一个    ☆、第九章 守宫砂玩起了躲猫猫   这个孟氏老妖孽是个无脑儿?还是脑瘫货?找的人也忒不靠谱了吧,还有这个被猪油蒙瞎了眼的爹,就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看看吗,她的女儿会跟这样的人……   浅老爷的怒火成功的达到了顶峰,那眼神像是要把浅陌青真个活活生剥了,“来人,把这个狗奴才乱棍打死,至于这个贱人,关进谨训堂,永世不得见天日!”   “哈哈哈——真是可笑,堂堂相府老爷,还朝廷一品官员,真是可笑至极!”菲儿忽然大笑,棠影阁姐妹见她如此,都捏着一把汗,“菲儿,你可别再逞强了,服个软吧,”娇娘在心里默念。   “你是在戏谑轻视本官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忤逆儿!”浅老爷大掌一挥,简直要气出心脏病了。   “老爷,息怒息怒,”孟氏细手攀上浅靖柯的胸闷,柔柔的摸着顺气,媚眼抛到菲儿这边,嗲嗲出声:“老爷,犯不着跟这样不懂规矩不守坚贞的丫头动气,气出一身病来这可让妾身怎么活呀?”   恶心!   另一个骚货的手也攀上去了,“父亲大人,庶妹她之所以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却不懂‘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父亲大人何不查一查她的守宫砂还在不在?岂不真相大白?”   浅老爷听着有理,“张嬷嬷,李嬷嬷,查她的守宫砂!”   “是,老爷!”只见俩个身着绿色布衣约莫五十岁左右的老女人双眼狠辣,利落的挽起袖子,搓着两只粗糙手就向着菲儿走来,一个死命拧注胳膊,一个高高撩起她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一看——   腕内侧处洁白无瑕,没有任何斑点。   浅陌青的守宫砂不在了!   棠影阁一干人等个个捂着嘴巴,傻了眼,姑娘一直是他们伺候着的,从来没有听过半夜进来过人的声音,雀儿和哑妹每夜都是守在姑娘房内轮流照顾着的,只是自从她扮男装逃跑那次以后,也就是让她们不要叫她十三姑娘改口叫菲儿那次以后,才让哑妹和雀儿回自个房里睡,说是那样怕哑妹和雀儿休息不好。   可就算她俩没有陪在床边,菲儿力大如牛,李二这样的小身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好好的怎么就名节不保了呢?   难道是菲儿被下了药,众人越想越觉得稀奇,同时也在心底责怪自个没把十三姑娘照顾好,让她白白受这种奇耻大辱。   孟氏和浅秋素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李二可是拿项上人头做了担保的,不可能有任何差池。   而浅老爷虽然早对这个忤逆儿没有半点希望,可是当看到手臂时还是吃了一惊,怒火在心中狂烧,撇过头,再不想多看,“压下去,立刻马上!关进谨训堂!”   菲儿还处在纳闷的混沌之中,什么守宫砂,自己从事科研虽只有两三年,可该知道的学术名词也都该知道了,就算不知道起码也该听说过了,希格斯玻色子、弦理论这些最尖端高深的她都耳熟能详。   为毛……偏偏这个守宫砂她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真是知识改变命运啊!   没想到,穿越到古代,竟死在一个小小的守宫砂上!   顿时心里七荤八素五味杂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被带走了?   凌王府——   凌王爷站在一幅意境深远的大鲲展翅图前看的聚精会神,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忽然右手轻轻旋转旁边的紫色龙头按钮。   这个龙头本是圣上钦赐,乃上好紫香玉雕砌而成。   爷把它用作机关,是最好最妙的选择,因为它是圣物,没有人敢正视之,更别说碰一碰了,所以这处机关设了十几年了还从未有人破过。   龙头转了一百八十度,重新归位,画轴缓缓自动卷起,露出一扇青玉石门,上面雕着精美的君子兰。   叶立含正气,花妍不浮华,花中真君子,风姿寄高雅。   这扇石门正合了君子兰的品行,纵使无人欣赏,依然自笑含芳,所谓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君子之格,君子之守,就是如此吧。   爷迅速进入青石门,便是青石台阶,石门早已合上,阳光无法射进来,可是里面仍然亮如白昼,细细一看,原来每个台阶的转角处都有一尊细长的牡丹花型蜡台,花蕊处托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幽幽闪着耀眼的光。   原来,这是一处秘密住所,匾额上刻着三个大字:兰椒殿。   屈原《离骚》里常以兰、椒喻美人君子,果然是有其一定道理的。爷的气质品性,当真是比兰花过之而无不及。    ☆、第十章 爷来了!   兰椒殿高级豪华,之所以说它豪华,并不在有多少箱金银珠宝,也不在镶了多少夜明珠,而是这里井然有序分成了四个阁,每个阁子都用一扇优雅古典的屏风遮着,分为琴棋书画四大阁。   这可不同于棠影阁四君子的琴棋书画,他们是鱼目混珠、滥竽充数的山寨版,人家可是真才实学,单看“画”这一阁,什么山水、人物、花虫、鸟兽,应有尽有,小型的红色印章处盖着单单一个清逸洒脱的“凌”。   再往里,便是黑白有素的摆设,素净的花瓶错落有致的插着几株君子兰,连床单上都是君子兰的花纹,素白清雅,令人不禁遐思,这样一位叱咤风云的王爷内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位翩然男子?   冷傲理智?还是孤独偏执?   黑白两色的寝室待得久了,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仿佛这里不是一个放松睡觉的地方,而是专门让人冷静、催人奋进的场所。   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爷,真的有必要让自己一直处于紧张理智的状态吗?   爷走到一张暗红的桃木桌前,打开桌上摆着的雕花小盒,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面青翠墨绿色的清凉玉扇。   果然——   他就是传说中的玉扇公子!   行踪不定武功高强,一把玉扇风靡江湖,是多少懵懂少女、痴情贵妇心中的如意郎君、梦中情人!江湖上流传谁家女子若能得他一瞥,看过他笑靥如花的模样,此生便足矣。   爷拿了玉扇,藏于胸口。   谨训堂——   “哇塞!没想到,地牢里竟有这么多宝贝!小蛛蛛,小鼠鼠,Hi,我是你们的新朋友陈菲儿,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呢,你们将会和我一起度过一段最值得怀念的日子哦。”   “过来过来嘛,不要害羞,快出来欢迎新朋友!”   菲儿身上是一件破旧肮脏的老妈子衣服,浅老爷也忒心狠了,哑妹辛苦折腾了一晚上才用新料子给菲儿做了件新衣裳,那个孟氏妖孽一开口,他就听信了谗言,硬是活生生给扒了去,非得换上这件婢女穿着也嫌寒碜的破布衫!   “由来美色陷忠良,纣因妲己江山失,吴为西施社稷亡,浅老爷瞎眼娶孟氏,害的亲女蹲大狱!浅陌青,你看看你这叫什么爹,亏的你死了,要不然,这些小蜘蛛早吐丝把你捆作一团、放毒液、把你麻醉吞吃了,还有这些小老鼠,个头都快赶上老精灵了,吃个你,绰绰有余!还是你命好啊,早早的撒腿去了,把所有的罪孽都留给我一个人了,还好,我陈菲儿懂得如何制服这些小东西,要不然早挂了!”   菲儿边说边在地上撒着什么药,白白的,绕着自己周围撒了一圈,说也奇怪,本来地上满窜的土蜘蛛现在都被挡在了药粉圈外。   它们四处逃窜,像没头的的苍蝇,东撞西碰,那些人大的老鼠也像酗酒的醉汉,东倒西歪,最后翻着肚皮,四脚朝天。   而此刻的菲儿也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些胡话——   “嘿嘿,这个地牢还蛮有趣的嘛,物理正妻,你说说我娶了你多少年了,可关键时刻你就是不帮我,初恋情人就不一样了,你看看人家化学生物,在这个封建落后的王朝,竟是陪我共患难的好帮手,贤内助!”   “物理,有句俗话是怎么说来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就是!没良心!我整整陪伴了你十八年,从我出生时起,就很荣幸的做了婴儿X光照图,现在还挂在书房里,我那个娘啊,逢人便说,这就是俺家菲儿,从小就立志要当物理学家,定摘诺贝尔奖,我们母女将来那就是闻名遐迩的居里夫人夫妇,母唱女随,恩爱不离!”   “包办婚姻,没办法啊,母命难为,我就这么一心一意的跟你过,正儿八经过了十八年,现在,我才发现,你丫就是没良心,什么力学、光学、原子学、天文学,到了这土不拉几的皇朝一点用都没有,从今日起咱俩离婚!我要脚踏两只船……让生物化学陪我度过余生……”   牢里阴沉沉的,地面异常潮湿,连点干草都没有铺,刚刚喂蜘蛛的那些药对人体也会产生一定的不良作用,菲儿不小心揉了眼睛,定是手指上沾了那些药粉。   现在药效发作了,身上乏困得很,她脸开始泛红,思绪乱飞,管不住自己的脑子,边想着将来的打算,边无力的趴在冰凉的地面上,沉沉的睡去了……   牢房外——   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袍子,发上依旧是一根单调却尊贵的君子兰玉簪,清秀高雅。   他定定的看着牢里的女人,嘴角是隐忍的痛,这个浅靖柯,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食指对着铁锁轻轻一点,悉数尽断。   爷一脚踢开牢门,大步迈进来,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地上的女人。    ☆、第十一章 替她换衣   “吱吱——”脚下传来老鼠惨叫的声音。   低头,爷这才发现地上有成群的老鼠,奇怪的是这些老鼠个个无精打采,绕着菲儿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圆圈,它们只在圈外晃荡,对于圈内的女子,却从不靠近一步。   爷嘴角微扬,看来这女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   一个纵身飞起,爷稳稳当当落在圈内,俯下身来,端详着地上的女子。   衣服虽破,可丝毫遮挡不住她的妩媚,在他眼里,她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新荷,身处淤泥却不染点滴污浊,净白清雅。   或许是因为药效的缘故,菲儿的脸颊有些绯红,爷盯着她的脸,不禁想起那夜温泉之下,她也是同样迷人的红扑扑脸颊,着急的想要遮挡三点的羞涩,这辈子他都无法忘怀。   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眉头轻蹙,她发烫了。   爷单膝跪地,一把把她拥入怀中,“都怪自己太粗心了,这么阴冷的地牢,她一个弱女子,当然会受不了,我竟还有心思欣赏她的美色,却不先顾着她的身子。”爷有些自责自己刚刚的大意。   菲儿觉得有一处温暖贴在自己的脸颊,下意识的往里钻,不行……还是不够暖……索性小手拉开遮挡在脸上的布料,把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那可是爷的胸膛,她拉开的可是爷胸口的衣服!   这个动作着实让爷惊了一下,不过,继而就满意的看着这个不安分的小鹿,嘴角竟浮起了一抹笑。   兰椒殿内……   君子兰雕花的床上,因多了一个美人的缘故,显得不似从前那番严肃冷静了,这个原本生硬的地方瞬间多了几分柔蜜人情味。   爷从地牢到现在,嘴巴虽合拢着,可一直就没停止过浅笑,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升起的会心笑容。   爷轻柔的把菲儿放在床上之后,便开始从旁边的衣橱里找衣服,偌大的衣橱竟没有一件女人的睡衣,最后挑了一件轻质丝绸素色睡袍,这是爷平夜里最喜欢穿的,滑丝柔软,她穿着应该可以睡个好觉,把睡袍扔在床上。   爷眉头紧蹙,看来……只好……再一次……替她换衣服了……   可为什么竟有些燥热呢?爷烦躁的解开外面的袍子,潇洒的一甩,精确的落在旁边的桃木椅上。   不就是换个衣服吗?又不是没给她换过,想当初,她的裸体他也是看过了的,提到裸体,他的脑袋又开始凝固了,固执的想要停留在水下接吻的那一段,甩甩脑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还从没经历过这样棘手难办的事!   爷右手轻轻一挥,琴棋书画各阁的屏风哗啦啦顺着同一个方向站成一排,像一张完美的盾,遮挡起来,兰椒殿本就已经密不透风了,可他总觉得背后空落落的,像是开了一个口子,令他不安。   打点好了一切,爷俯身靠近菲儿的脸,更加嫣红,摸摸额头,就这么点工夫,额头就越发烫了,不行,不能再耽搁了,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实在太单薄,爷把手伸进菲儿胸口,使劲一拉,便露出了牛奶般润白的肌肤,快速解开衣带,把她扶起来拥在自己怀中。   垮松的衣服全部掉了下来,爷滚烫的手轻抵住菲儿裸露的后背,把她紧紧抱着,一只手撑起睡袍,一甩,如同漫天莲叶一般,于空中划过,荡起一片涟漪,准确的披在了菲儿身上,爷把她扶好,深情的望着她的脸,菲儿的领口仍是敞开着的,爷还没来得及系上前面的束带。   她姣好的身材就这样完全的暴露在他眼底,散尽一片旖旎,搅乱了一池繁华春水。   再也忍将不住,爷深邃的眸子仿佛要看穿浩瀚的星辰,他抛开了所有,把她轻轻放倒。   菲儿的头一挨着软绵绵的枕头,嘴角就露出了舒服的笑,撒娇一样的挪挪脑袋,她在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像极了温顺软绵的兔子在寻找安乐窝。   爷轻哼着笑出了声,把她的头摆正,把衣领重叠着弄好,犹豫着,终究还是把胸前的束带……   系上了。   “我要等你清醒的时候要你,不仅要得到你的身,更要得到你的心,”嘴里吐出的这句话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对儿女私情有了兴致,这样矫情的话自己以前不是一直鄙夷的吗,如今对着她说出来,竟觉得满口余香,晕晕的幸福感曼曼袭来……    ☆、第十二章 他怕失去她   爷动作轻柔的给她盖好被子,像是在保护一件至上的珍宝,生怕一不小心碎了磕了碰了,爷从来没觉得自己竟也可以有这样细心体贴的一面,而且头一次竟这么强烈的希望兰椒殿有一位心仪的女主人。   右手轻挥,屏风归位,漫步走到书阁,铺开宣纸,玉质镇尺压好四角,倾倒墨汁。每当心绪不宁之时,他便习惯用书法来洗涤内心的躁动,可每次都是因为一些官场事和江湖之事,想不到,今日竟是因为一个女人。   身体里的隐忍让他狂躁不安,选了一根特大号软笔,研了浓浓的墨,重沾,挥毫。   一横一竖,笔尖攒动,像一个灵巧的舞者在纸上狂舞,笔随心动,顷刻间,一行诗句跃然纸上:   四天收尽一天云/   水色天光冷照人/   面面荷花供眼界/   顿如身不在凡尘。   “爷——”   忽听得外面段季的声音,他对这个兰椒殿略有所知,但凡有重要之事,就站在外面的房间大声宣报。   段季看着那幅“大鲲展翅”图,知道爷肯定在里面。   不一会儿,爷披着一件紫色长袍从青石门走了出来。   “调查清楚了没有,她为什么被打入谨训堂?”爷语气冷淡,彷佛要把那个害她之人碎尸万段!   “听线人说,是因为……”段季回禀事情从来不吞吞吐吐,可这次不同,他已经感觉到,爷对这个女子不是一般的上心,是动了真心,关于她的一点一滴他不知怎样轻重言语,稍不留神怕爷不开心。   “直说。”爷双手扣在背后,段季跟他这么久,他知道他此时心里的顾忌。   “青儿姑娘她……她的守宫砂不见了。”   段季说完就躬着半个身子,他在等待爷的发怒,在他看来,爷好容易喜欢一个女子,那女子必定得心身清白,纯洁无暇,可现在……爷费劲了心思扑在对方身上,结果却发现对方是个不干不净之人,定气的火冒三丈!   爷是如此心高气傲之人,根本容忍不了一个不是清白之身的女子,况且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还这么多,怎么着,他也应该立刻下令把那个女人扔出兰椒殿,再把自己的住所里里外外刷个干净,而且这个有女人洁癖的男人起码三年之内都不会允许其他的女人进入他的兰椒殿,他就是这样,一但受了伤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疗伤。   可段季想错了……   爷什么话也没说,并没有火冒三丈,也没有命令段季进去把那个女人扔出去,只是默默转身,丢下一句,“给我找京城里最好的御医来。”便走进了密室。   爷回到床边,细细端详着她的脸,这下他解开了方才系好的束带,把衣服一点点退下去,露出白皙的肌肤,他没把眼光停留在胸口那两朵柔软的甜美上,而是仔细检查着身上的每一处,包括后背,脖颈,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好在肌肤上什么也没有,只是雪白一片,如雪山之巅的莲,散发着新芽的香。   “幸亏没有伤着你,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他!”爷幽幽吐出这句话,他眉头紧蹙,拳头紧紧攥着,深深的把她拥入怀中,头恰好的放在菲儿脖颈上,把脸轻轻的埋在她的发中。   她的发柔柔的,软软的,滑滑的,有种神奇的魔力,可以消除一切疲乏和不开心。爷不禁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嵌在菲儿的身体里。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心里很痛。   他在恨。   恨自己认识她晚了些,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   他也气菲儿怎么把身体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他并不知道了解的男人,他清雅英俊吗?有权有势吗?比自己优秀吗?   爷从来都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自信满满。或许不是因为他有自信,而是他从不屑于和别人想比,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进到他的心,所以根本就不在乎别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而现在他竟在意了。   他怕失去她。    ☆、第十三章 一个情商白痴的冥想   “我的守宫砂不见了,你不介意吗?”被抱着的菲儿不知何时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能判断的出来,目前肯定是不在谨训堂那个黑乎乎恐怖的地牢里了,而且就现在这种景象来看,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应该是抱着自己的这个男子救了自己。   电视里不是经常这样演吗?   一个男人把自己喜欢的女人从虎口陷阱中救出来,女主角感动不已,以身相许,最后两人激动拥吻,从此相依相随,浪走天涯。   菲儿脑袋里闪过一些电视剧的片段,她的恋爱史空白的惊人,只能从电视的虚拟中寻找一些依据来解释一下现在“几乎裸体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房里的一个女人的处境”。   她要肿么办,她能肿么办?   按照电视中的剧情:   男的不是应该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然后女的说,“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男人。”   PS:因为若拒绝不答应,这个男人既然能救下她就能毁灭她,为了避免被一巴掌抽死,女人只好答应,人生不就是出了虎穴再进狼窝吗,很多土匪剧都是这么演,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菲儿再次冒出那句话——   “我的守宫砂不见了,也就是可能节操忠贞之类的什么东东不保了,你介意吗?”   由于是抱着背,根本瞧不见彼此的长相,菲儿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他介意,自己就求着对方放一条生路,起码不要一怒之下杀了灭口,毕竟在古代一个名节不保的女人丢人现眼、罪行滔天、死有余辜;   若是他不介意,菲儿也想好了对策,一种是男人长得帅气美艳,这样的话……菲尔就勉为其难凑合凑合与其度过一生;   一种是丑的惊人,半夜睡起来看着枕边人会吓个半死,有种想把他掐死的冲动,这种人若说不介意,菲儿立马咬舌自尽。   想好了一切后路,就等着那人开口。   “不介意。”男子说。   此刻的菲儿就像是在参加“谁是百万富翁”的节目,心情忐忑不安,每一个答案都让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介意就是要看对方的长相了……   她双手紧紧扣着男人的背,慢慢的抽离脑袋,移动,一点点,再一点点,微微眯着眼睛瞄对方的脸……   哇……就这样被惊住了。   熟悉的精致五官,英俊帅气,菱角分明,像被画师精心雕刻过,没有一丝瑕疵,浑身散发着男子淡淡的青草味气息。还有那深邃的眸子,如秋水凌波,只一眼,便脸红心跳。   是他?!   菲儿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救下自己的……竟是穿越那夜温泉之下的那个人……那夜,他不只看了自己的裸体还亲吻了她,还看了那种肚兜、小可爱之类的私人物品……如今又救了她,难不成真是有缘,这辈子非得嫁给他不可了么?   “你醒了,睡得好吗?”男子温柔关切的问。   天哪,“睡得好吗”这种话都问出来了?   电视里凡是出现这种对白,不都是这两人刚刚那个了之后,男主角询问对方感受之类的么,那么……   自己和他是发生了……那种关系吗?   菲儿一个脑袋两个大,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低头瞄身上,宽松的睡袍,胸口还裸露着一大块,看来是真的被潜了……   “呜呜,想我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奴家才十八岁,拥有两个博士学位和数不尽的胸章功勋,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家强占了身子,虽说在现在这个一夜情比比皆是的社会没什么,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着实震惊!如果说之前的守宫砂不在了真不关自己的事,那么现在……”   菲儿在脑海里已经叫苦不迭了。   爷看她很久不说话只一个劲的不是皱眉头就是瞪眼睛,以为她没休息好,双手抚上额头,摸摸,还是有些烫,“你要不再躺会,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哦不……”菲儿一把揪住男子袍子的一角。   可,这个动作实在有些暧昧,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揪着一个男人的衣摆,两眼婆娑的说“不要走”,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急急忙放开手,解释道,“我是说……我睡得还行……只是脑子有点迷糊,想搞清楚一些状况,你能……”   “好,有什么你都可以问我。”   他温柔的声音越发让菲儿觉得,两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亲密的超出常人的行为了。    ☆、第十四章 爷的宠溺(上)   “那个……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是那个……然后呢,以后呢,以后我们……”   菲儿指着这个豪华的屋子,眼睛直溜溜转,实在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应该是“包养”吗,不行,太直白了吧,这个古人不一定听得懂。   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   “你是嫌这个地方不好?”   “不是不是,这个地方很好,我是说……我……”菲儿指着自己胸口,面有难色,这个要让人家怎么问得出口嘛。   “哦,你是问……”他头一次说话竟也不自然了。   菲儿猛点头。   “没有,我没有对你……你是清白的。”爷终于明白这个哑女的意思了。   “哦,Mygod!呼呼——”菲儿终于长吁一口去,“哎呦我的个亲娘唉,你可吓死我这个小心脏了,”开心的捂住胸口,幸亏没有发生那种关系,还有得救。   “你还会把我送回相府的,对吗?”   爷迟疑了一下,对啊,这个女人还没有明媒正娶,况且还有一个他并不了解的男人横在他们之间,暂时,他没有任何理由困住她,何况,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王爷身份。   “你如果想,我当然送你回去。”   “谢谢你。”菲儿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毕竟是他救了自己,若非如此,在那个谨训堂,还不知道要收尽多少委屈呢。   回了相府,日子真的会好过吗,那个嫡母嫡姐都是费油的灯,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至少那里还有一群好兄弟姐妹,自己若不回去,他们的日子更不好过,毕竟答应过,是在一起共存亡共甘苦的。   “你先在这里睡着,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爷把枕头重新弄好,让菲儿小心翼翼平躺着。   这下,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再多话,而是乖乖躺着,看眼前这个男人细心的帮自己捏好被角。   兰椒殿外——   “爷,这位是皇宫里最好的御医,常太医。”段季办事就是利落,这才多少功夫,就把爷吩咐的事儿办成了。   “臣常德一叩见凌王爷!”常太医跪地请安。   凌王爷一挥袖,示意起身。   “请问王爷身体何恙?”常太医悉心询问。   常德一是皇帝身边最好的御医,除了皇上和一些重要王爷才有资格使唤,地位也是颇高,既然段季急急忙忙叫用,他自然想着是王爷有了什么大恙。   “常太医,女子浑身,尤其额头发烫是什么症状?如果不用亲自搭脉的话,你且开些温和的药方。”王爷开口。   “回禀王爷,额头发烫恐是受了风寒,不碍事,臣开一两副方子便可。”   “顺便加些补身子的药材。”爷想起她瘦弱的身子骨,顿时心疼。   “臣遵命!”   说着便要退下。   “慢!”爷一甩袖,“常太医,这几日你且在府上住着。段季!给常太医安排最好的厢房!”   “奴才遵命!”   段季纳闷,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子,需要出动常太医亲自配药而且还要在府上小住几日,爷这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吗,何况太医都说了不碍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但终究是主子的意思,他再怎么纳闷也不会过问太多,只衷心照爷说的办就是。   菲儿睡得头昏昏沉沉,一开始只是望着头顶的屋板发呆,上面虽没有现代那种华美贵气的吊灯,但精美淡雅的君子兰花穗绘在顶上,透着一种别样的美。   看着这里的摆设,她不禁起了兴致,遂爬出温暖的被窝,随便拖拉了一双男式布鞋,开始四处打量欣赏。   菲儿对这些屏风隔起来的琴棋书画非常感兴趣,想不到世上真有如此多才多艺的男人,平日自己脑海里的那些弹琴的,不是顶着一头艺术家的长发鸡窝,就是说话带着些许娘娘腔,而那些下棋的,统统都是板着脸,老婆喊他回家吃饭也无动于衷非要一决高下的木板男,还有那些写漂亮字画漂亮画的,清一色胡子一大把或是,太阳底下晒暖暖拿根水笔在广场上狂甩的老头子。   像他这样年轻帅气,有型有款的,还是头一次见。   这真正让菲儿过了一把古代帅哥的瘾,顿时狂感自己真是幸运,一来就碰到这样一位有才学有相貌的极品高富帅,一时,凌王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高大起来。   菲儿好奇的来到画阁,拿出一张张画轴,打开——   “现代的什么富贵牡丹,八骏奔腾,红楼十二钗,清明上河图之类的与这些相比简直是逊毙了!”菲儿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满心新奇。   确实,这里的人文气息绝不比现代的那些所谓名画差,色彩完美的渲染,刚柔兼并的笔劲,浓淡适宜的调墨,点缀出万千风华。   菲儿看的应接不暇,“天呐,这的画随便一幅拿到现代去拍卖,绝对是价值连城!若能偷一幅,将来回到现代必定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这辈子就再也不用守着博士教授的那点工资过清贫日子,也不用绞尽脑汁的写论文喽。”   菲儿看的新奇,从纯白的玉质笔筒里挑了一根毛笔拿在手里把玩。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毛笔打过交道呢。   从她记事起家里就一直用粉笔和黑色中性笔,其他的笔种她基本就没有接触过,像其她女孩子从小还可能学一些钢琴舞蹈书法绘画之类的才艺,但是菲儿的妈妈是个科学迷,从生下菲儿那天起,就立志把她培养成一个埋头于物理实验室的女科学家,用她妈妈的话来说,菲儿生来就是搞物理的,就必须以霍金(当然是他还没有用可怕的电脑音也没有瘫痪之前的那个)为榜样的,所以她基本就是个文艺白痴,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淑女素养都没有。   两个时辰之后——   爷手里端着一碗亲自熬好的中药小心翼翼的下台阶。   他一个大男人,不顾段季的阻拦,非要在药膳方亲自熬药,足足待了一个小时才熬好,旁边的婢女太监根本近不了这碗汤药的身,仿佛碗里装着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嘴角轻笑,满足的看着这碗药,像个傻子。    ☆、第十五章 爷的宠溺(中)   爷的宠溺(中)   菲儿把玩着这根毛笔,“我倒要看看有什么稀奇,这样一根小小的画笔,竟能作出那么美的图画。”   拧开墨瓶,小心翼翼倒了一点墨汁,笨拙的用笔尖沾沾,还装模作样的在砚台周围挤一挤笔尖上的墨水,打平笔毛,然后像竖筷子似的把笔立起来。   东一划西一划,左一撇右一捺,三下五除二,一个小鸡啄米图——   成了!   看看这只鸡,灰不溜秋,无精打采,歪脖子瘸腿,要不是那个大头冠、象征性的鸡爪子还有地上的一撮米,鬼才看得出,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鸡啄米图!   可菲儿觉得自己画的很像,超级像。“没想到头一次用毛笔就这么顺手哈,看来,要修炼成一个淑女也不是很难嘛!”   正得意间,忽然一只大手从后背伸过来……   柔柔的,软软的,划过菲儿的腰,自然的圈住小腹。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菲儿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变的急促了,右手一松,画笔直直坠落,笔尖点在宣纸上,正好落在刚刚画好的鸡屁股底下。   本来沾的墨汁就多,再加上又是竖直坠落,就全都聚到了笔尖,这样一来,留在宣纸上很大的一坨,猛一看就像是,公鸡下了一颗蛋!   “哈哈,公鸡下蛋了。”菲儿不禁笑出声来。   “哈哈,鬼灵精。这幅画可是世间独有呢,浅家二小姐浅陌青亲自画的大作,公鸡下蛋图,我可得好好收藏着。”凌王爷也被这一幕逗乐了。   他的手,就这么自然的围着菲儿的纤细蛮腰,下巴暧昧的抵在她的锁骨上,呼出的热气直扑扑打到她的脸上,本就害羞,现在被热气一晕,更加红润了。   “玩完了没,玩好了就乖乖喝药。”   宠溺的味道。   这完全是老公对老婆说出的话啊,贤惠的老婆大清早起来在干净敞亮的厨房里做早餐,睡得慵慵懒懒的老公忽然从背后偷袭抱住老婆的腰,好似昨夜余情未了的在耳边摩挲,撒娇,轻轻地唤一声:老婆,你真好。   就是那种味道,宠溺的味道。   菲儿没想到,古代竟也有类似的桥段,只不过,她不是他的老婆,也没替他做早餐,而是在画一幅狗都不理的小学生涂鸦,相反的,倒是应该慵慵懒懒的这位老公却备好了汤药。   一时之间菲儿有些慌神,分不清现代与古代,现实与幻想,愣在那里。   “怎么,怕药会苦?”凌王爷语气出奇的温柔,“放心,药是我亲手熬的,加了很多糖,一定不会苦。”边说边轻柔的有意无意磨着菲儿的耳后。   “嗯……那好吧,我喝……”   刚想转身,却觉着身子轻飘飘的被一道力量猛的托起,于空中优雅的转了一个圈,丝质的轻柔睡袍悠悠的划过空气,不留痕迹。   这一刻,菲儿感觉自己就像个被甜蜜宠溺包围着的幸福公主,被王子优雅的抱在怀里。   她开始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刻了。   这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一种被人关心宠爱的感受,如果可能,她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再多一些。   毕竟是第一次,出现了一个让她有依赖感的男人。   从前的她,一直都是女强人,坚信,凭着自己的实力可以做到任何事,她从不屑于依赖任何男人,也从没有任何男人能给她信赖依靠的安全感,她曾经坚信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征服她,可是这一刻,她有些动摇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   太优秀了。   他步伐健稳,菲儿躺在他的怀里特别舒服,安心。   她自然的勾着爷的脖子,看着他,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毕竟菲儿才十八岁,虽然在古代这个年龄有些大,可现代,这可是花季一般美好水嫩的季节,在菲儿小小的少女心中,早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男人。   他轻轻把她放在床边,细心的把被子盖在腿上,然后端起床边桌上的药碗,放在自己嘴边,轻吹,小勺紧挨着他的唇,呼出的气吹荡着勺内的汤药,这一幕,说不出的温馨暖人。   “我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能换来这样一个绝世好男人对我这般宠爱?此刻,老天,上帝,耶稣,我真的相信你们了,我愿意赔上自己几年的大好光景,来换得这一刻的恒久绵长。”菲儿心里想。   “来,张嘴,啊——”   菲儿早就灵魂出窍,乖乖的听从他说的一切,暖暖的汤药化在口中,划过舌尖,略有些苦涩的味道。   “苦吗?”爷关切的问。   菲儿微笑着摇摇头,咕嘟咕嘟痛快的咽下,装作药汤很甜的样子,“很好喝呢。”   “是么,好喝就多喝一点,喝完了这碗,青儿的病就好了呢。”   青儿?菲儿愣了一下。   差点都忘了,自己是青儿,相府中浅家的二小姐,他对好的,不是陈菲儿,而是浅陌青。   以前,她总抱怨浅陌青是个命苦的女子,受尽家里亲人的凌辱,没想到,其实她是最幸运的。能得到这样一位男子的青睐,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而自己,就这样自私的代替她享受着本应她该享受的一切,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有些失落,有些嫉妒,也有些羡慕。   她再次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的脸,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还把他当成大鲨鱼、僵尸,呵呵,当夜他霸道的自作主张在她脖子上留下轻咬的吻痕,当时那刻或许有一丝被冒犯的愤怒,可如今想来,却感到丝丝甜蜜,这样独特的见面方式很是独特呢。    ☆、第十六章 爷的宠溺(下)   “还睡吗?”爷轻柔的问。   菲儿摇摇头,她可不想用睡眠来打发在他身边的光景,“没想到,除了烤干衣服这项技能外,你还会熬汤药。”菲儿笑言。   “那当然,不看看是为谁做,为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他的眼神深邃如辰,似要看穿菲儿的内心。   “可是我……”要说出自己并不是真正浅陌青的事实吗,可这样至高无上的宠溺真的很让人舍不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从见你的第一眼起。”他灼热的眼神从未离开过菲儿。   “第一眼……”菲儿喃喃自语,第一眼是什么时候?他跟浅陌青以前就认识吗,她是相府千金,虽然是个不成器不受重视的千金,可毕竟外人看来还是大家闺秀,他垂涎她,久仰她,爱慕她,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傻瓜,就是那夜你掉进温泉的第一眼。”   “啊?”菲儿吃惊,随即又含喜,“第一眼是那个时候?”   “不然呢,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难道那不是你第一次看见我?老实交代,以前你还在哪里见过我?梦里吗?”爷开玩笑的步步逼近,头渐渐向着菲儿的脸靠过来。   “才没有,我才不会梦见你这条大鲨鱼。”她满是笑颜,这是她头一次和一个男人逗趣。   毕竟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本以为他喜欢上浅陌青是以前两个人有一些来往、接触,没想到他喜欢浅陌青的瞬间是和自己在一起的,知道了他喜欢的人就是陈菲儿,不是浅陌青,心中自然无比愉悦。   “你知道吗,其实你做的那个药汤不怎么样哦,我做的可比你的好喝多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是怕糖放太多,影响药效,傻瓜。”爷宠溺的刮了下菲儿的鼻尖,笑着说。   “才不是呢,汤药也可以做的很好喝呢,可以加肉丸子还有参须,蜂蜜,量份适当的话根本不会影响药效,而且汤还非常好喝,”菲儿想起一家药理店出售的汤品,就和凌王爷说起来,竟忘了他是古人,哪里会知道现代的饮食。   “是么,听起来很丰富呢,你想喝,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他本是弓着身子的,听菲儿描绘的那么认真,立马支起身子,真要去做。   菲儿一把拉住他的手,“不用……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想喝,我是说,等下次,下次有机会,我做给你喝,不过不是药汤,而是单纯的参汤,对身体很好的。”   爷听了这话有些动情,紧紧握着她的手,俯下身来,出其不意的在额头上轻轻一吻,即刻,唇又移到耳后,轻轻的吐气,“你很关心我的身体吗?”   “额……我只是想让你尝尝那个汤,肉丸子真的很Q,额……”看见他脸上诧异听不懂的表情,菲儿忙改口,“也就是很有弹性,吃起来味道真的很棒……我是想着你肯定没吃过,而且你救了我,所以想让你尝尝鲜来作为报答……”   “是么,一个肉丸子就想打发我了?”他的语气更加轻柔,吐出的热气愈来愈燥热。   菲儿浑身被一股暧昧的氛围包围着,脸庞不由得又嫣红了。   她呆呆的看床边的装饰——   淡紫色的床幔上绣着大朵的雪白色兰花,床身两侧分别用青色的玉质细勾挂住帘幔,幔下垂着悠长悠长的粉色小穗,精巧别致。   她试图转移视线来分散注意力,好让自己对他的挑逗迟钝些,可好像根本不管用,脸越来越烫,耳根也是烫得要命,她好想搓一下,可又不敢动,他离她那么近,只稍稍一动便会让两人贴的更加契合,到时氛围岂不是更尴尬?   不经意的,他的唇在她的耳垂上轻碰了一下,动作之柔之轻,使得一种神奇的电流瞬间传遍菲儿全身的每寸肌肤,她有些眩晕,双手紧紧的攥着床单,腿也开始不自然,心更是砰砰直跳,耳垂比涂了胭脂还要绯红,像戴了一串红坠子,灵动小巧。   他的唇轻划过脸颊,慢慢游走,最后停留在唇上。   当双唇碰触的那一刻,菲儿感觉全世界都在叮铃铃作响,唇瓣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轻轻的跳动,像快乐的五线谱奏出好听的曲调。   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反应而羞愧,脸更红了,像极了风中的红牡丹,娇艳可人,在春光的沐浴中绽放着最美的花颜,流淌着最美的韶华。   而他,深情的望着眼前这个女子,眼底早化作一汪秋水,看似波澜不惊却暗潮涌动,终于,星辰一样的眸子闭上了,他的唇附上了她的,轻轻的摩挲……   菲儿顿时天昏地转,轻若蝴蝶翅膀的睫毛微微合上,什么也不愿想,只想静静的,心无旁骛的,用心感受他的吻。   如此眷恋,缱绻。   他的吻比蜻蜓点水更深,却又不带一丝的粗暴无礼,他如此轻柔,像冬日的阳光穿越云朵抵达地面,像轻盈的雪片悄悄飘荡而后坠落,像新叶发芽,像花开无声,像清晨甘露,清凉甜美,落在菲儿舌尖,留下满口余香。   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指尖轻轻的碰触到丝质的衣服,弄得菲儿痒痒的,她有些想笑但又觉得不合时宜,可是不知为何,脚底心就是痒得厉害,甚至有些灼热。   菲儿不由得动一动右腿,他愣了一下,睁开眼看她,语气温柔但也带着一丝悲伤失落,“你不愿意么?”   “不是!”菲儿脱口而出,稍后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太失态了,半点女儿家的矜持也没有,这可羞死人了。   某人听了这样的回答,倒是得意得很,再次低头准备接着啃。   “等一下……”菲儿两只胳膊直直的竖起来,像僵尸一样,“那个……我的……脚底心……真的很痒哎……”   某人愣住,脸上闪过惊异的表情,随即哈哈笑出声来,“真是个鬼灵精,”   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起身,抓住女人的脚丫子就要脱掉外面素白的袜子。   “哎,你……”古代的女子不是不能给男子看脚吗,看了不是一定要迎娶的么,菲儿刚到棠影阁的时候就被娇娘警告过很多次,为此还差点露相,现在眼看某人就要脱掉自己的袜子,不免有些吃惊,这个人是打算娶她吗?   “怎么,你的裸体我都看过了,还怕一只脚?”   这个人真是会埋汰人,不知道人家一个女儿家的总是被提曝光裸体的事会害羞么,还天天挂在嘴边,深怕别人不知道。   菲儿脸红成一片,算了,由他去吧。   他扳过她的脚丫子,一看——   便呆住了,脚底心竟有……    ☆、第十七章 宫砂重现,菲儿回府   朱红色的一点!   像一朵开在素白宣纸上的嫣红小花。   菲儿先前还把脸埋在被窝里,如今瞥见他惊讶的表情,不由地抬头问道,“脚底怎么了?很丑……还是很臭?”   脸上满是尴尬,在地牢里待了那么久,估计是发霉的味道把他吓着了吧?菲儿猜测。   她猛地爬起身来,扳过自己的脚丫子猛地拉到鼻尖上,“没有啊,没有难闻的气味啊,”   爷被她一连串滑稽的动作逗笑了,“你呀,又没有让你去闻,”他指着脚底,“仔细看看那是什么?”   菲儿低头,一个红点。   “哎?我脚底心怎么会有一个红色斑点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红点,”他摸着脚上那颗痣,嘴角上扬。   “那是什么?”   “守宫砂。”   “啊——”   菲儿完全糊涂了,守宫砂不是应该在胳膊内侧吗?她看过雀儿的,那还是雀儿很小的时候,村庄里统一请年长的嬷嬷们帮少女点的,人家的都是在胳膊上,而浅陌青的偏偏怎么会在脚心?   “傻瓜,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了解吗?有没有跟男人发生关系自己都不清楚吗?”   “当然清楚了,我当然没有,我可是清白的!”   某人听了这话心里乐开了花,可还装着一副镇定的样子,“那当初怎么不解释?”   “我……”菲儿哑口无言,她不能说出浅陌青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人的事实,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再说这种事菲儿也怕吓着他,毕竟古代人的思维是没办法接受穿越这种现象的。   “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自己吃亏,尤其是这种哑巴亏,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都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他双手抚上她的脸,脸上满是疼惜。   “你……你都不问我以前的事吗?假如真的找不到守宫砂,你都不介意吗?”菲儿看着他的眼睛问。   他嘴角微微一笑,“傻瓜,我要的是你,不管是现在、将来或是过去的你,统统都要,在我眼里,都是好的,最好的。”   菲儿笑了,忍不住一头扎紧他的怀中,“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而且我认识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你,再没有别人。”   爷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我相信。”   第二日,棠影阁——   “小姐,你可终于醒了。”是雀儿的声音。   菲儿刚睁开眼,就看见雀儿穿着一身桃红的上装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在自己床前瞪着那双溜溜的大眼。   “小姐,你真的醒了!娇娘,哑妹,快把老精灵、胡庸医、四君子他们叫过来,小姐醒了!”不得不说,雀儿这小蹄子的嗓门是越来越亮了。   菲儿一只手撑起身子,睡眼惺忪,用力敲自己的脑袋,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此时此刻自己竟完好无损的躺在棠影阁,不是应该在……   “姑奶奶!你可醒了!”娇娘手里握着一把粉红色团扇,水蛇腰一扭一扭的凑到床边,“姑奶奶,你可把我们吓死了,前两日,府上传出消息说被关在牢里的二小姐失踪了,老爷还惊动了官府,官差来人彻彻底底把相府翻了个底朝天,硬是没发现姑奶奶的踪影。”   “谁知道昨个夜里,有一帮神秘侍卫,抬着那尊贵的大红花轿,把小姐给送回来了!”雀儿忍不住插嘴。   “就是就是,长这么大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富贵精致的轿子,而且不得不说,小姐现身的那一刻真是——恍若仙子落凡尘啊。”书君子摇头晃脑念出最后那句诗。   “啧啧啧!我说书君子,这几日翻了几天破书就开始卖弄文采了哈,小姐你是不知道,之前你不是说要提高咱们棠影阁的素养吗,书君子倒是听话,每天之乎者也没完没了,这不,你刚醒,他就开始卖弄了。”   “恍若仙子下凡尘,这句用得好啊,书君子行啊你,继续埋头苦读!雀儿,你可得配合着点,不能老嘲笑他,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者,再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书君子既然肯学,就是好的,来来来,书君子,今个当着大伙儿的面我考考你。”   “这个……小姐,我就是学了个九牛一毛,差得远哩,小姐学富五车,奴才可不敢比。”   “哎呦喂,大伙儿听见没,还不敢比,这都卖弄开了还不敢比,接招吧,书呆子。”娇娘故意挑逗他。   “对,让小姐考考他!”大伙一律赞同,纷纷挪过小凳子围在菲儿周围。   “你读了那么多书,有没有看过二十四孝之舜的故事?”   “嘿嘿嘿,这个我刚好昨天看过,我想想啊,”书君子努力回忆,“咳咳,来了——   虞舜,瞽瞍之子。性至孝。父顽,母嚣,弟象傲……弟象傲……舜耕于历山,有象为之耕,鸟为之耘。其孝感如此。帝尧闻之……闻之……事以九男,妻以二女……妻以二女……妻以二女……”   “妻以二女,生了三娃,夭了一个,还剩两个!”棋君子忍不住打趣,“我说老弟,你那一大堆我是一句没听懂,不过最后那句妻以二女算是明白了,可你再怎么想娶娘子,也不能停在‘妻以二女’上没完没了吧?”   “棋君子说的没错,你看你,读了三遍‘妻以二女’都流哈喇子了!”娇娘笑言。   “对,娇娘说的对。”好吧,这货还是琴君子。   “你们就知道嘲笑他,书君子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人家把我说的话放在了心上,拿起了四书五经,你呢棋哥,棋艺怎样,还是让八个子不出五步就被将了军?还有琴哥,对牛弹了一次琴,牛圈的母牛都不产奶全疯了?胡庸医你去哪里,一辈子想活马当死马医,活人当死人治?老精灵,站着发什么呆,别以为摆个可爱的无辜表情我就口下留情,够不着灶台你就垫个凳子,饭菜不是烧焦了就是打死了卖盐的!”   娇娘、雀儿、哑妹憋着嘴笑。只听那几个挨批的娃纸异口同声——   “小姐,我们知错了,以后一定勤学苦练,为小姐争光,为棠影阁争荣!”这是菲儿想的口号。   “好啦好啦,先放过你们,可是怎么还叫我小姐?只不过失踪了三天而已,你们就和我生疏了,记住,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就叫菲儿,我喜欢人家这样叫。”   “可是——你不在的那几天,琴君子不小心叫漏了口,老爷就狠狠训了他一通,说什么尊卑不分,所以还是叫小姐比较好。”   “小姐,我们知道你是看得起我们,可只这一样,还是由着我们做下人的吧,万一再被老爷逮到,又无端生出许多祸事来。”   看来在古代,有些东西是不得不遵循了,菲儿无奈,“那好吧。”   自从来到这里,她就多了很多称呼,先是十三姑娘就够头疼的,明明是二小姐怎么又成了十三姑娘,好容易说服了大家改叫菲儿,现在也不能了,看来,今后,菲儿这个名字还是乖乖销声匿迹吧,从今以后,活在这里的,只有浅陌青,青儿,二小姐。   “大红轿子说的好好的,都被书呆子搅合了,说到哪儿了,对了,昨个老爷对那些抬轿子的人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小姐,抬你回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么威风,连老爷都得让着三分。”   “而且,老爷头一回吩咐棠影阁好好照顾二小姐,再没提守宫砂的事,对了,说起守宫砂,小姐你是怎么找到的?”   一屋子主仆正研究着,忽听得外面一声响,“三小姐到——”   三小姐,哪里来的什么三小姐?青儿心里不由纳闷。    ☆、第十八章 庶妹来的蹊跷!   青儿坐于铜镜前,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芊纱丝裙,乌黑的发上精巧的插着一支雪白的木兰簪,腰间束带自然垂下,末尾处打着一个精致的兰花心结。   听雀儿说,这些东西都是那夜送她回来的神秘侍卫带过来的。   青儿仔细端详着镜中的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花容婀娜、玉质娉婷的淑女竟是自己,如果现在有部手机,她铁定果断把新造型拍下来织微博,狠狠炫耀一番以雪前耻,还得加上这么一句,“看,姐逆天了!”   “小姐,你可真漂亮,真像书君子说的那样,恍若仙子下凡尘呢,”雀儿这丫头嘴越发甜了。   “美有什么用,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娇娘边张罗着床铺边说,“小姐,你可别忘了,这个三小姐小时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害你吃了多少苦头,替她背了多少黑锅,你可得长点心啊,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心软啦。”   青儿一愣,心里嘀咕,原来还有这一出,看来,我得好好提防着,“走,咱们去外阁会会她!”   三小姐,浅陌青的庶妹浅红钰,母亲也是备受冷眼的妾身,儿时跟青儿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嘴巴甜、会说话,巴结的嫡姐嫡母心花怒放,被送去了凤栖阁,日子虽过得小心翼翼,但也算脱离了寒酸的贫贱生活。   外阁,是专门接见来客的地方,那里一切从简。   浅陌青不受重视,使得都是些别人丢弃用旧的家伙什子,就连泡的茶叶也是不新鲜沾了潮气的,好在哑妹心灵手巧,采摘些新鲜花瓣晒干了当茶喝,大家才不用泡那些散发着霉味的苦茶。   青儿还没迈过门槛,只见眼前闪过一个光鲜亮丽的身子,猛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哎呦二姐姐,数年没见,你可出落的越发娇美了,瞧瞧这肌肤,细腻光滑,再不是从前那般干裂粗糙了,还有这身缎子,摸上去滑溜溜的,真心材质好呢,不似从前那般寒酸了,二姐姐,看来啊,这些年你可真是在这棠影阁享福呢!”   青儿懵了,前脚跟还没站稳,这小蹄子就扑到眼前吧啦吧啦一阵说,看来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就刚刚那番话,若隐若现在干裂、粗糙、寒酸几个词上加了重音,酸溜溜的味道似有似无,让你不至于火冒三丈但就是听了心里不痛快。   “这妮子有意思,”青儿在心里说道。   “享福不敢说,只是自力更生罢了,多亏了雀儿她们聪慧能干,才顾得里外周全,在棠影阁,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什么都得亲力亲为,不似你和嫡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的那才叫一个逍遥舒坦。”青儿笑靥满面的轻轻挣脱了她的手。   “娇娘,给妹妹拿张椅子,擦得干净些,”转头又对着浅红钰说,“妹妹,你可担待些,棠影阁可不比凤栖阁,这里呀,灰尘多,桌子椅子也难免脏些,你可得护好了你这身富贵牡丹的丝袍子!”   伶牙俐齿的浅红钰一时语塞了,这个二姐姐是她以前认识的二姐姐吗,怎么变得这么敢说话了?   “二姐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我怎么会嫌弃呢,你忘了,小时候咱两可是好的腻歪的姐妹,都是庶出,日子过得辛苦,你总是把最好的给我,妹妹我可都记在心里呢,这不,刚从母亲那里回来,就巴巴的跑来看你了。”   “还巴巴,你是巴巴的跑去大小姐那个骚娘们那还差不多,”娇娘磨着齿悄悄说。   “对了,昨个嫡姐送了两串玛瑙,一个青色一个玫红,我瞧着这个青色的实在水灵,又想着姐姐的名儿里正好带着这一字,就拿来送与姐姐,”说着,命随身跟来的丫鬟呈上一个锦花盒子。   “妹妹何必如此多心,人来就是了,”青儿接过盒子递给哑妹,“你送这么宝贵的东西,这可叫我难办了,棠影阁实在寒酸,拿不出什么珍贵的首饰来,这样吧,雀儿,你去裹一包茶叶,送给三小姐。”   “是!”雀儿喜笑颜开,叫你尝尝这霉茶叶的味道,嘿嘿。   “多包点哦,”青儿吩咐。   “是,小姐。”   “对了,怎么不见碧纱那丫头的影子呢?”浅红钰打量四周,突然问道。   碧纱?青儿疑惑,棠影阁何时有过这号人物?忙看向娇娘。   “这个……三小姐有所不知,碧纱那丫头失踪好几个月了,小姐为这事吃不下睡不着伤心了好多天,好容易缓过来了,你今个又提起……”   失踪?原来阁里真有个叫碧纱的丫头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失踪了呢?要不是今日这个庶妹提起来,她压根就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也罢,碧纱那丫头本就不是个消停的,成天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往,不知羞耻,我早就料到,她迟早会被人拐跑的,跑了也好,省的败坏了你们棠影阁的门风,二姐姐,想必你早就看不下去了吧,这下可消了你心头的郁结了。”   “额……”碧纱是个不安分的丫鬟?她一个外来人根本不了解啊,只能顺着娇娘说的试着回答,“这倒不会,毕竟是棠影阁里出来的姑娘,她失踪了我心里自然不好受,至于外界传的,想必是以讹传讹,棠影阁一向规矩严明,雀儿娇娘她们虽偶尔胡闹,可都是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小手段,碧纱是和她们一起的,坏也坏不到哪去,妹妹听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着实不靠谱吧。”   “姐姐教诲的是,呵呵……时间也不早了,姐姐歇息着吧,我可听说那个李二把姐姐坑害的惨呢,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嫡姐也是不明就里,你也别放在心上,她脾气一直就那样,我会在旁边多帮姐姐说话的。”浅红钰笑盈盈牵起青儿的手说。   娇娘听了这话,猛翻白眼,牙齿间磨出话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帮还好,帮了小姐才遭殃。”   送走浅红钰,青儿脑海中总是不由得闪现“碧纱”这两个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堂堂三小姐怎么会当众问起她的去处,就算没看见,也该想是配到了别处做丫鬟,没有必要这么关心吧?难道是有别的什么猫腻?    ☆、第十九章 碧纱之死   凤栖阁中的一间厢房里——   “早就看不惯她那副穷酸样,要不是颜面上过不去,我才懒得送她玛瑙手串呢,还好,那个青色的本就打算赏给下人,给了她也算少了一件垃圾,谁稀罕她这破茶叶,脏兮兮的,闻着就恶心,来人!把这脏东西给我扔了!看着就烦!”   浅红钰双手掐腰,花容大怒,原本姣好可爱的脸庞被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掩盖了。她指着下人大骂,“你!笨手笨脚的!耳朵是聋了吗!还不快把这包烂茶叶扔了!”   正发飙,忽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呦,几年不见,红钰这脾气可是见长啊!”   嫡姐!浅红钰脑袋懵的一下,慌忙整理好头饰、妆容,低下头,直冲着门槛外走来,第一眼便瞥见高贵精致的鸾凤穿花水晶鞋,还有绣着大朵并蒂牡丹的裙摆,头更低了,躬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说:“红钰给嫡姐请安!”   浅秋素眼都没抬一下,左手被婢女搭着,优雅的走过浅红钰身边,手里的碎花锦丝手绢轻晃几下,鄙夷的匆匆打发:“起来吧。”   浅红钰这才敢直起身子,走过来帮着捏肩捶背,细声软语的说,“刚刚红钰失态,嫡姐莫怪。”   “听说,你去见过那个贱人了?”浅秋素小指微勾,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说。   “回嫡姐的话,见过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她轻轻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的茶渍,声音冷冷的问。   “嫡姐放心,棠影阁就那么几个下人,想躲过他们的眼,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带的人都是从乡下精心挑选出来的,办事利——”   “好啦——成了事,自有你的好处,别给我出岔子,否则,你的日子比冷宫里的娘娘还不如!”浅秋素站起身,眼神里漫过浅红钰再熟悉不过的阴狠。   “是!嫡姐放心。”她始终低着头,原先嚣张的气焰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里,棠影阁中——   青儿披着一件交领紫色长袄,里面搭着素净雪白的睡裙,卸了白日里的胭脂粉黛,素颜淡雅,堪比浣纱西施。   红烛垂泪,她坐于床边,怎么也睡不着,右眼皮砰砰直跳,想着白天那个碧纱的事。   这时,哑妹披着一件绿色裹身棉袄,头梳两枚丫髻,探进来,“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我看你房里的还亮着,不放心,过来看看。”   她利落的拿起茶壶,用手摸了摸,尚还温热,就倒了一杯,拿过来放青儿手上,边整理床铺边说,“想什么呢?小姐。”   “没什么,只是又念起碧纱那丫头,她一个姑娘家也怪可怜的,就这么了无踪影了,难免替她担心。”   “小姐,别多想了,个人自有个人的命,什么都强求不得,我知道你对碧纱好,但也不能不顾惜自个的身子啊,”哑妹替青儿紧了紧睡袍,说。   “哑妹,你能跟我聊聊碧纱这丫头吗?”青儿想了解更多却又不好直接问,只得找一个安全的办法。   “小姐既然想她,哑妹就陪小姐唠一唠。”   原来,碧纱是浅陌青最贴心的丫鬟,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她就陪在了青儿身边,哑妹、雀儿、娇娘是后来才跟着的,碧纱寡言冷淡,仿佛装着一肚心事,但人很善良。   “有次老精灵生病,是她偷偷背着逃出府里,足足走了好几条街才找到肯医治的大夫,回来后她的很多首饰都不见了,我们猜应该是为筹集治病的银子变卖了,小姐也不知道这件事么?”   “啊,额,不知道,她从没跟我提过,碧纱就是这样,帮了人也不说,受了委屈也不讲,让人干着急。”   “所以外面传她的风言风语,她也从不解释,这下失踪了也好,听人说是被中意的男人偷偷带走了,棋君子还是她同乡呢,碧纱也不怎么搭理,”   “什么?棋君子是碧纱的同乡?”   “是啊,小姐不知道吗,我们以为你知道呢,”   “额……我以前没在意,哑妹,你去把棋君子叫过来,”   “现在吗?小姐,现在都三更了,你休息要紧啊,”   “我不碍事,叫完了他,你且去休息。”   ……   次日凌晨,一个尖细恐怖的叫喊声划破青儿的梦境。   “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随即,便是一群人的嘈杂闹喧,啜泣惊呼。   青儿刚睁开眼,娇娘就连滚带爬跌进屋来,很少有事能让她这样慌乱。   “小姐,不好了!在咱们阁后院的枯井里,发现了碧纱的尸体!”   “什么!”青儿震惊,发现了尸体?碧纱的?右眼皮又开始猛烈的跳动。   “哎……小姐,你还没披衣服呢,如今还是三月天,外面冷风吹着,小心着凉!”雀儿从床勾上拎起一件外袍去追青儿。   青儿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终于到了枯井边,边上摆着一个草席,上面盖着触目惊心的白布,她推开身边的人,跑到那具草席跟前,双手发抖,慢慢揭开——   一张年轻还略有姿色的脸在水里泡了一夜,变得臃肿惨白,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头发像蜘蛛丝一般缠在嘴巴里、脖子上,活像一个女鬼,不,现在她就是一个死去的女鬼。   青儿撇过头不敢继续看下去,紧捂住嘴巴,好挡住自己逆流上来的胃酸。   雀儿一个箭步追过来跪在青儿身旁,拉住她的手,哽咽着说:“小姐,起来吧,咱把袍子披上,小姐身子要紧。”   青儿起身,忍住悲伤的情绪,查看四周。枯井边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子低着头哭泣,旁边散着一竹篮花瓣。   青儿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问,“是你发现的尸体?”   “呜呜,回小姐话……不是……”   青儿疑惑的看着她,忽听得一个尖细的女声,“是我!”   顺着声音瞧去,是一个妆容妖艳的红唇婢女,青儿瞧着眼熟,这不是春光乍泄的那位春桃吗?   随即,另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棠影阁就是事多,老爷这几日出府不在,大小事务都交与娘照看,左右忙不过来,今个又是出了什么事?”她莲步轻移,优雅的晃着手中的扇子。   “这时候又没有太阳,遮什么遮,这么冷的天不怕扇死你!”娇娘小声骂。   “回大小姐,今个棠影阁可是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前月里失踪的丫鬟碧纱,找着了,不过现在已经是个死人喽。”   “什么!”浅秋素瞪大双眼,“是谁跟她有仇,竟这般残忍害她!”   “这个就要问婢女春杏了,凌晨我去给小姐到膳房拿绿豆糕,听见枯井边有人哭哭啼啼,就赶过来。正瞧见这个小蹄子朝井里撒花,觉得奇怪就审问了几句,那蹄子不经骂,便说了碧纱死在井里的事,至于更详细的,就只能问春杏了。”   浅秋素直直盯着春杏的脸,步步逼近,“你!老实交代!为什么向井里撒花?难道……”   春杏低着头,浑身发抖。   “难道你早就知道碧纱死在了这个井里?”   “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婢女……”春杏一个劲磕头。   “说!是不是你杀了碧纱?”   “不是!大小姐,不是我,碧纱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浅秋素句句紧逼。   春杏只是不停磕头,啜泣。   “如果你不说,那就是你杀的,我马上报官,让你偿命你信不信!”   “快说!你是不是看见了杀害碧纱的凶手?”春桃假借着主子的威风大吼。   周围人连同青儿,都拼命盯着她的嘴,想要知道谁是真凶。   只见春杏猛地把头磕进土里,全身趴在地上,放声大哭,“是二小姐!是二小姐杀了碧纱!”    ☆、第二十章 迷雾重重   “你这贱蹄子说什么呢,小姐和碧纱可是最要好的主仆,小姐向来疼碧纱,怎么会杀她!”娇娘听了火冒三丈,指着春杏的鼻子破口大骂。   “春杏,我们家小姐可没跟你有仇,你为什么要这般陷害她?”雀儿扑到春杏跟前,晃着她的胳膊,哭着说。   雀儿年纪小,没经过什么大事,听别人冤枉她家小姐杀人,只知这是不小的罪名,杀人偿命,想到她家小姐将要被白白冤死,心里就害怕。   “雀儿,起来,没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么,不要哭,”青儿拉起雀儿,把她交给娇娘,向着浅秋素走去,等近身了才停下步子,趴其耳朵上低声说,“这就是你的阴谋?杀了人嫁祸于我,幼稚!真幼稚!”   浅秋素堆起如三月娇花般的笑靥,回应:“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躲过这幼稚的一关!”随机大声宣布:   “二小姐浅陌青,杀人犯法,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等丧心病狂杀人如草芥的小姐,咱们府上可留不得!春桃,报官!”   青儿本还有疑惑,虽然井里的尸体不像是以前被杀,但仍然担心是不是真正的浅陌青曾杀了碧纱后做了什么特殊的保存,才让尸体看起来像昨天被杀的一样,可刚刚那一番套话,确定了,这就是赤裸裸的栽赃嫁祸。   “是,大小姐!”春桃那货得意洋洋,就要移脚去报官。   突然,娇娘猛扑上去,揪住那货的头发,死命拉扯,“你个风骚的贱货东西,今个老娘豁出去了,咱们同归于尽!”   “娇娘!”青儿不想让棠影阁的兄弟姐妹们掺和这件事,浅秋素只是想陷害她一人,她不想所有人都跟着遭殃,可是根本就喊不住。   “浅红钰,你那些乡巴佬都是吃白饭的吗!”浅秋素猛地想起浅红钰从乡下带来的几个彪形大汉,遂骂道。   庶妹这才反应过来,厉声呵斥身旁那些大汉,“还不快去拉开那个泼妇!”   四五个大汉冲上去,只轻轻一拉,便分开了撕扯着的两人,只听“刺啦”一声,接着传来春桃杀猪般的惨叫,“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哈哈,老娘死也赚了!”只见娇娘手中攥着一大摞头发,那是活生生从春桃头皮上撤扯下来的。   “报官就报官!我浅陌青接你的招!不过……既然报了官,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拉个垫背的!”青儿大声说道。   浅秋素听着这话心里发虚,可嘴上还是不饶,“拉垫背的?你想得可真美,哪有垫背的准备好了让你拉?你别耍什么花花肠子,这个大狱你是坐定了!”   “是吗?我可不怎么觉得。”   青儿慢步走到春桃身边,凑近了她的脸,“春桃姑娘,你和那位凤栖阁领头的奸情……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家奴和婢女搞在了一起,想来……注重家风的老爷听了定是很感兴趣呢。”   青儿轻描淡写这么一说,春桃的脸霎时就变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紫,“胡说!你胡说八道!什么领头,我压根就不认识!大小姐……”她开始向浅陌青求助。   “浅陌青,你以为你是谁啊?随便说句话就有人信吗?凡事都得拿出证据来。”   “好,要证据是吗,娇娘,回棠影阁从画君子那取证据去!”   “放开人家啦……”娇娘领了小姐的命,用巧力挣脱四个大汉,“轻点你们会死啊,把人家都弄疼了……等会拿了证据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骚,”四汉子稀里糊涂放开手,娇娘趁着这空档,赶紧向棠影阁内跑去。   春桃面色越来越难看,浅秋素本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她还真有证据要拿出来,不由得也吃了一惊。   娇娘很快就回来了,展开手里的画:   一张赤裸裸的旖旎春宫图!画中女子花枝乱颤,仪态全无,裸身露骨,双眼迷离,男子也是放荡不堪,分明就是个不守礼数的狂徒。   仔细观看,画中女子不就是春桃,那狂徒不就是凤栖阁的领头吴大吗?   春桃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偷腥行径竟被揭发,而且还作成了画被大家相互传阅,丢尽颜面,这若是拿到老爷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顿时,她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浅秋素傻眼,她开始盘算,春桃这么放荡的行径被人家画了下来,凤栖阁出了这样丢人的事,她的颜面根本挂不住,老爷必定会责怪做主子的没调教好奴才,这么一想,她只能摆脱掉这个累赘了。   “春桃,大胆奴才!竟做出这等败坏忠贞之事!”   春桃听浅秋素这么说,心里一凉,顿时心慌失措,她这是翻脸不认人了,想求自保,“大小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浅秋素冷冷的转过头,春桃是她的心腹,可再得力的心腹也不能破坏她的除庶大计,“报官!”   青儿早料到浅秋素会如此心狠,也不指望她能放弃报官的念头,青儿这么做,一来是除掉一个是一个,春桃这厮不是个好东西,留着迟早是个祸害;二来,也是为棋君子他们争取时间。   浅秋素的人刚走几步,就被五个奇怪组合的人给强架了回来。只见四君子抬着那人的四肢,胡庸医拖着腰,老精灵屁颠屁点跟在身后,五个人摇头摆尾向这方走来。   青儿看见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欣慰,能碰到这一帮人,真是三生有幸。   那夜青儿让哑妹叫了棋君子来,让他把爷送的那支白玉兰花簪典当了换匹良马,命他随同胡庸医他们连夜回到乡下,务必仔细盘问碧纱的家人,偷偷带走碧纱的那个中意人到底是谁。   “一!二!三!走!”只见浅秋素派走的那人被四君子猛地扔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若是平时,浅秋素看见棠影阁的人竟敢这么对待她的下人,必定大发雷霆,扬言惩戒,但今日却哑口无言,只是直勾勾望着他们身后的那人。   那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洁,脚底衬着一副破草鞋,萎靡不振。只低着头,盯着地面,行尸走肉般向前挪动,一直到枯井旁边,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双手着地,双膝一点点往前挪,边挪动边小声哭泣。   “对不起……碧纱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他的泪水簌簌划过满是污垢的脸,由于过度伤心,面部抽到了一块,鼻涕、哈拉子控制不住,他哭的如此伤心,一时之间,周围都安静下来,只有他几近崩溃的哽咽声。   浅秋素愣了半天,终于开口,“水生,是你吗?你怎么来了?”    ☆、第二十一章 破解鹤顶红之毒   凤栖阁中——   浅秋素穿着一身缕金百蝶逐花洋缎裙,腰间束着豆绿色宫绦,头上戴着翡翠攒珠髻,尽显雍容华贵。她手里托着一个锦盒,仔细一看,里面装的全是金银珠钗。地上跪着一人,便是水生。   “怎样,想清楚没有?”   浅秋素把那一盒珠宝放到水生眼前,“收了钱,就等于买下了你的嘴,从今以后,若再听到跟碧纱有关的任何风吹草动,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水生仍是跪着,一言不发。   “行啊你李水生,长出息了?钱都不要了?也罢,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你心里自然清楚得很,不过,本小姐并不想惹事生非,如果你积极配合我是不愿意走到那一步的,你说呢?”   跪在地上的水生只一味低着头,愣愣的发呆,那一盒珠宝在他眼里视若无物,他瞧都不瞧一眼,这个人看上去邋遢肮脏,蓬头垢面,没想到还是个有原则的。   “李水生,我告诉你!别跟我打哑谜,虽然你和我有亲,但母亲说了,不过是些八百年打不上交道的远房关系,当初叫你去勾引碧纱那个贱婢,也算是给你一条出路,那可是你娘跪在地上求我的,求着我收留你,栽培你,如今你娘过上了舒坦日子,你就想过河拆桥以怨报恩吗?”   “碧纱死了……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水生依旧低着头,只是嘴里嘟嘟囔囔的冒出这句话。   “少来!李水生,别装疯卖傻,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你别想跟官府举报我,否则,你和你娘都活不过今日,信不信只要我传下令去,明天你就能收到你娘的死讯!”浅秋素被水生的答非所问激怒了,她心里其实是怕的,虽说凭老爷的地位,她杀一个婢女根本不算什么,但毕竟在老爷眼里她最明事理最聪慧,若此事被揭发,老爷对她定十分失望。   可无论浅秋素用尽千方百计,水生就是不理会,嘴里一个劲的重复一句话,“碧纱死了……她会回来找你的……”   这句话说的浅秋素心里发毛,万一他真的疯了,把事情捅出去那可怎么办?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浅秋素索性坐水生旁边,软声细语道:“水生,其实我还该叫你一声哥哥呢,就算再远的亲戚那也算是亲你说对不对?你收了这些珠宝,你娘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你呢,回去也能娶个好娘子,如此一箭双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再说,那个碧纱有什么好,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一个小小的婢女,没了她你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娶妻生子一样不少,是不是?没准,拿了这些宝贝,你能娶一个更漂亮更贤淑的呢?你说呢?”   浅秋素为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费劲了心思,很难想象她竟有如此耐心对着一个痴痴颠颠的人讲出这么多话。   “碧纱死了……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水生还是这一句,只有这一句。   浅秋素彻底怒了,她“哗啦”一声把那些珠宝扔到水生脸上。   “没出息的东西,扶不上墙的烂泥,别以为我浅秋素离你就没了办法,把我逼急了,你……”   忽然,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的光,那是一种最毒妇人心的狠。   她定定的看着李水生,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一不做二不休!   三更半夜——   胡庸医正在茅坑里蹲着,忽听得外面传来簌簌的声响。仔细一听,像是从花园里传来的。   “你给我喝下去……快给我喝……”他听得出来,这是那个贱货春桃的声音。   今天当着那多人的面才把她的事情揪出来,难道她就这么不知廉耻,三更半夜了竟还敢出来偷汉子,胡庸医这么一想,立马来了兴致。   蹑手蹑脚离开茅坑,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雷人!本以为会是一场翻云覆雨的春宫野图,没想到……   等他赶到的时候,春桃那货已经不见了,白天被浅秋素带走的那个水生正被好几根绳索绑的结结实实,躺在草丛中呻吟,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水生,你怎么了?”胡庸医看看周围没有人,连忙冲出去扶起水生,使劲用牙咬开绳子,“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   “她们……给我喝了鹤顶红……”水生双眼吊起,口齿已经不利落,全身都在痛苦的抽搐。   鹤顶红!那可是剧毒,一旦饮下无药可解,“这个贱货真是太心狠了,”胡庸医急作一团,眼看着水生就快不行了。   他一把拉起水生让他附在自己背上,朝着棠影阁内狂奔而去。   “水生,坚持住!我带你去见我们家小姐,说不定她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你,你一定不可以就这么走了,你走了,碧纱可就永远死不瞑目了,小姐辛辛苦苦把你找来,肯定有她的道理,你可不能死啊……”   只是几秒,胡庸医便赶回了棠影阁,他顾不得那么多礼数了,一脚踢开小姐的房门,“小姐!水生……他中了……鹤顶红!”   青儿正和娇娘她们商议白天的事情,听了这个消息,着实惊了一跳。   “鹤顶红?”大伙儿异口同声。   娇娘她们哪里经过这些,早乱作一团,眼瞧着濒死的水生却没有一点办法。   “娇娘,快去厨房找些烧焦的馒头末来!雀儿,你去端一大盆掺了盐的水!哑妹,找个桶来!速度要快!快!”   青儿果断下令,其他姑娘们此刻早没了主意,只听着小姐的话,四下跑去准备。   胡庸医把水生放在地上,四君子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青儿扳过水生的头靠自己肩膀上,支开他的嘴,把手指使劲往里面伸,直到舌根,然后使劲刺激他的咽喉。   “小姐,桶来了。”   “快放到他嘴边!”哑妹刚把桶递过去,他就“哗啦”一声吐出一大口污物。   “小姐,烧焦的馒头末!”   青儿急忙从娇娘手中接过来,扒开水生的嘴把馒头末使劲填进去,“快咽啊!你丫要是想活命,就给我痛快点咽下去!”   青儿破口大骂,尼玛都出人命了还顾什么小姐形象,她可不想看见无辜的人再次死在棠影阁了。   或许是青儿的骂声起了作用,水生竟把馒头末咽下去了。   “小姐,盐水来了!”   青儿再次扒开他的嘴,把碗递到嘴边上,强迫他咕咚咕咚大口喝下。   再次有大量的污物吐出来,水生痛苦不堪,胃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撕咬,他难以忍受,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青儿一直给他灌盐水,直到吐出的东西没了颜色才罢休。   她满头大汗,疲惫不堪,卷起水生的脏衣服替他擦擦嘴角,喘着大气说,“应该是死不了了……”    ☆、第二十二章 水生爆真相   “小姐,你简直是再世华佗,活神仙啊,”雀儿称赞。   “是啊,喝了鹤顶红就只有死路一条,怎么还能活,我活了五十多年还是头一回经历这事。”胡庸医左右摸水生的脸,死活不敢相信刚刚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他。   “这下信了吧,小姐自从上次逃走回来后,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这真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大的礼物。”老精灵经过刚刚一番折腾,气喘吁吁的说。   只有青儿自己知道,并不是她医术高超,堪比华佗,而是……   据她观察,水生吐出的那些污物中,有很多细小的红色颗粒,想必那就是还未吸收掉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鹤顶红。   纯净的鹤顶红无色无味,只有不纯的才会呈现出淡黄或淡红色,春桃给水生喝下的正是掺了杂质的鹤顶红,毒性本就少了一半。   再加上这几日水生本人伤心过度,一直滴水未沾也很少进食,这几个月,他的胃部受到了严重创伤,当鹤顶红进入胃部后造成强烈的刺激,容易引起呕吐。   两者加起来,才捡回一条小命。   “水生,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青儿擦着额头上的汗,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水生看上去异常憔悴,这个可怜的人刚刚差点把胃都吐了出来。   “老精灵,厨房里还有点羊奶,你快去给他取来。”   虽然青儿是研究物理的,可该有的健康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奶制品可以保护胃肠粘膜,还可以吸收他体内没有排除出来的鹤顶红毒药。   水生两眼麻木的睁着,嘴边偶尔有口水滴下来他也无暇关注,只是像个活死人一样坐在地上,发呆。   “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碧纱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你别跟我说你不认识她,外界不是传你是她中意的男人吗?碧纱那么善良的女子,眼瞎了看上你这个没出息没胆量的孬种!算什么男人你!”   青儿忽然性情大变,一把揪住水生的衣领,使劲拉着他的头发往后仰,“孬种!”   周围人都吓坏了,伺候小姐好几年了,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更没有听说过她口中的那些粗俗词语。   青儿把水生拽到一面铜镜前,“你看看,你仔细看看,镜子里的这个人,还是个人吗?这和狗有什么分别?就算你现在死了,下了阴曹地府,就凭这幅嘴脸,你有何颜面见碧纱!”   说也怪了,被青儿骂完,水生开始有了反应,他撩开挡在眼前的碎发,仔细盯着镜中的自己,落下泪来。   “碧纱,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对不起……”   心中所有的压抑在这一声声道歉中释放出来。   哭毕,他抬起头对着众人,眼睛里虽闪烁着泪,但却坚定了很多,“我说,我说,我全都说……今天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讲出来……二小姐,你说的对,我没脸下去见碧纱……”   “我本是乡下一名普通的庄稼汉,几个月前,我娘求着一个远房亲戚也就是浅秋素大小姐,帮我在府里找份差事,她答应了,没多久我就到了府上,但奇怪的是我不用做任何事,就这么悠闲的住了几日,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要我勾引棠影阁中的碧纱……”   “勾引碧纱?她为什么要你那么做?”   “什么?你这个畜生,接近碧纱只是为勾引?”   “早知道你和那个贱女人是一伙儿的,刚刚小姐就不该救你,让你自生自灭才好!”   水生一席话瞬间引起了众怒。   “大伙别冲动,先听他说完。”青儿开口道,“你且说说,为何要勾引碧纱?”   “是为了扳倒二小姐。”   水生平淡的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青儿,“对不起,那个时候我……”   “没事,接着说。”   “大小姐为了让棠影阁蒙羞,所以想了这个法子。让我先勾引碧纱,然后再故意将事情败露,毁棠影阁的声誉,这样老爷知道了便会大怒,到时候她添油加醋,二小姐就会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甚至老爷还会认为奴才不贞是主子不洁的缘故……”   “贱人,只有她才能想出如此狠招。”娇娘骂道。   “孔子说过,最毒妇人心,果真如此,”书君子不由感慨。   青儿心里说不出的感受,浅陌青可是浅秋素的妹妹,就算不是亲的,可也算是妹妹,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有必要搞成这样吗?她实在理解不了,家权家产就真的如此重要吗,重要到非要把对方逼死?   此时此刻,她才彻底明白了府里的可怕之处,她不杀人,别人却要想方设法除掉她!   “接着说,”   “可是,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了碧纱,她那么善良纯洁,那么相信我,甚至她想都没想过我会是一个奉命害她的人,她没有一点防备,一心想要和我厮守,而我……却想要她的命……”   水生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就把一切事情告诉了她,她没有怪我,最后我们两个决定私奔……可却被浅秋素察觉了,她一气之下抓了碧纱,把她关在了一个秘密地窖中……”   “怪不得,怪不得碧纱失踪了这么久,原来是被关了起来。”老精灵哀伤的说。   “可是,碧纱的尸体不像是很久以前杀的,更像是昨天才遇害。”青儿仔细回忆着枯井边所见到情景,说。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浅秋素事成之后,就把我送回了乡下,命人看着,不让离开寸步,我曾几次想偷溜回来救碧纱,可都被抓了回去,残忍的殴打,逃一次打一次。”   原本众人对他答应浅秋素勾引碧纱之事耿耿于怀,可现在听了他刚刚那番话,再看他现在失魂落魄的模样,怎么也怨恨不起来了,大家都是可怜人。   仇恨太重,谁都无法承受。   “她是等不及了,”青儿喃喃自语,“毁了棠影阁的声誉,老爷就会把我关进谨训堂,而上次的经验教训,让她知道那并不能斩草除根,所以就逼死了碧纱,想要嫁祸于我。”   “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是画君子心思缜密,“浅秋素肯定以为水生已死,若是第二天看不见尸首也听不到外人议论,岂不怀疑?”   “怎么办,人已经救活,我们就可以指正那个贱人了,去官府告她!”娇娘说。   “证据呢,官府要的是证据。”胡庸医轻轻叹气。   “水生啊,水生不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吗?”   “可他并没有亲眼看见浅秋素杀了碧纱,只能证明是她把她关了起来,主子关奴才,天经地义,你认为官府会管吗?”   “看来,要想得到证据,只能从那两个人身上下手了。”青儿喃喃说。   ------题外话------   光棍节已经过去了,娃纸们收收心,该干嘛还干嘛,嘻嘻,比如说呢,该看文养文的娃纸不要偷懒哦,另外,星去求品了,被批了个蛋碎,所以,狠斗得改简介,亲们对狠斗有什么觉得不妥不喜欢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哦,星是很开心滴,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 又生一计   “谁,哪两人?”   “春桃和春杏。”胡庸医说。   青儿点点头。胡庸医是这里年龄最大的,生活阅历难免多些,很多事当然看得透彻些。   看来,现在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春桃春杏那两个婢女身上,是不是浅秋素安排她们故意布了这个局,碧纱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些谜题只有那两个最先发现尸体的人才能知道。   凤栖阁中,鸟惊庭树,影度回廊,且行时,总觉背后乍凉,阴森森,怪粼粼,令人毛骨悚然。   “春桃,事情办的怎么样?”浅秋素手里端着两个描青花的瓷杯,穿着一身桃红撒花袄,外披一件锦缎纱裙,笑脸盈盈,像极了在夜风中迷幻摇曳的魔鬼之花。   “回小姐话,万无一失!”春桃跪在地上,腰间垂下的宫绦隐隐晃动着,她在发抖。   “好!没想到,你也真够狠的,我没选错人,也只有你能下得了手杀人。”浅秋素双手搁椅子上,稍微俯下身子,对着春桃说。   “婢女为了大小姐,什么都愿意做,大小姐,给水生灌药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春杏这个蹄子只知道哭,什么忙也帮不上!”   春杏也跪在一旁,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她年纪尚小,来凤栖阁还不久,一日奉茶笨手笨脚摔破了杯,被浅秋素狠狠痛骂了一番,留下了印象,之后便被点名去做撒花之事作为将功赎罪,然后又被逼着掺和了毒害水生之事。   “是吗?看来你是最大的功臣呢,好,看在你如此忠心的份上,大小姐今日亲自给你泡了一壶茶,趁热喝了吧。”浅秋素拿过杯子,放春桃手上。   春桃受宠若惊,迫不及待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顷刻,只觉胸口疼痛,眼睛涨的厉害,喉咙涌上一股子腥味,随即,一口鲜血吐出来,“大小姐,你……”春桃瞪大眼睛,疼痛使她的面部严重扭曲。   真个:喜叹他人命不长,岂料自己魂也丧!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白白忙活半世,不过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浅秋素虽害人颇多,可都是暗里差人办事,亲手杀死一个婢女还是头一回,亲眼看见这垂死的挣扎,着实吓了一跳。   她抬起脚狠狠踢了一下春杏,“你个贱蹄子,哭什么哭,到阎王爷面前哭吧,怎么,难道还等着让我亲手踢给你么,还不快自己拿来喝!脏兮兮的赔钱蹄子!”   春杏才十一二岁光景,方才春桃那一大口鲜血早就把她的胆吓破了,此刻更是疯疯癫癫头脑不清,比死了还痛苦,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或许死了才是干净,她呆呆的走到桌旁,拿起那杯毒茶,悉数饮下。   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滴到躺在地上死去的春桃嘴边,混在一起,顺着春桃的嘴角,滑到地上……消失不见……   棠影阁内,棋君子慌慌张张来报:“小姐,不好了,凤栖阁的小冬子说方才大小姐带着春桃春杏两人进了一处厢房,许久大小姐才出来,小冬子觉得好奇,就偷辇到厢房外看,结果……结果春桃春杏死了!”   棋君子本就是个油嘴滑舌的机灵鬼,时不时冒出些闺中女子不喜的荤段子,但为人仗义,性格豪爽,府上很多下人都与之结交甚好,青儿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故而但凡打听消息的事,都交给他办。   青儿怕浅秋素毁灭证据,遂让他盯着,没想到,千盯万盯,还是……   “二小姐,现在怎么办?”胡庸医问道。   “证据已然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保住水生,如今已是三更,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必须要快,否则,一旦天亮,浅秋素发现水生未死的讯息还未传开,便会怀疑。”青儿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也焦躁不安。   “这可真难办!要想不被大小姐发现,除非水生是个死人,可咱总不能刚救活了水生再把他毒死吧?”雀儿说。   青儿听了这话,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是啊,让水生再死一次!   “胡庸医,你上次和我闲聊时说起东街头有个算命老先生,他说他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药?”   “什么起死回生,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那个人先前压根就没死,只是被灌了假死药,呼吸屏住了,只要时辰一到,那人就会醒来,外人不知内部门道,只道是起死回生,实际上就是骗人的鬼玩意!”   胡庸医说着说着停住了,他忽的明白青儿的意思了,“小姐是说……”   “对,假死药!你现在就去东街,找那个算命先生,无论多少价钱,务必把假死药带回来!”青儿说着,把头上手上佩戴的所有钗子都抹下来,递给胡庸医,“还有上次神秘侍卫送的那些锦缎,都拿去典当铺,全部典当了!”   “小姐,这……”众人惊异,她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二小姐,现在竟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变卖自己的金银,哪家的小姐能做到这般?   “我那还有几个不值钱的劳什子,我去找来,”娇娘红着眼,留下这句话,转身就去找了。   “我那也有。”雀儿、哑妹纷纷回自个房里拿。   水生看见这副情景,鼻头猛地一酸,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温暖,有亲的嫡姐利用他甚至迫害他,而眼前这些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却千方百计要救下他。   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谢谢,谢谢大伙,我李水生,来世做牛做马也回报不了大伙今日的恩情!”   胡庸医拎了一包裹的首饰,匆匆跑向夜色中。   眼看就要四月天了,树枝都发了新芽,棠影阁花园中也泛出了些许红骨朵。   一屋子人等着胡庸医的消息,哑妹泡了热腾腾的花茶递给青儿,“小姐,折腾一晚上了,喝点茶吧。”   “二小姐,要不你且去休息片刻,我们大伙看着,只要有风吹草动就叫醒你,好不好?”   青儿摇摇头,“天已经快亮了,我也睡不着,与其躺着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天一亮,纸里就包不住火了,我得随时提心着。对了,棋君子,你得去准备一辆马车,等会若是胡庸医买来了假死药,咱们得尽快把水生运出去。”   “浅秋素那个贱人会同意吗?”娇娘担忧的问道。   “她会答应的,死人她是不愿沾染的,她巴不得咱们棠影阁将一个死了的人送出去,在她眼里,那是晦气。”青儿说道。   虽然来这里时日并不长,可浅秋素是个什么角色,青儿也约莫猜出了七八分。   “雀儿,哑妹,去把你们的黛眉、胭脂拿过来,画君子,你去拿画笔和一些灰暗色的颜料。”   众人不解,疑惑的看着青儿。   “我们得把水生的形象再改变一下,虽然他现在已经够落魄了,但还不像一个死人,得给他上妆,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面色如土的死人相貌,这样才能骗过众人的眼。”   大伙儿恍然大悟。现在的二小姐已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小丫头了,现在的她聪敏灵秀,凡事,腹中自有一番道理。   水生躺在地上,画君子仔细的替他着妆,经过一番巧手描扮,只见水生眼皮泛黑拖拉,整张脸死气沉沉,嘴唇发青隐约透着透着紫黑,头发一片凌乱,一看便知是死前做了拼命的挣扎。   青儿觉得屋子里闷得慌,遂离了众人到院子里闲坐,猛抬头,院里的海棠花竟开了,好一个娇滴滴的垂丝海棠,香倾四溢,楚楚怜人,像极了玉肌泛红的少女,惹人疼惜。   春风且懂惜花情,奈何人间冷眼心。胡庸医处境几何,且看下文。    ☆、第二十四章 假死药   东边的天空刚刚泛白,隐约有柔和的光洒下来,不似中午那般炽热,它们探头探脑无孔不入,想要知道这个府上又发生了什么风波,闹剧。   “胡庸医,胡庸医回来了!”雀儿一直在门口守着,刚见着胡庸医和书君子的影儿,就开心的向屋里人汇报。   大伙儿全都站起身来,心里不安,不知道带回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胡庸医快步走进屋里来,关好门,上好门拴,一脸的失落绝望,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咬着嘴唇,大伙看他这幅模样,已猜出了个八九分。   “是钱不够,他不肯卖?”娇娘第一个打破沉寂。   哪知,胡庸医这货竟咧开嘴来哈哈大笑,“宝贝得了!他卖了!”   众人虚惊一场,然后猛的欢呼,青儿也清骂了一句,“你个胡庸医,老了也不乖,这样的紧要关头,还有心思开玩笑,快把东西拿来。”   胡庸医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胸前的衣服里,拿出一包用牛皮纸裹着的药。   众人纷纷围过来,他轻轻打开,是淡紫色的药粉,闻着有些莫名的幽香。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假死药?”雀儿低声问道。   胡庸医抿抿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以前我还嘲笑神算子整天搞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用到。”   青儿从未见过这种药,不过,以她知道的医学知识,起死回生并不是没有可能,她曾经看过的一篇医学论文上就研究扁鹊神医如何用针刺百会穴救活了一个假死之人,古书上管这怪病叫“尸厥”。   “雀儿,去准备水,”转眼又看向水生,“准备好了吗?”   众人把目光投在水生身上,只见他嘴角微微抽动,最后竟挤出一抹笑来,“准备好了。”   “还有一件事……”胡庸医支支吾吾,“这个药……神算子吩咐说……他研制的还不是很娴熟……不是没有发生意外的可能……也就是……可能……水生喝下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众人傻眼。   “早知道东街那个什么神算子根本就靠不住,喝了醒不过来那不就是毒药了吗?我们让水生喝下去,岂不是……”   “娇娘,冷静一下,我们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是死是活全看水生的造化了,水生,你有选择的自由,你可以不喝,大门就在外面,你可以冲出去,然后被抓住,被殴打,或再一次被毒害,当然,你也可以冒险一次,喝了这副假死药,时间已迫在眉睫,你必须快速选一条路。”青儿说。   大伙都盯着水生,他的确是个可怜人,横竖都是一死。   “呵呵,”水生浅笑一声,“二小姐,我还考虑什么呢,我的命是你们给的,就在胡大哥回来的那一刻我已想清楚了,我不能这么自私的一个人逃了,逃到乡下去过自己的日子,我得留下来,帮你们指证浅秋素,我相信,只要我指出她曾经关押碧纱,而且还逼迫我做那些事,官府一定会相信就是浅秋素杀了碧纱。”   “别傻了,水生,春桃春杏已经死了,我们没有证人了!你只是她众多棋子中的一枚,证据根本就不足,再说,官府都是些什么人,没听说过官护符吗?现在,当务之急是能救一个是一个,至于浅秋素,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再说,她杀了春桃春杏,事实上对我们也是一桩好事,当初指证我杀害碧纱的便是春杏,如今她死了,我也就安全了,浅秋素无形中破了自己设的局,白白闹了一场。”   众人点头。   “水生,能逃一个是一个,小姐说的对,何况,如果碧纱还活着,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哑妹劝道。   水生听了大伙的话,细想片刻,点点头,平稳的躺着地上。   雀儿融好了药,递到他嘴边。他接过来,环顾了众人一周,一仰而尽。   此时,天正破晓——   凤栖阁中,一婢女来报,“大小姐,不好了,花丛中发现了一具男子尸体!”   浅秋素听了,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早就意料到的结局。   “不就是具尸体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凤栖阁,你以为你是棠影阁的那些丫鬟们呢,没有礼数!”   “是,大小姐!”婢女立马压低了声音。   “走,带我去看看。还有,这些事暂先不要惊动了太太。”浅秋素吩咐,她穿着一件紫粉色长莎裙,高贵优雅的被众多丫鬟们搀扶着迈过门槛,嘴里还念叨着,“没出息的蹄子,见个死人就把你吓成这样,明个让你家里人来接,凤栖阁可容不下这样没出息胆小的没用东西!”   花园中,看热闹的丫鬟下人们早就围了一圈,议论纷纷,这也难免,还不到两日,府上就死了两个人,自然人人自危,甚至还有人传说相府是惹上了阴鬼,缠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时之间,气氛诡异恐怖起来。   浅秋素远远地看了一眼水生的尸体,他还是被绑着,胳膊上的淤青还看得很真切,红黑的印子,触目惊心,嘴角流出血来。   她满意的嘴角上扬。   “大小姐,用不用让大夫检查一下死因。”领头吴大上前询问。   前几日揭发他与春桃之事,令浅秋素脸上挂不住,他知道必定惹大小姐生气了,所以想表现的机灵点,却不想碰了一鼻子灰。   “相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领头说话了,检不检查也是你一个奴才该操心的事吗!”浅秋素看见他这副偷腥猥琐的嘴脸,就想到他与春桃苟且时的恶心,不由的心里直冒火。   “是!大小姐!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吴大,别再让人抓住你什么风流辫子,给凤栖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否则,你的下场会和你的老情人一样。”   “是,奴才不敢!”五大躬下身子低着头,心中暗想,“看来,春桃是活不成了。”   “嫡姐!”忽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哟,青儿妹妹,今个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我只道是妹妹品行大变,彪悍至极无所顾忌了呢,没想到今日竟又唤我嫡姐?”她语里带酸。   “妹妹我一个庶出,哪敢比姐姐,姐姐才是这相府真正的主儿,所以妹妹想求一姐姐一事,还望姐姐答应!”青儿暂且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只为能争取到送水生出去的时机。   棠影阁众人心中压抑不平,只看着小姐,老精灵忽的冒出一句,“咱家小姐受委屈了。”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自是明白。   ------题外话------   关于假死药一说,早在《罗密欧与茱丽叶》中,神父让茱丽叶喝下了一种神秘液汁,致使昏睡不醒,在我国先夏时代也记载过使人假死的巫族秘术,假死之说由来已久,无从考究,星星拿来聊可破闷一番(*^__^*)    ☆、第二十五章 葬在一处   “究竟是何事,妹妹还用得着这般低三下四。”嫡姐端着大小姐的架子问。   “不知姐姐到现在是否还认为是我杀害了碧纱,如果今日姐姐还是那样认为,青儿绝不拦着姐姐报官。”   浅秋素侧目,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她心里最明白,本用来指证青儿的证人都除了,报了官也没用,就算老爷知道了,顶多是再关进谨训堂,可经过上次吸取的教训,这个丫头有神秘人保护着,谨训堂未必关得住她,再加上上次老爷的反应,她明白,浅陌青以后进谨训堂的可能性大大减少了,虽然她几番调查过神秘侍卫的底细,可都是无果而终。   “杀不杀自有天理去管,父亲不在,母亲接管相关事宜,我何必跟你为难,有什么,老爷回来了自会定夺,与我什么相干,那日说你杀人,不过是替碧纱做个主,省的她白白死去。”浅秋素现在倒有自个的理了。   “姐姐说的是,我又何尝不这么想呢,碧纱是我阁子里出去的丫头,如今她去了,我这个当主子的心里是最痛的,何况姐姐?姐姐定是着急了想要替碧纱寻个仇解恨才会那样说,今日既解开了心结,我求着姐姐的这事,必是可行的了。”   “说吧,什么事?”   青儿看了水生一眼说,“听外界传,那厮是碧纱的相好,碧纱死的时候,我没能在跟前送送她,现在她的男人死了,我想送一程,让棠影阁的伙计们把他拉到老家乡下葬了埋了,也算是替碧纱做了一件好事。”   “随你便,省的挺在这里脏了府里的花园,看着就晦气,”浅秋素摇着团扇,捂着鼻子,“最见不得这种恶心的场面了,”然后移步回了凤栖阁。   青儿见她走了,赶忙招手,棠影阁的人纷纷围上来。   胡庸医把水生放在背上,棋君子在身后扶着,免得朝后仰了去,青儿在胡庸医耳边轻声问了句,身子还是热的吗?胡庸医点点头。   青儿这才放宽了心,还好,神算子的这包药是真的,没出什么岔子。   “好险,幸亏浅秋素没有亲手摸,要不然,咱们可就露馅了,”棋君子在胡庸医身后走着,悄悄说罢,不由擦擦额头上的汗。   棠影阁内,哑妹正在打理碧纱以前用过的衣物,都是些平时的换洗衣服,一身浅绿,一身粉红,还有她平时最喜欢用的桃花胭脂膏,和那一对墨绿色的小耳坠。   青儿摸着碧纱的东西,一种悲情不觉涌上心头,在棠影阁的这些日子,她仿佛忘记了现代的生活,开始慢慢接受了这里的一切,接受了自己的生活圈子就是阁里的这些人,大大咧咧的娇娘,唧唧喳喳的雀儿,还有懂事乖巧的哑妹,偶尔酗酒的胡庸医,可爱憨厚的老精灵,还有那四个奇葩,这就是她全部的生活。   送水生走的马车就在外面等着,丫头们整理好了碧纱的遗物就放在了马车上,并嘱咐胡庸,等水生醒来后一定要把东西亲手交到他手上,那是碧纱惟一的东西了,他这余生曼曼,兴许用得着。   胡庸医驾着车,棋君子和书君子在车上照看着还在昏迷的水生,一行人渐渐远去。   这一天如此漫长,总算是熬过去了。   次日,青儿又求了浅秋素半天,终于把碧纱的尸体领了来,几日被草席卷着,腐臭了,原本青儿想从尸体上下手找出碧纱的死因,只可惜尸体已经腐烂过多,根本无从查起,只好作罢。   青儿之所以留下画君子而没有让他陪着胡庸医一起去,是想着为碧纱画一次最后的妆容。   她无意间听雀儿那丫头讲过,说女子临走进阎王殿的时候,一定得干干净净如花似玉的才行,阎王殿的小鬼才不会死命欺负,否则,就要受下油锅千刀万剐之苦,尤其碧纱很信这个,两人经常取笑逗趣说,将来若是哪一方先走了,另一个一定要帮着打扮的美美的。   再看雀儿,早就哭成了泪人。   好在画君子的画工精湛,碧纱虽死了几日可描的还算光彩照人,头发是哑妹亲自梳洗过的,细细一看,果真是个可人。   只可惜生在这乌糟糟一片乱世烂泥中,白白玷污了名节,在脂正浓、粉正香的年纪,枉送了性命。   “画君子收拾一下,再雇一辆马车,把碧纱也送去水生的乡下吧,”青儿拔下腰间佩戴的佩玉环说。   “小姐,这……”画君子难为情。   “小姐,再变卖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几日,你把自个的东西全卖了出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万万不能再卖了。”雀儿不赞同。   “不就是个佩环嘛,没有了我可以不戴,再说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挂着也碍事,卖了吧,雇辆快的马车最好能赶上胡庸医他们,把碧纱和水生葬在一处。”   谁知,玉刚递出去,就被娇娘抢了去,“这是要做什么,自个身上剩下的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这就要卖掉,今日若是卖了,凭棠影阁每月领的那点碎银子,何年才能赎回来,我死活不依。”   “娇娘说的对,娇娘说的对。画君子,你不是有很多画作吗,可以拿到集市上卖一下,说不定还能赚点钱呢。”一直沉默的琴君子此刻倒是开口讲话了,一说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画君子猛地一拍脑门,“对啊,我可以卖画,虽说不值几个钱,可那么一大篓子呢,少说也能卖出一辆雇马车的钱了。”   大家喜出望外,娇娘把那块玉还给青儿,“以后可不许随随便便再拿东西出来卖掉了,人家的主子都是往自个身上敛财的,偏偏你呀就爱当散财菩萨。”   青儿一笑,这个娇娘,若是生在现代,肯定是绝好的姐妹。   大家整理了三大箱画稿,那是画君子好几年积攒下来的,虽不是什么大家名画,不过也是有模有样的山水鸟兽,一伙人拿到街市上去卖,别说,一下午果真卖了不少银子,画君子速速弄了辆马车前去追赶胡庸医他们。    ☆、第二十六章 (二更)再生一计   这几日,棠影阁的垂丝海棠开的越发好了。青儿坐在台阶上,随手翻看着从阁里找出的一本诗集,里面刚好收录了宋代杨万里的一句诗,巧了,这诗还就是赞海棠的:   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懒无气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晓妆。举似老夫新句子,看渠桃李敢承当。   她慢慢品着,嘴里轻轻诵吟几遍,这才放下诗集,看着院儿里的人发呆。   雀儿正在院里撒米,春天来了,会有很多找不到食物的鸟儿飞落在院前,唧唧喳喳,雀儿就喜欢热闹的场面,且说这书君子才走没多久,她就开始抱怨大喊无聊,如今来了这些鸟,才消停了些。   亏得她对这些鸟儿如此喜欢,这几日这丫头恐是又到了来经期的时候,昨个懒惰,只吃了一口饭就回屋里睡了。   娇娘喜欢刺绣,工活很好,这不,今日明媚,她早拿了绣扇出来,坐在雕花的小木凳上,晒着暖暖的阳光,哼着小调,对着画君子事先描好的样式一针一线穿起来。   去年海棠盛开的时候,画君子画了一幅《海棠春眠图》,与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自有同工之妙,也略带着一骨子大家风范,如今由娇娘绣来,这才刚绣了个大概轮廓,就已觉得花倾四溢了。   青儿脸上挂着笑,心里萌生出一种宁静温和,她缓缓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流水,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突然阁外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这不是书君子的声音吗?   雀儿大喜,“小姐,书君子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说话间,胡庸医、书君子、棋君子三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胡庸医手里拎着一只鸡,裂开嘴笑,真有一种“胡汉山又回来啦”的味道,他晃着手里的鸡,“这可不是我偷的,是水生他娘送咱的。”   棋君子几日不见身上干净了很多,这身衣服白净利落,显得年轻帅气了些,书君子倒是没变,还是老样子,只是不知从哪来带回来这顶书生帽,旁边还有两条白色穗子垂下来,像极了电影里的宁采臣。   娇娘还没来得及打趣,只见一个纤细单薄的清秀身材从眼前一晃而过,飞一般直扑到书君子怀里,紧紧的抱着。   雀儿?!青儿愣了一下,这丫头今日……难怪前几日……嘿嘿……   青儿朝着娇娘相视一笑,娇娘猛地眨眼努嘴,其他人也看见了这一幕。   书君子哪里被女子这样抱过,像根木头一样僵直着身子,动也不动,两眼珠瞪得老大,这厮肯定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呢。   “娇娘,你不是说要教我怎么刺绣吗?快回屋里来,老精灵快去把胡庸医带回来的鸡给炖了,棋君子胡庸医你们两个舟车劳顿,还不快进来喝杯热茶解乏!”青儿假意招呼着众人,实则为雀儿两人提供二人世界,大伙都明白她的意思,个个笑着闪进屋。   众人进了屋,纷纷趴在门窗上,透着门上的小缝往外瞧,只见雀儿正温柔细心的整理书君子的衣领,拍打他的衣服,好似一对小夫妻。   “行啊雀儿,这小蹄子年纪轻轻的,就懂得儿女私情了,了不得啊,”娇娘诧异。   “是啊,这妮子深藏不露,住了这些年愣是没瞧出来,可那书呆子有什么好,论长相论才学论人品他哪一样比得上我棋君子,雀儿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得了吧你,棠影阁的人谁不知道人家书君子是个极妥当的人,肯学习肯下狠功夫,将来说不定就是个什么大文豪呢,哪像你,不学好,整日吊儿郎当。”哑妹很少这么埋汰人,今个竟也冒出这打击棋君子的话来。   棋哥不能忍了,“人家雀儿还是个温柔娴淑的呢,生的婀娜纤巧,行事又和气,不像某些人,天生长了一副奇嘴巴,要么不说话要么气死人!”   “哎……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不还都好好的么,走了几天,怎么都变样了,我说棋哥,我怎么就没察觉到你和哑妹之间有什么隔阂呀,今个怎么两人说话这么不对味呢?”青儿纳闷。   “二小姐,你来评评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人家书呆子一回来奉上的是一个大大的甜蜜拥抱,而我呢,就是一大盆冷水。”   “我这才走了几日,棠影阁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雀儿丫头竟然动情了,哑妹也快和棋君子决裂了,看来这只鸡偷的还真是时候,正好庆祝一下!”胡庸医说。   “什么?”大伙儿齐刷刷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偷的?”   青儿怒瞠双目,“娇娘!哑妹!琴君子给我上!”   接着便传来胡庸医惨叫的声音,众人热闹玩耍了一番。   “好啦,大家闹也闹了,也该想想正事了,古人常说居安思危,前几日咱们一直被凤栖阁欺压着,人家给咱下了套咱手忙脚乱的应付着,今个,我想了个招,咱也得闹一闹她,大伙觉得怎样?”青儿这话一出口,众人一致拍手叫好。   “可是,咱怎么闹人家呢,难不成咱也杀个人然后嫁祸给她?”琴君子这货啊,不说话别人看着还觉得是个朗朗君子肚子里有几分聪敏,一旦开了口,就全露了馅。   “你傻啊你,人家是大小姐,杀了人没事,咱就不一样了,咱杀了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娇娘朝着琴君子头上就是一个爆栗,哪知那货倒甜蜜的咧开嘴呲牙。   “哎!我倒有个好法子!”娇娘大叫一声,“老精灵个头小,让他偷偷溜进凤栖阁的膳房,往她那平日里喝的茶盅里放上一大把盐,再混点蒸馒头用的白矾末……”   “照你这么说,饭菜里放巴豆什么的都是可行了?”   棋君子使劲敲着桌子打断,“有没有脑子啊你们,膳房是什么地方,岂是随便就可以闯进去的?老爷每日用的膳都是那里做的,里里外外层层把守,老精灵再怎么小也是个人,你以为苍蝇呢?”   “就是就是,娇娘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可以说老精灵个头小呢,没教养!”胡庸医嗔着脸,继而转向老精灵,“你说你要是苍蝇该多好,直接飞她饭菜上亲一口不就得了……”   “停停停!别闹了,听小姐安排!”棋哥怒了,狂吼众人,继而又温柔的对青儿说:“小姐,怎么个闹法?你但且说来,我们大伙都听你的差遣。”   青儿笑盈盈端详着眼前这几个男子,食指轻轻点在了琴君子头上,撂下一句:“就你了!”    ☆、第二十七章 扮个小鬼吓死你   夜黑月高,地下重重树影,四周杳无人声,只偶尔呼的一声夜风吹过,枝头上叶子簌簌作响,远处街上传来几声狗吠,惊得这夜更静了。   浅秋素刚梳洗完毕,卸了妆,遣退了丫鬟,换上了夜里穿的轻质面纱睡裙,放下金铜勾上悬着的大红雕花软床帘,拿了一个软绵绵的绣着清素莲藕的锦枕靠在背上,铺开金丝绣的坐褥,正要去吹桌上那大红垂泪蜡烛,忽听得外面凉风嗖嗖的一过,地面上就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些个偷懒短命儿的烂蹄子!只知道成天花着大把的时间背后嚼舌根,地上积了叶子也不懂得清扫一下,个个没眼力见的蠢货儿,明儿撵走几个才长记性!”   浅秋素自言自语道,可是转念一想,“哎……不对啊……这又不是秋天,这大好的春日里,地上怎么就有了落叶呢?”   她猛地一惊,将被褥拉紧了些,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烛光,心里有些后怕,虽说已是暖春了,可夜里还是有些凉,这会子听着外面的大风,更觉得脊梁骨直冒冷汗。她抬头去看窗外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偶尔有柳条的影子印在纸窗上,幽幽的晃荡几下又随风摇向别处,浅秋素平了平心,索性没有吹熄蜡烛,任它亮着,躺了下来。   可刚躺下,就听见外面吱吱响,似乎是老鼠撕咬的声音,浅秋素浑身一震,竖起耳朵细细听。   “碧纱死了……她会回来找你的……”   幽幽的声音从遥远的地下传来,凄凉悲惨,哀怨绵长……   浅秋素毛发立刻竖了起来,她拉紧被子围在身上,两眼瞠的老大,失魂落魄,“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听错了,水生死了,已经死了,不可能是他……”   虽嘴上这么说,可却再没有胆量细细重新听一遍,那声音越来越近,充斥到她的脑袋里,碧纱……死了……   “不要,不要说了,不是我,不是我杀了她,不要来找我……”她睁开眼,壮着胆子看向窗外,忽的一个黑影飞快闪过,她立马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张开嘴想要大声惨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风声越来越猛,吹得树叶哗啦哗啦响,浅秋素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想着小时候听过的一个传说,听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讲:每逢刮大风时节,就是小鬼肆意出没的时节,他们常常躲在旋风眼里,借此逃出阴曹地府,想脱离苦海,如果有淘气的小孩拿个帽子往那旋风眼上一扣,活生生就能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鬼呢。   现在浅秋素脑海里,就是那样一个鬼的形象,外面风声那么大,像极了小鬼的哀嚎,凄凄惨惨……   忽然,窗户上那个黑影又来了,他跟水生一般身高,披头散发,不时晃动着两只手,像要把仇人抓到阎王殿去。   浅秋素吓得缩成一团,退到床角,两腿使劲蹬着褥子,嘴唇吓得发青,她不想盯着那个黑影看,可总觉有种无形的力量牵制着她把目光锁到那黑影上……   “碧纱死了……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也死了……但我不会轮回……我会一直跟着你,做一只孤魂野鬼……”   窗户上的黑影晃动着身子,伸出长长的舌头。浅秋素好似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只觉背后像有一只鼻子嗅着,她不敢回头,生怕看见一双绿色如灯笼般的眼睛。   “不要!不要来找我,求求你,救命啊,救命!快来人!”浅秋素终于放开了嗓子大声尖叫。   在外阁陪睡的丫鬟正在打盹,忽听得屋内惨叫,急忙一个翻身跑过来,惊慌失措的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啪!”浅秋素一个巴掌扇过来,“打死你这个偷懒的贱蹄子!我都叫了老半天了,你才慢腾腾的赶过来,巴不得主子立马死了,你这个贱蹄子!”说着又扇了一巴掌。   那婢女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大小姐,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浅秋素喘着粗气,“我问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回大小姐,奴才没听见,”婢女跪着,低着头,小声说道。   “那可不是,你光顾着打盹偷懒,做美梦了,早把守夜的事抛到脑后了,”   “当真没有,大小姐,奴才当真没听见!”婢女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支支吾吾哭出声来。   “当真没听见?”   “没有,大小姐。”   浅秋素裹了裹身上的睡裙,“站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那婢女抬起脸来,长得倒是一副可人模样,玲珑小巧之余透着一股子利落,浅秋素打量了一下装束,穿的倒还算干净得体,不似从前春桃那般妖艳低俗。   春桃死了,很多事办起来都没有以前那般利索了,凤栖阁里还是得有个管事丫鬟,里外周全着,浅秋素想到这,便问:“你叫什么名?”   “回小姐话,奴婢叫夏穗。”   “夏穗”浅秋素仔细读着,深感奇怪,“夏天怎么会有穗子呢?若有,也是些不饱不满的没用穗子,你娘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儿?”   “回小姐话,婢女本叫秋穗,只因来到凤栖阁后,听闻大小姐名字里有个秋字,婢女身份地位,着实怕唐突冲撞了大小姐的旺运,故而自做主,改了夏穗。”   浅秋素听了这话,心里乐了,“冲着你这张甜嘴,我今个得给赏赐,从这刻起,你就是凤栖阁的管事丫鬟,接替以前春桃的位置。”   夏穗一惊,然后大喜,立马双膝跪地磕头,“谢小姐!奴婢一定尽心尽责为小姐分忧!”   浅秋素身边有了人,感觉好了些,重新看向窗外,那个黑影早就不见了,但她仍觉得心有戚戚,“明个把那扇窗户整个拆了重换新的,还有窗花,不要那种小碎花,请个画师来,我要大红的富贵牡丹,另外,再请个高深法师,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全部驱赶出去!若是你办好了这件事,就稳稳当当做你的管事丫鬟,若是有半点糊涂不顺的岔子,就收拾好行李,让你家人接你回去,趁早滚的远远地!”   夏穗躬着身子,作揖请礼,“是!大小姐!”   且说这棠影阁内,欢声笑语早打成了一片!   桌子边上正中间的那个,不是水生是谁?再细细一瞧,才看出些苗头,原来是琴君子那货假扮的!   看他那个眼,仿佛是被烟熏了一般,这画君子画工就是精湛,青儿不过是简单描绘了一番烟熏妆的效果,他就大笔一挥,小笔细抠,两三下工夫就成了。再看那嘴,红喷喷满是胭脂,而那个长舌头,是娇娘找了根长布条拴上去的。   众人看着琴君子,拌笑着打趣,哑妹雀儿一个抱住腰,一个牵着手,雀儿笑道,“好一个水生模样的亲哥哥,硬是活生生吓得大小姐丢了魂散了魄,我还以为你除了那句‘娇娘说的对’就再不会别的,原来‘碧纱死了……她会回来找你的’也说得蛮上道,哑妹,快去准备烫烫的茶来,给咱们琴哥儿盏茶!”   众人听了狂笑不止。   忽的,棋君子拽了拽青儿的袖子,向她使了个眼色,青儿随其身后,走到阁外来……    ☆、第二十八章 苦情戏(上)   “怎么,让你打听的事情有着落了?”青儿身上穿着一件翠色的薄衫,略显清贫,只是腰间系着的五色蝴蝶鸾绦略添了些许灵动。   “是,小姐。街市上有个叫通八达的泼皮货,生的一张巧嘴尖耳,我领着他去吃了点酒,那厮就告诉了一二,我拣重要的挑了些,大致是因为朝廷西境有外族来犯,当今圣上召集百官商议,老爷许是为了这事出府的,至于另一件事……奴才描绘了上次神秘侍卫来时的穿着装扮,可通八达也表示疑惑,说从未见过那样的神秘组织,恐是要让小姐失望了,是奴才失职。”   “说的什么话,棠影阁禁用奴才这两个字都说了不下上百回了,怎么你还是记不住,”青儿双颊假怒,指着他的鼻子笑骂,“以后只管叫小姐便是,再说那些见外的话,别怪我不给你牵红线介绍娘子。”   两人笑罢,青儿嘱咐:“你先进去吧,我一个人在外面站会儿,吹吹风。”   夜风习习,隐约送来点点海棠香,青儿紧了紧薄衫,心里念想,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直到如今一点音讯也无,难道忘了先前情意,另觅了新欢?   那夜旖旎缱绻仍在眼前,心尖,只是不见了君容颜。   次日清晨。   “老爷今早回来了,大夫人命奴才们送话儿来,请二小姐一个时辰之后前去请安。”门外,大夫人处的丫鬟阿灵禀明了事情就离去了。   不一会儿,雀儿跨进屋里来,“啧啧,到底不一般,看看大夫人的丫鬟,穿的比咱们主子的衣服还鲜亮呢,束带上挂的那么些香囊玉坠的,还有去年大夫人去庙里带回来的好多开过了光的木葫芦,我见那秋灵带了一个,精巧玲珑,甚是喜人呢。”   话没说完,就被娇娘捂住了嘴巴,“我说小蹄子,你是吃错药脑袋抽风了?在府里讲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话!这要是让小姐听到了得多憋屈,再说,她处境不好还不是把首饰都卖了救人。”   “看我这张破嘴,该打该打,一时竟忘了。”雀儿探探头四处张望了下,“幸亏小姐没听到,要不然我就再不能原谅自个了。”   “好啦,嘴上长个把门的,快去通报小姐吧,”娇娘打发了雀儿,自言自语道,“幸好上次那个玉被我拦了下来,要不然身上一点金贵东西也没有,小姐过去请安,不定要受多少冷眼呢。”   殊不知,青儿正站在帘子外面,刚好听见了这番话。   青儿自顾自笑笑,她可不是浅陌青以前的心思了,现在,就算没有了金银珠钗,她也毫不在意,纵是戴了珠冠、披了凤袄也抵不了这无常性命,眼下,只求命保,只有活着了,才能千金散尽还复来。   青儿坐于镜前,看着雀儿哑妹一个忙着配胭脂花色,一个挑选材质好的眉黛子。所谓胭脂不过是前几日新采摘下来的海棠花瓣晒干了捣成的,材质好的眉黛子不过是些浅红钰不要了送过来的剩物,明着是接济,可背地里勾着多少花花肠子。   “雀儿哑妹,别忙活了。”青儿忽然说。   “什么?”两人不由吃惊,“小姐,老爷今早刚回来,咱们去请安可不能打马虎眼,那可是老爷!”   “就因他是老爷,我才偏不打理,就这么穷巴巴酸溜溜的去,要他看看浅陌青的日子过得有多寒碜,他才能顾及还有这么个低贱女儿。”   两人听了心里自是一酸,“可是……小姐,今个前去请安的人定不少,咱们府上的夫人小姐也就罢了,必定还有些外面来的老爷小姐公子前来巴结,小姐……”   “若是如此,就更打理不得了……”青儿下定了决心。   静思殿,是老爷会客的地方,这里瑶琴、宝鼎、古画、新诗应有尽有,一大早,殿前就聚满了人,富家千金,官家公子,个个穿金戴玉,风耀玉堂。   “小姐,你确定咱们要这样么?”哑妹不好意思的说。   只见青儿被哑妹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十分艰难,脚踝处还绑着一块白布,隐约渗出红红的东西来,像是血,再看身上,更是麻布一遛丢,有好几处都打着绿色的俗气补丁。   青儿倒是很享受,“哑妹,继续走着,等会你就有好戏看了。”   老爷大夫人坐在正厅中央,各色人员位列左右,浅秋素正在给老爷斟茶,一派和祥,忽的,堂下传来一个声音——   “陌青给父亲请安!愿祝父亲身体康健,福泽百年!”这声音立马吸引去了众人的目光。   听音识人,众人听这银铃般的嗓音,便觉是个美滴滴的娇女子,待一看装扮……才知,原来是个不受待见的低下庶女。   虽说庶女不如嫡亲的日子好过些,但要落魄到她这种地步也有些太夸张了。   众人皆唏嘘不止,难不成浅家连最基本的颜面都不遮挡一下么,还是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庶女太歹毒刁钻,冥顽不灵,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忤逆事来?   只见青儿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弯下身子,完全一副懂事的乖乖女形象,众人悄悄议论,看来是浅夫人太计较狭隘了。   浅老爷完全没想到青儿会以这样的形象出场,他已感受到众人的反应,尤其是坐于堂下第一把交椅上的那位眉清目秀的佩刀男子,老爷观察到他的脸色从刚刚青儿一出场时就变了……   忽的,浅老爷大掌麾下,猛一拍桌,惊得桌上的茶盏哗啦晃动,刚刚浅秋素斟的茶也溢出了许多,只听他厉声喝道:“夫人!我走这几日,你就是这样给我管家的!”   大夫人本还在堂上稳坐着,忽的被老爷这么问罪,立马站起身来,不知所措,略有些委屈的说,“老爷,臣妾……”   “还想狡辩!她是我的亲女儿,纵然不是你生的,可也不用这般欺辱容不下人,雯儿死去已数年,陈年旧醋还咬着不放,哪有半点大夫人的风范!”    ☆、第二十九章 苦情戏(下)   雯儿,便是浅陌青的生母陌雯,浅陌青的名字便是取自父母之姓氏,陌雯年轻时容颜姣好,温柔贤惠,只因家境贫寒,是穷人家的女儿,刚嫁进相府的时候,众人还说这下可攀上了高枝,乌鸦变凤凰,岂料,天下男人一颗心,花心,浅静柯欢天喜地把陌雯娶了来,新鲜几年,便又对她人旁生出情意来,旧人便仍在一旁,哪天记起了送几件劳什子衣服打发了,也算是夫妻一场了,陌雯终过度伤心,抱憾而去。   此番老爷又在人前这样说,无非就是想挽回自己的颜面,以及保全自己的地位,堂下坐着的那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若是他把今日所见着的情形回去跟主子说了,浅静柯不敢想将会有什么后果。   凌王爷交代过既不能做的太明显暴露了爷的身份,又不能对她像以往那般冷落欺负。   浅老爷临走时虽交代过大夫人好生对待青儿,但终究不敢透露神秘人的身份,大夫人以为就是平常的嘱咐,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哪知却惹来了祸——   她羞愧难当,当着众人的面写不了台,立在旁边的浅秋素斜眼瞅着站在堂下的青儿,义愤难平,她在心里骂道,“母亲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你就是再穷酸,也不是这般光景,父亲看不出你是成心陷母亲于不仁之地,我可看的清清楚楚。”   青儿站在堂下,仍装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是还抬抬她那条绑着白布的伤腿,她瞥见了浅秋素发怒的模样,心里乐出花来。   “还不快赏些金银首饰锦缎料子去!以后若是谁怠慢了二小姐,一概不饶!”老爷发下施令。   青儿听了这话心里并没有多大欢喜,她心里最清楚不过,这只是他一时的权宜之计,为了浅家的声誉他不得不装腔作势。   “父亲,金银首饰什么的,不过是些俗物,青儿打小就不甚喜欢,只是先前去姐姐阁中,无意间看见一个稀奇的大吊钟,每到时辰就一敲一响的,觉得蛮有意思,听人说那是父亲送与姐姐的,青儿知道,自己的地位根本没法和姐姐比,不过今日也想壮着胆子和父亲撒一次娇,就当是看在我那可怜的已亡人母亲的份上,也送青儿一个吧。”   青儿说的轻描淡写,可浅秋素却早已怒火中烧,府上的人都知道,这个大吊钟当初带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现在青儿让浅老爷再送一个,不是明摆着要和她争吗?   她双眼微嗔,面颊微红看着母亲希望母亲能替自己说句话,可大夫人只是摇摇头示意她忍了吧。   “这个……为父就只有一副吊钟,既然青儿你甚是喜欢,就把素儿阁里那个搬了去!”   “多谢父亲!”青儿再次作揖,抬头间瞄过浅秋素气的发紫的脸,嘴角浮起一抹笑。不是她不爱财,而是先要把失去的颜面赚回来,让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浅陌青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欺负的,总有一天她会新帐旧账一起算。   “不过,金银锦缎还是要送去棠影阁的,青儿啊,为父知道你性子清雅,视财如土,一如你的娘亲陌雯,不过,人怎么能不食烟火呢,以后缺了什么就尽管说,可别委屈了自己。”浅老爷像是在对青儿说,更像是对站在殿里的各位说。   “视财如图?浅老爷,你想错了吧,我可不是以前的浅陌青,我可是陈菲儿,视财如土这么清高的词可别扣在我脑袋上,本姑娘只怕钱来的不够多不够快!”青儿心里嘀咕。   安也请了,赏银也拿了,青儿觉得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退居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趁着人多的时候便和哑妹溜了出来。   正在回棠影阁的路上,行到一处,忽然,哑妹使劲戳青儿的胳膊,“小姐小姐,快看,那人便是前些日子送小姐回来的神秘侍卫!”   青儿正愁此事没个影儿,就连忙朝着哑妹指的方向瞧去。   这不是在堂下第一把椅子上坐的那个人吗?怎么会?   “前面那位公子,请留步!”青儿朝着他的后背喊道。   对方听见,顿住了脚。   “哑妹,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办。”吩咐了哑妹,青儿追上那人。   对方虽停住脚但却没有要转过头的打算,青儿只得朝着背影道了一句,“请你告诉他,就说我很好,真的很好。”   那人惊异。   “这衣服是故意剪成这样的,还有补丁,也是故意缝上去的,至于这条腿,根本就没事,这不是血,是作画用的颜料。”   青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那人始终沉默着。   “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我说的他是谁,请你一定要告诉他。”   青儿抬起头一直盯着对方的背影,仿佛看见他是点了点头,然后速速离开了……   凌王府——   凌王爷双手在后,来回踱步,忽的走向一个锦盒,拿出里面的面具。   “爷——”段季惊呼,“万万不可!”   “可是她过得并不好……”在他手里是一面雕着木兰花的黑色面具,只有重要事务或是接见重要官员需要显示他身份地位的时候,这个面具才会世人。   这会他拿出来,明显是想用王爷的身份把青儿抢过来。   “爷,冷静一下,现在西境动荡,朝廷不安,玉扇帮已死了不少人,上次爷亲自潜入相府查看内情,一无所获,爷断不可再次冲动了,倘若玉扇公子的名号泄露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段季说道。   凌王爷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把面具放回原处,他神情失落,眼睛里满是痛苦,“把她典当的兰花簪赎回来!找个合适的机会送进去,暂且不要提起我的事。”   “是,属下遵命!”   如果说上次段季还会认为爷只是玩一玩,可这次他知道爷是动了真情,以他以往的脾气,若是有女人敢变卖他送的东西求生,在他眼里,便是爱财薄情的女子,他是瞧都不会瞧一眼的,可这次他却命令再把簪子赎回来送过去,当真是奇了!   凤栖阁中,浅红钰正躬着身子给嫡姐请安——    ☆、第三十章 都是秋千惹的祸   “嫡姐,红钰愚钝,不知嫡姐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亏你生的一副聪慧姣俏的模样,当真不知我为何事?”   浅红钰低着头,沉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娘和你都是穷怕了的人,俗话说村庄人实诚,守多大碗儿吃多大饭,可你从小在凤栖阁生活过一段时日,过惯了这里养尊处优的悠闲日子,若是将来让你回了老家农村,嫁个俗不可耐的农村汉子,过些清贫日子,你定是熬不住的,再有你娘,也不是个清心寡欲的良家妇女,有钱的时候大把银子甩出去顾头不顾尾,没钱了就求爷爷告奶奶来我跟前哭穷装孙子,你们娘俩我是从头到脚看到彻彻底底的!”   浅秋素自打那日被青儿要去了大吊钟,心里一直就憋着一股气,如今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了。   “嫡姐果然洞察人心,妹妹实在佩服。”浅红钰被人指着鼻子骂,但还得赔上笑脸躬着身子点头哈腰,“姐姐有什么好法子?”   “浅陌青跟你本是一样的地位,若是没有我,你活的未必比她好,没准早就被哪个病魔子夺了命去,即使有福气活到现在,也早被一些市井泼皮货拣了当媳妇去了,你是个聪明人,你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是什么也不用我说。”   “是,红钰能有今日,全凭姐姐照应。”   “以前,我本是给你留着一份子的,但谁都没料到,浅陌青那个贱人竟然也有咸鱼翻身的时候,以现在的情势看,本该给你的那一份家产,要被那贱人夺去了,除不除去她,对我来说并不要紧,我是嫡出,就算她再怎么风光,也不会威胁到我,可你……就不一样了,有她没你,有你便没有她,自己掂量着点。”   “嫡姐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与你闲聊罢了。”浅秋素晃了晃茶杯里的清茶,俯身凑近浅红钰的脸,笑靥满面。   熟悉的笑,浅红钰再明白不过。   棠影阁中——   一片欢声笑语。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内佳人笑……”   只见书君子手里端着一本古书,绘声绘色有板有眼的读着。   而青儿她们一伙儿正在院子里荡秋千,春天彻彻底底的来了。   海棠花正盛,院里满是清香,秋千藤上挂满了青草,偶尔还冒出几朵紫色的小花。青儿以前从未坐过什么秋千,她在现代除了科研没别的,在她心里,可以无忧无虑的荡秋千像一个普通小女孩那样笑的天真无邪,简直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可如今,愿望竟在这里轻而易举的实现了,再不用担心明天的论文还没写,再不用发愁今天必须斩获一个什么大奖。   耳畔传着书君子朗朗的读书声,享受着古代诗意的美,再看自己身上穿的一身新作的玫瑰紫色的纱裙,虽不奢华却也是光彩照人,更何况——   今早上有一支飞镖射进阁子里来,青儿隐约看见是一个身着淡紫色长袍的男子,他的背影很熟悉,像极了某个侍卫,飞镖上吊着一个香囊,里面放着一物,便是那支兰花簪,簪身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熟悉的字体,曾在一所神秘房子里见过的字体,纸上只有五字:   骨里镶红豆。   青儿紧紧攥在手心,她知道,红豆是相思之物,既是镶在了骨头里,那该是怎样的深情成说。   每每想到此处,她就笑颜不止。   几人正玩得开心,忽听得外面传声:   三小姐到了——   说话间就进来一位纤腰婀娜的女子,她近日倒是没以往那样穿金戴银炫耀自个的光景,只是简单穿了一件绿色绵裙,头上随意别了些钗子。   浅红钰笑容可掬,莲步轻移,“姐姐好雅兴呢,我们三个姐妹素来都是姐姐性子淡泊,专喜一些古怪的玩法,妹妹院里可从来没有这样精巧别致的秋千,还是姐姐福气好。”   “听听三小姐这张巧嘴,但凡我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了?本就是一个秋千,听她说的,好像是什么稀奇宝贝,怕我守着不让人是怎么的?”青儿从秋千上下来,哑妹雀儿搀扶着,向浅红钰走来。   青儿牵过红钰的手,继续说,“我阁里有个能工巧匠,”说着指了指老精灵,“他除了烧得一手好菜之外,祖上还是做木匠的,这个秋千便是他做的。”   “我说呢,原来这棠影阁自有高人呐,”浅红钰面上始终挂着笑。   青儿虽听哑妹说过这个三小姐以前做的种种事,可一想到她毕竟也是庶出,可能有些苦衷,所以虽不会与之交好,但始终还是与对待浅秋素有别,只要她不陷害自己,青儿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怎么样?妹妹,你若是觉得新奇就上去坐一坐,让哑妹帮你推着。”   “好,浅红钰还真不客气。”说着就坐了上去。   娇娘等人也没给坏脸色看,或许是今天阳光太明媚了吧,大伙的戒备心也就弱了许多。   浅红钰在上面玩了约莫一刻钟,笑声一直就没停,大呼好玩,还死活请青儿务必让老精灵给她也做一个。   “姐姐,妹妹我玩够了,你来,我在后面推你。”   “好!”青儿兴致大好玩性大发,稳当当坐在秋千上,两手紧紧攥着藤子,笑嘻嘻的看着远方,忽的后面一道力,脚下一晃,身子就像是轻飞的燕子在扇动翅膀,头发像万千青丝散开来,异常美丽。   “好妹妹,你且轻点!”青儿喜笑颜开,边笑边说。   玩了数圈,青儿忽觉头发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但并未多加注意,可一圈荡回来,又觉着头发一紧像是被拽住了的感觉,正此时,后面一股力量猛地将其推出。   “啊——”接着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青儿身子在秋千上左右晃荡,头发被硬生生卡在枝藤上,缠绕的满满都是,青儿咬着嘴唇,头皮上火辣辣的疼。   娇娘雀儿她们听见声音,就赶忙跑过去。   “快别推了!别推了!”   娇娘一把拉开浅红钰的手,“没看见小姐都这样了,你还推!”   这时,红钰身边的一个丫鬟不饶了,“她可是三小姐!哪里轮到你一个婢女说她了!”   娇娘听了,火气顿时冒上来,“是!她是三小姐我管不着!可我这个野蛮没教养的婢女教训你这样一个同样不懂规矩惹人厌的婢女倒还是搓搓有余!”   说着便上去揪住对方头发使命拉扯。   “娇娘快来,快过来,小姐头皮出血了!”   “胡庸医!快去把上次买的金创膏拿过来,快点!”   浅红钰把丫鬟拉到身后,俯身到青儿跟前,手伸进青儿头发跟里,轻轻的揉,“姐姐,都怪妹妹不好,早知道就不让姐姐玩了。”   就在她把手伸进青儿头发的那一刻,青儿恍然一觉。   就是这种感觉,刚刚觉得头发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就是这种感觉。   原来这并不是一场意外——    ☆、第三十一章 长钉   青儿头皮露出一小块白,发根里隐隐渗出血丝,棠影阁的人来来回回端水的端水,递毛巾的递毛巾,忙的不可开交。   娇娘来回走动的时候狠狠碰撞浅红钰的身体,嘴里念念有词,浅红钰知道此刻大家都不待见她,留着也没趣,就匆匆告辞走了。   “我就知道,她一来准没好事!她就是棠影阁的克星!”娇娘骂道。   “都是咱们不好,竟一时疏忽了,让哪个推不好,偏偏由着她推!看看这伤口……小姐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如今还要受这种罪……我……”哑妹眼角尽湿。   “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她小时候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笨手笨脚!我真后悔放走了她,刚刚就该扯下她的头发让她尝尝这痛!”   “好啦好啦,看你们个个不是垂头丧气,就是痛哭流涕,多大点事嘛!好啦好啦,笑一笑,”青儿安慰众人,“你们也别自责了,本就是姐妹们一起荡个秋千,谁又能想到她会在这么微小的事儿上下心思。”   青儿强忍着疼,说道。   “下心思?”众人惊异,“小姐的意思是……”   “她不是大意,而是故意,不是笨手笨脚,而是蓄谋已久。”青儿说道。   众人更是傻眼,她的确害过棠影阁,可都是在浅秋素身边办事,像今日这样单枪匹马,还是头一回。   青儿完全没料到自己的一时心软,竟造成这样的后果,看来真是低估她了。   “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从小被她拿捏住了,看看,下手也太狠了,一个秋千也能被她搞出猫腻来,这心机该是有多深呐。”雀儿说。   “要不要惊动老爷?”胡庸医问青儿。   “算了,老爷虽嘴上说会严惩欺负棠影阁的人,但我心里清楚的很,那不过是句场面话,咱们听一听也就罢了,断不可认真,若真是芝麻蒜皮小事也去报告老爷,他会更加厌烦棠影阁的,他本就不喜欢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咱们就这么认了吗?”棋君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好在只是掉几根头发,顶多就是疼几天,只是……我很纳闷……她怎么突然有这样的行为,而且这也太大胆了,难道她就不怕被我发现当场抓住?如果费这么大周折,就只为掉几根头发也着实太奇怪了。”青儿始终想不明白。   “老精灵,哑妹,你们两个心思缜密,再去院子里仔细察看一番,看看地面上有没有什么诡异?”   “是。”老精灵和哑妹放下手里的活,出去了。   青儿的头整个被纱布包了起来。   “头上见了血,小姐这几日可得上点心,千万不能着了风,这春日里的风最邪门了,着了,可就是大毛病了。”胡庸医虽说医术烂的要命,但瘦死的骆驼总归还是比马大,很多常识还是比普通人懂得多。   青儿拿了棉枕靠在背上,刚刚清洗伤口的时候残留了些盐水,现在渗到头皮里,钻心的疼。   她的心彻底死了。   青儿后悔当时怎么就发了善心。   看来,要想在这个相府里过安心日子,是不可能的了。   既如此,她又何必手软?   “小姐!小姐!”   正想着,哑妹神色慌张的跑进来。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小姐你看!”   是一枚钉子,足足有五寸长,但由于极其纤细,很不易被发现,若是不小心被扎,插到关键部位,很有可能会丧命。   “棠影阁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老精灵,是你做木匠活儿用的钉子吗?”   老精灵拿在手里仔细确认后,摇摇头,“小姐,我从没用过这模样的钉子。”   “哑妹,是在院里哪个地方找到的?”青儿问。   “小姐……”哑妹有些难开口,“就在咱们刚刚玩秋千的地方,”随即她又赶忙解释,“可是小姐,你千万不要怪我,我真的有好好检查过周围,确保没有碎玻璃片尖石子了,才让小姐玩的。”   青儿拉过哑妹的手,“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责怪你?这个钉子不是偶然,我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   “小姐英明!”这时,胡庸医喘着粗气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香囊袋子。   “小姐,这是我从棠影阁外面那个旧花园里发现的。”   青儿解开香囊,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   不倒则罢,这一倒就惊住了。   一大把的钉子,满满的覆盖住了手心。   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就是不知,这香囊是谁的东西?”老精灵说,“若是知道了香囊的主人,便可知道是谁在咱们院里撒了这些长钉?”   娇娘凑近了瞧,“这香囊是穿了金线的,咱阁里的绣品从来不用金线,只有凤栖阁那边的人,才会在任何东西上穿金丝,以显富贵,可是看这绣工花色,也不该是大小姐用的东西啊,她最喜欢牡丹,总嘲笑别的花太小气,这个香囊上的花瓣娇小,必定不是她的东西,如此看来……”   “肯定是她的了。”   其实不用娇娘分析,青儿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被秋千扯住头发并不是她的本意,她本意是要置我于死地,先让秋千绊住头发,然后秋千失去平衡,一旦我惊慌失措,她就会装作不知道继续朝背后猛推,那我必定就会飞出去,然后摔到地上,而那个时候,她早在地上布好了一切……就等着我被这些长钉扎死。”   青儿一句句说着,心里也被一针针扎着。   她紧紧攥着那些长钉,这些钉子的长度,足以刺进一个人心脏。   众人听了,后背也是阵阵发凉,“太大意了,咱们太大意了,当时只顾着好好玩,竟忘了仔细地上,就连她何时撒的,咱们都不知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钉子应该是那个和娇娘拌嘴的婢女撒的。”青儿接着说,“那拌嘴应该也是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吸引走大家的注意力,然后另一个婢女好下手把这些赃物捡起来。”   “这就是了。”雀儿说。   “没想到她心机如此深,简直比大小姐不差分毫。”老精灵说。   “好险啊,幸亏小姐当时没有掉下来,这要是掉了下来,后果想都不敢想。”哑妹赶紧接过青儿手中的钉子,“这劳什子,看着心里就发寒,还是收起来吧。”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这真是天大的运气啊,小姐必定是有贵人保佑着,才躲过了这一劫,琴棋书画四君子,快去准备佛香!”娇娘双手合十,虔诚的站着磕了三个头。   贵人相助?青儿不信那些。   她没有掉下去完全是因为利用了所学的物理知识,通过改变姿势减小了冲力,使秋千速度减慢,才不至于摔下去。   “小姐,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巴巴等着她再想出什么狠招对付咱们?”雀儿说。   “不着急,想必她还不知道咱们已经发现了她的阴谋,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切不可打草惊蛇。”青儿说。   “可是,小姐……”大伙都有些等不及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若不主动出击,很可能小姐的命就没了。   “别担心,凡事得慢慢来,就算咱们惊动了老爷,单凭这个香囊,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老爷定会说无从查起。她既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对付这种人最彻底的办法不是揭发打击,而是让她自露马脚,机关算尽反误了自个性命才是最好的惩罚!”青儿缓缓说道。   这一次,她是狠了心。    ☆、第三十二章 神秘交易场所   上次秋千的事情失败了,浅红钰原本想着那种情况下没人还能稳稳当当坐着不摔下去,不过幸亏众人都关心着她的头发,围成一团,她才有时间把那些遗留的钉子撤走,要不然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要是真真把她扎死了也算,单凭一些下人奴婢看见了,老爷不会追究过多,说不定还会怪罪棠影阁的人不安分,疏忽大意使小姐送了性命。   虽然心里是想着要杀她的,可大面上还不能露出来,浅红钰第二天就假惺惺去给青儿送了药,去之前她本来还提心吊胆的,怕青儿不给她好脸色看,去了才放下心。   青儿装作没事一样与她握手闲聊,还嘱咐了好多春日里应该注意的事情。   她一看自己的阴谋并未被察觉,就越发胆大了,不过经这一事她也学聪明了,很多事情是不必自己亲手做的,万一出了岔子可就难以脱身了,所以这次她想了另外一个法子。   京城里有个杀手组织叫朱砂堂,落剑如流星,疾快且狠,剑口刀锋处只留一点朱砂,索人性命于无痕。   朱砂堂专门帮一些有钱人杀掉他们的仇家,堂里的规矩只有两个,一是财一是色,不管你是哪路人,只要出得起钱,或是出卖色相,就能让你的仇人出现在死亡簿上。   但是堂规中还有一个特例,就是只要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钱买回死亡簿上的那条命,那之前约定的杀人协议就会作废。   朱砂堂极其神秘,一直暗箱操作,至今无人知道它的真正堂主究竟是谁?   由于堂中定下的规矩,只要对方出得起钱,无论被杀的人是朝中要臣还是江湖侠客,朱砂堂都不能拒接,除非有人出更高的赎命金。   凌王爷便是那种经常出更高赎命金的人,死亡簿上经常会出现一些清官的名字,他会隔三差五让段季入堂买回他们的命。   浅红钰自打从那几个彪形壮汉处打听到了朱砂堂的消息,就开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心里始终惦记着。   “既然我不好亲自除掉她,为何不雇个杀手呢?”   这个想法一旦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天还没亮,她就召见了自己的心腹,冬子。   “冬子,你老老实实跟我说,那个朱砂堂你到底知道多少?”浅红钰两眼发红,这几日没睡好,眼圈有些黑肿,面色也憔悴了许多,不过这些她都无心顾暇了。   “三小姐,你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老打听朱砂堂的事?那是江湖上的门派,跟咱沾不上边啊。”冬子躬身站着,好奇的问。   “要你说你就说!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浅红钰忽然发了脾气。   冬子愣了一下,虽然外人都说这个三小姐笑里藏刀刁钻阴险,不过冬子可不这么认为,他七八岁的时候认识的红钰,那时节红钰离开了凤栖阁回乡下老家住了几年。   在乡下的几年里,她一直是冬子的玩伴,在冬子眼里这就好比青梅竹马,总是有种特殊的感情,三小姐对他讲话也从不像主子斥骂奴才那般,不过今日却反常起来。   “三小姐,奴才是担心你,你再怎么说也是个柔弱女子,跟江湖上的那些血腥事毫无关联,我是怕小姐惹祸上身,故而多嘴了。”   “既然知道自己多嘴,就别再问了!告诉我就是!”浅红钰看冬子低着头,又说,“我不会惹上什么事的,只是帮嫡姐问的,要惹事的也是她,跟我没什么干系。”   “是吗?”冬子听了这句才抬起头来,面带喜色,这才肯说,“朱砂堂在西街巷子最深处,听说相当神秘。”   “怎么个神秘法?”   “想要真正进入到朱砂堂内的人,一定得半夜二更时分在巷子末端等着。听人说,那里经常有很多带面具的人游荡等候,约莫一个时辰过后,也就是三更时分,就会有专门的人来接应,他们会喂给在场每个人一颗神奇的药丸,喝了药丸的人就会昏迷,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带进堂里去。”   “为什么要吃那个药丸?”浅红钰仔细听着,两眼发直。   “可能是怕到访的人泄露了朱砂堂的真实地点吧,我从没去那个巷子走过,只是常听人念叨说那边夜里阴森森的,常有很多孤魂野鬼出没,也只是听人说罢了,总之,没有人知道朱砂堂究竟在何处,一旦天亮,巷子还是普通的巷子,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奇特之处。”   “上次你说的规矩……”这是浅红钰最感兴趣的。   “朝中要臣根据官职不等,有百万两、十万两、万两之分,江湖义士根据名气地位也分雇命金,稍微有些地位名气的大户人家,价格相对低一些,至于没有关系背景的平常百姓,他们一般是不会接这种活的,一来凡是杀百姓的也都是些平日里积下仇恨的普通人,他们拿不出很多钱,不值得脏手,二来若是那样,朱砂堂岂不是开了麻烦的先河,人人都拿着钱想要杀自己不喜欢的人,到时就天下大乱了。他们爱钱,但不爱麻烦。”   后面的话浅红钰就完全没再听了……   她现在只想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多少银子?她拿得出拿不出这些银子?   她遣退了冬子,一个人呆在屋里,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便发疯一样整理自己的东西。   她从床枕下拿出一个绣着花的红木盒子,然后从雪白的脖子上解下一串项链,项链中间镶着一颗坠子,她把那坠子对准木盒上的锁眼,插进去,手轻轻一转,盒子开了。   原来,这个随身佩戴的坠子,竟然就是钥匙!   待在凤栖阁这么些年,她积攒了不少经验,手段,凡事都想要替自个周全。   盒子里满是金银珠钗,闪着耀眼的光,这是她所有的积蓄,有嫡姐赏赐的,也有过年过节府里发放的,还有一些是自己平着本事捞来得。   纵然有些银子是脏的,来的并不光彩,可在她眼里,这些都是救命的心肝宝贝,有了它,她才能吃得窝心睡得踏实。   浅红钰把盒子放掌上掂一掂分量,嘴角浮起一抹笑。   她瞧了瞧外面的月色,现在离二更还尚早。   看来她是一心想让青儿死了,从小她就这样想,只要浅陌青一死,她的日子就能好过点。   “你怎么不早点死,如果小时候你就死了,我也就不用跟你吃那么多苦头,嫡姐本来就只讨厌你一个人,只因为我也是庶出没有选择的余地跟你住在一处,她才连同我一起欺负了,这些都是你的错,你就是个扫把星灾星,都是因为你,我的日子才会这么灰暗,你早就该死了!”她咬着牙根,怀里紧紧抱着盒子,狠狠的说着,“无论如何,你这次是死定了!嫡姐说过只要你死了,属于你的那份家产便是我的了,以后我和娘就可以扬眉吐气,再不用过低三下四的生活了!”   转眼,就快一更了,她已穿好了斗篷,准备好了面罩,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十三章 出卖身体   由于一更时分就出发了,所以浅红钰到的还算早,她根据冬子的描述找到了巷子深处。果然,夜下这里阴森可怕,她到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守着,他们穿着一身黑袍,浑身包的严严实实,遮住头和脸,仿佛幽灵一般。   看身板应该是两个男人。   风吹的更狂了,浅红钰紧了紧斗篷,虽然带着面罩已没人能看见她的长相,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低着头恨不得能把脖子缩进去。   来的人陆续多了起来,但都只是自觉地排好队站着,不说一句话,这也不难理解,这可不是参加什么僵尸聚会,而是来报名杀人的,若是暴露了自己的声音特征,会无端招来很多杀身之祸。   大家都是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即便是想咳嗽也是憋着。   浅红钰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说也奇怪,她竟没有紧张或是害怕,在她看来,这是在完成一项伟大的计划,她心里甚至夹杂着一丝狂喜。   二更时分很快就到了。   果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帮人来,他们带着精致的黑色面具,穿着黑大衣,行动迅速。只见其中的一个黑衣人递给排在队伍最前面那个人一颗白色的药丸,那药丸在夜色中闪着诡异的光。   浅红钰是排在第三个的,黑衣人递出药丸确保对方喝下之后,就会走到下一位跟前,不做任何停留。   当他走到浅红钰面前,妖孽般轻蔑的抬起手,大拇指与食指间捏着那颗丸子。   浅红钰缓缓伸出手。   好一双白净如雪的纤纤玉手,斗篷的袖子稍微有些短,不经意间露出同样白皙的手腕。   那黑衣人看见,不由的迟疑了一下,随即,大喜。   很久,朱砂堂没有来过女子了。   浅红钰专注着自己的心思,完全没发现今日众人中,只有自己一位是女子。   黑衣人把药丸递到她手上,诡异的一笑,随即无意间看见她怀中抱着的一个锦华盒子,瞬间有些失望,原以为可以好好享受一番,没想到这个女子是牺牲钱财的而不是色相。   黑衣人又瞥了一眼浅红钰,有意记下她的装扮。   浅红钰盯着手中的药丸,咽了咽口水,实在没有勇气吃下去。   这时,黑衣人从袖中抽出一把长剑,利落精准的放在浅红钰胳膊上,稍一用力,药丸就到了嘴边,黑衣人左手一抬,掀开她一小部分面罩,然后剑柄猛地一挥,那粒药丸就滚入口中。   看她咽下,他才向下一个人走去。   药丸刚含在口中便融化了,丝丝凉凉的,特别清爽。   可顷刻间,浅红钰就感觉浑身发软,四肢无力,晕晕沉沉的,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竟躺在一张床上。   浅红钰惊的一下坐起来,看看自己身上,还好,衣服还在。   仔细查看周围,这个房间并不大,摆设也十分简陋,除了一些平时的日用品再无其他,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胭脂香的味道,像是风尘女子留下的痕迹。   她顿时从那个床上弹起来,警戒心极强的盯着那张床,流露出一幅嫌恶的表情,轻轻拍打自己的裙摆,仿佛这床沾染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随后她下意识摸摸身上,觉得似乎少了某些东西,继而大呼:“盒子呢,带来的金银哪去了!”   浅红钰惊慌起来,她低下头在地上仔细寻找,正此时,一个黑衣人开门进来了,他手里正拿着那个盒子。   浅红钰发疯一样冲上去一把夺过盒子,要是可以开口讲话她早骂死这个挨千刀的了,箱子已被砸开,里面的金银倒是一样也没少,她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走时,忽然黑衣人说话了——   “你的银子不够。”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你胡说!这是我这些年的全部积蓄,这么多,怎么会不够?”顾不了那么多了,浅红钰脱口而出。   “你以为杀一个人就那么简单容易吗?世上没有那么廉价的命,你这点银子杀个寻常百姓还差不多,朱砂堂接客的最低底线是府上人家,你的银子根本不够。”黑衣人转过身来,双眼直勾勾看着浅红钰。   “现在你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放弃,离开朱砂堂,要么……”他手指轻轻解开浅红钰的斗篷,抬起她的下巴,靠近脸庞。   浅红钰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从未想过这种交易,当初冬子说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在“色”那个字上多加停留,她以为那离自己很遥远,她这么有钱,有这么多钱,怎么可能会不够呢?   “怎么样,美人?想好了吗?”   浅红钰觉得眼前的人肮脏至极,可却并没有坚定的打掉对方不安分的手,她有些妥协了,来都已经来了,若是就这样空手而回,不但嫡姐那里无法交代,更主要的是自己要怎么除掉浅陌青呢,雇杀手是最靠谱最安全的办法,可保万无一失,只要熬过了这次,以后就会清净了,浅陌青,你一定不能活!   “我让你必须在三日之内杀了她,而且,你既然要了我的身子,这些金银就还是我的!”   “好说好说!别说是三日,你若一刻也见不得她,明日我便可除了她,”黑衣人依旧带着面具,他也没有解开浅红钰的面罩,或许这就是朱砂堂的规矩吧,即便是男欢女爱之事,也不能露出相貌,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大手已经不安分的游走在浅红钰腰间,使劲摩挲着。   浅红钰口中发出娇喘,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的状态继续嘱托,“她叫浅陌青,浅府的二小姐,你断不可记混了!”   黑衣人欲火难忍,一把将浅红钰抱起,放在床上,“我是专业的,不用你交代!”   “不行,我得确保万无一失,明日二更我会把她约到码头河边,你记住,头上没有带白色簪子的女子就是她,到时,你千万不可留情,一定要一剑夺命,嗯嗯……”浅红钰嘴里轻哼,断断续续还在嘱咐着,谋杀已经占满了她的大脑。   “你若是再不闭嘴,老子就不接你这个单了!”忽然,黑衣人大吼一声,怒骂,身下猛地用力。   浅红钰身子早已瘫软,被骂了一通反而心里踏实了。   这下,自己的障碍终于除了,想到此,她素手攀上黑衣人的腰背,很显然,她很享受,心眼迷离娇喘吁吁,嘴角荡起一抹阴笑。    ☆、第三十四章 段季赎命   段季领了王爷的令,今日来到朱砂堂赎命,他正翻看着死亡薄,忽然眼前一亮:浅家二小姐浅陌青。   这怎么可能?死亡薄上怎么会出现她的名字?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段季心里一惊,连忙向柜台的蒙面黑衣人打听状况。   他手指轻轻在薄上一点,“这个女子的命,是谁买走的?”   段季是这里的老顾客,他出手阔绰,堂里的人都知道此人背景非凡,说不定还与堂主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情,故而态度都是恭恭敬敬的。   “回公子话,九十八号接的客人,牺牲的是色相,现在,估计正在房中。”   朱砂堂内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只排编号,在这里,没有同情软弱,有的只是无情和冷血。   朱砂堂共有一百个杀手,若是有人任务失败被对方杀死,就会新招人选,但是死了多少个就招多少个,不多不少。   杀手武功的高强从编号中就可以体现出来,一号到一百号,能力是依次由高到低排好的。   九十八号,说明这个杀手还是个新人。   “啪!”段季猛地一拍桌子,大吼,“堂主不在,你们连规矩都不用守了吗!朱砂堂主要赚的是钱财,何时色成了第一位了,若每个杀手都为了贪欢而杀人,还成什么气候!一个个温柔乡里窝惯了,都成了废物!我看,这朱砂堂也该整顿整顿了!”   柜台黑衣人吓得面色发青,不敢言语。   段季心里明白,堂中规矩并不是只要牺牲色相就可以让仇家上死亡薄,还需要其他各方面的条件,但是由于被杀的人是浅陌青,他知道,这事若是传到了爷的耳朵,后果多严重他想都不敢想,所以才发这么大火。   段季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上面的额数不下千两黄金,救下一个相府庶女绰绰有余了。   黑衣人拿了钱,速速在死亡薄上浅陌青的名字上画了一道叉,“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找九十八号!”   “等一下!”段季拦住,“这事我亲自办,你不用插手了!”   “这……”柜台黑衣人有些难为情。   “难道,需要把少堂主叫出来当面对话吗?!”段季严厉呵斥,尽显威严。   吓得那黑衣人弯腰诚服,“不必不必,公子息怒,此事全凭公子处置!”   段季利落一声,甩开袍子,向堂内走去。   很快,就找到了九十八号的房间。   他的面具镶着一只用银丝雕绣的翩翩蝴蝶,本来严肃沉重的氛围因有了这只蝴蝶而显得浪漫灵动起来,他默默站在房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门才有了动静,段季躲在另一个房间的凹处,看见有两个人出来了。   女子浑身围的严严实实,但身段有些眼熟,男子余情未了,依旧色迷迷的盯着,那女子只是一遍遍重复一句话,“交代你的事情可都记清楚了?若是没有办成,我不会饶你!”   “知道了,美人。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个不饶法,难道……还想吃了我不成?”黑衣人猥琐的戏弄。   浅红钰瞥眼看了看房间上的号码牌,“你是九十八号,若是任务没有完成,你们朱砂堂的规矩我也是知道的,收了好处却办事不利,该有什么后果,你比我再清楚不过!”她眼里满是阴狠。   “啧啧!没想到,美人还是个有头脑的,放心,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一定让你满意!”   女子这才放了心,紧了紧斗篷,向出口走去。   所有进入到朱砂堂的人都必须在天亮之前被送出去,这个地方是从不见光的。   “刺啦——”利剑出鞘的声音!   速度快的惊人!黑衣人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就架上了一把利剑,在走廊微弱的烛光照耀下,闪着邪魅的寒光。   黑衣人想躲闪,但还未挪步,就被对方朝着小腿后跟猛地一踢,跪在地上,同时,脖子的剑离他的咽喉更近了。   他紧咬着牙,不动声色,仍在寻找着突破口。   这一点,段季倒是十分欣赏。看来朱砂堂还没有失去实力,毕竟想要入这一百人之内,绝非易事,必须经过百般磨练,千挑万选,虽然他是九十八号,但一个杀手该有的品质他已经具备了。   忽然,黑衣人左手猛地窜起,一个回勾,想要刺段季的眼睛。   只可惜,他的手没有段季的剑快,还没有触到眼球,食指就被硬生生的削了去。   “啊——”黑衣人瞬间被踢出去老远,身体激烈的撞在对面门上,咣当一声,在地上惨叫,“我的手指,我的手指……”   他哀嚎,不是心疼自己的手指没了,也不是无法忍受断指之痛,而是……一旦肢体有残缺,就失去了继续当杀手的资格。   他一步步艰难的在地上爬行,寻找着那根断指,终于在角落的一处找着了,他痛苦的抓起来,竟然试图想要再接上去。   段季嘴上一咧,气定神闲的走到他跟前,蹲下,剑柄搁在对方下巴上,轻蔑的说:“这就是弱者的下场。”   “你武功精湛,我承认!败者为寇,我无怨无悔!但……这是我成为杀手的第一个任务,还没有完成……就是个废人了……我经历了万千阻挠才找到这条谋生的路,现在就……毁了,我不甘心呐不甘心……”黑衣人痛苦絮叨。   “若是想继续待在朱砂堂,那你就乖乖听话。”段季嘴角浮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大侠的意思是……”   “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把刚刚那个女子交代的事情全盘托出,我可以保你即使是断指也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黑衣人诧异,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有这样的本事?   残缺之人还能继续留在朱砂堂的,只有那些排名最前大神级别的人物才有资格,而他,一个小小的九十八号竟也有机会可以享受这样的殊荣,这个条件确实太诱人了。   “可是,朱砂堂的规矩……”黑衣人沉思了片刻,忽然猛地夺过段季手中的佩剑抹向自己的脖子。   段季飞速上前,一脚踢掉利剑,抓住他的衣领,“你想寻死?”   那人哭丧着脸,竟然哭了,“不然怎么办?你要人家怎么办嘛,告诉了你客人的消息我就违背了堂规,不告诉你吧,你又断不会放过我,进退两难,唯有一死啊!”   “哈哈。”段季笑出声来,“好吧,你听好了,泄露消息给我不是触犯堂规,而是该尽的本分,如若不信……”   只见段季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悄悄给黑衣人瞄了眼,然后又匆匆放回怀中。   黑衣人顿时傻眼,双膝跪地正要磕头,段季一把将他扶起,“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吗?”   黑衣人把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连同浅红钰交代的那些细节也告诉了段季。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黑衣人问道。   “继续执行你的任务,杀掉那个没有佩戴白色发簪的女子!”段季魔鬼一般的声音从面具之下传出来。    ☆、第三十五章 红钰使计,段季送簪   一大清早,浅红钰就过来给青儿请安了,刚好赶着了梳妆打扮的时间。   她一个劲在镜子旁边绕着,瞧瞧这个钗子,看看那个装饰盒子,两眼不安分的瞄来瞄去。   青儿全当没看见,悠然自若的让哑妹梳着头,“妹妹是看上了哪一样东西?瞻前顾后的放不下,若是真喜欢上了哪样,只管跟姐姐说,左右不过是些女儿家用的东西,我还能小气不成?以前不好赏送妹妹,只因棠影阁也没有什么金贵稀奇能拿得出去的首饰,还怕妹妹嫌寒碜呢。”   青儿从铜镜里瞄着浅红钰的表情说。   “哎呦,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的东西自然样样都是好的,但妹妹怎么敢霸占了去呢,被姐姐这么一说,红钰倒不好意思了,我刚刚只是新奇,看姐姐首饰盒里什么色的簪子都有,独独缺了白色的,不免好奇,就向别的盒子里多瞧了几眼,谁知,还真真怪了,确确实实没有白色的呢。”   “谁说我家小姐……”   雀儿上前一步,准备从青儿枕头底下拿出那个装着白色兰花簪的盒子,让她开开眼,岂料,被青儿打断了话,还被一把拦住,“妹妹观察的可真细致,我确实不喜欢白色的簪子,晃眼晃得厉害,素素的不耐看,倒不如这些蓝紫粉,别着靓丽些。”   雀儿见小姐这样答,知道是青儿有意警戒着她,不由责怪自己刚刚太冲动了,于是赶忙帮小姐搭腔,“谁说我家小姐的首饰不好看!我就跟谁急!”   这丫头,脑袋瓜转的还挺快,青儿心里不由夸赞。   “看看雀儿,还认真跟我急了。姐姐生的动人,不管戴什么都是光彩照人,我不过就是好奇提一下,罢了罢了,知道你们主仆一条心,我还是识趣得好。”   说完这句,她的语气忽然变了,变得略有些悲伤,“这么早就来打扰姐姐,其实心里是憋着一事的,只是不知,该怎么跟姐姐张口。”   刚好青儿的妆容上好了,她站起来拉起浅红钰的手,关切的问,“什么要紧的事,让妹妹如此伤神,我虽没有你和嫡姐关系亲近,不过到底是从小住一个屋檐下的姐妹,有什么话还不好说吗?”   “姐姐……”浅红钰顺势趴在青儿身上,放声就是一哭,“我命苦啊。”   青儿由她抱着,她倒想看看,这个庶妹还能耍出些什么花招,“不要哭,慢慢说,心里有什么委屈就都说出来。”   “娘亲她…前几天乡下仆人传话来,说娘亲她染了重病,怕是……怕是活不过今年春儿了……”她手帕掩面,几滴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   青儿看她这副模样,听着这些凄惨的话,可就是同情不起来了,没有一丝难过悲伤。   不只是因为她原本就没有见过这位三娘,更何况,浅红钰的一切在青儿眼中都太假了,假的有些让她想吐。   可青儿必须装的比她还要假。   她使劲搓了搓眼睛,然后拿起手中的帕子,对着眼角点点了,“红钰别哭了,你这一哭把我都惹伤心了,三娘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浅红钰抬起头来,泪水涟涟的看着青儿,“姐姐,你不知,娘亲传话来说,想见你最后一面,可是我去请示了大夫人,大夫人说‘不过是一个过气的贱妾,她哪里的福气,死前还能见一眼相府千金’,我跪在跟前求了又求,她还是咬紧了嘴不肯放话,但是娘亲让冬子传话必无想见你一面才能安息啊。”说着又开始啼哭起来。   “好妹妹,大夫人说话那就是铁板钉钉没得拔,咱们就是哭干了眼也改变不了啊,”   浅红钰猛地抬起头,“全看姐姐肯不肯了,我只这一个娘亲疼着,她康健的时候没能好好孝敬她,如今这般时候了定要替她办成了这件心事,姐姐,你就成全我吧,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可要怎么个成全法呢?”   听青儿这么一说,她立马有了精神,抹干眼泪,拉住青儿的手,“好姐姐,还记得东街那个码头吗,今个夜里二更,娘亲就会在那里船中等着姐姐,她只想见你一面跟你絮叨絮叨,大夫人不答应你去,娘亲就亲自来了。”   “可乡下距离这儿,少说也有几十里地,没有个二三天,三娘她怎么可能今晚九点就到了呢?”   “姐姐好生糊涂,怎么还不明白呢,娘亲在三天前就已经出发了,冬子传话来说就是今晚上到。”浅红钰接着说,“她很后悔,以前你受委屈的时候没有胆量替你出头,姐姐,你就当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忏悔吧,好让她安心去了。”   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看来明知道是趟浑水,青儿也是不得不趟了。   “好妹妹,我答应你便是,你快别哭了,雀儿,给红钰拿条热毛巾敷敷眼,若是这个模样回去凤栖阁,嫡姐定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浅红钰擦了眼睛,又坐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去了。   人刚一走,棠影阁就炸开了锅。   “小姐,你当真要去么?三娘要来,三娘是个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人前是个佛,人后是个魔,就算她染了重病快死了,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说她巴巴大老远从乡下来只为见小姐一面道歉,我是打死都不能信的。”雀儿说。   “难道她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怕死后下了地狱,被阎王爷判个重罪,受那些油炸锅滚之苦,才想死前减轻自己的罪过?”哑妹说。   “不管这当中有什么猫腻,我都得去。”青儿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小姐?她上次害咱们没成,这次定是准备的妥妥的了,咱不能硬往火坑里跳啊,要不,我代小姐去码头,会会那个老贱人!”娇娘吼道。   “不。”青儿摇摇头,“既然她是冲着我来的,这件事就应当由我来了局。”   青儿看大家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笑言:“咱们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去送死,我会带着四君子胡庸医他们一块去,至于老精灵和你们三个,就乖乖留在棠影阁等信儿。”   一行人正商量着,忽然“当啷”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射在了门窗上,青儿心想,难道又是他?   急忙跑到院里,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背影,神秘侍卫。   她拔下窗上的飞镖,这次的字体和上次不一样,不过同样透着一股刚健之美,镖上穿着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今夜未眠着红妆/   晚风招来玉殿香/   赴梦冷翠滴回廊/   约定三生情意长。   必别仙境决红尘/   戴梅舞落紫纱裙/   白玉仙子下瑶台/   簪定风流胜蓬莱。   欲知此诗如何,但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章 红钰误死   青儿仔细琢磨着这几句诗,始终不解。   上阕是说,女子夜里着妆思情郎;下阕又言,看破红尘起舞翩翩乐逍遥。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青儿再次打开纸条,细细观察,忽然眼前一亮。   她明白了,原来这是一首藏头诗:   今晚赴约,定戴白簪。   一更了,棠影阁的人个个都没合眼,从吃过晚饭后就一直低着头,不言语,平时话最多的雀儿此刻也成了闷声虫。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我这不还好好的么,个个垂头丧气,弄得我都有些紧张了。”青儿故意这么说。   这一招果然有效。   “姑奶奶,你可不能紧张,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若是紧张发挥不好了,出一点岔子,那还了得,雀儿,快陪着小姐说说话,讲个逗趣的故事给她听。”娇娘第一个开口。   然后又走到四君子胡庸医跟前,“你们五个!可得睁大了眼睛死盯着小姐,只要有一点诡异,就得把她带回来,知道么!”   “呜呜,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就要立刻把小姐扛回来。”雀儿又哭了。   “瞧你们一个个说的,好似我要去进老虎洞,不就是个东街码头吗,没那么严重。”青儿故意说得轻松些,好让她们宽心。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一去还真是狼窝虎穴。   浅红钰这次是来真格的了,把自个亲娘都搬了出来,可青儿想试一试,若不迈出这一步,浅红钰以后也不会善罢甘休,好歹这是个明着害人的招,自己有所防备。若拖延着等到以后,谁又能知道她会在哪些细节上动心思,到时候就更防不胜防了。   若能趁着这个机会,抓她人赃俱获,到时候在老爷跟前也说得理直气壮,犯了谋杀大罪,她又是个庶出,老爷定不会轻饶她,最轻也会关谨训堂禁足一辈子。   其实,青儿之所以敢这么有把握赴这个会,主要是神秘侍卫的那张纸条,她有种预感,一会会有人暗中相助。   转眼就快到二更了,青儿从锦盒里拿出那支白色发簪,素手轻轻拂过,清爽冰凉,一如他的气质,冰清高贵,她紧紧攥在手心,藏于袖口之间。   四君子胡庸医在离青儿十几米远的地方暗中跟着,这个距离既不会被浅红钰察觉,也不会耽误营救青儿的时间。   已经走出相府很远了,今夜的月并不皎洁,倒是星星很多。   青儿披着斗篷头也不回的向着码头的方向走着,她有种直觉,浅红钰一定就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终于到了码头,码头上波光粼粼,果然停着一只船。   但船上并未点蜡烛,不像是有人,青儿已经基本确定三娘并不在船上,或许根本就没在码头,还舒舒服服躺在乡下。   她嘴角撇起一抹笑,小心翼翼从袖里拿出那枚白玉簪子,优雅的别在发上,那白,在夜色中闪着明亮如雪的光芒,像一朵在夜色中绽放的雪兰。   一直躲在树上的黑衣人看见了这一幕,想起大侠的话:依然是杀那个没有佩戴白发簪的女子。   “看来这个人不是我的目标。”他自言自语,继续等待着。   码头周围是一片小树林,也有很多灌木丛,浅红钰此时此刻正躲在这些灌木丛中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奇怪,她已经出现在这里了,而且已是二更,杀手怎么还不来?”她心里不由纳闷。   就在青儿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别在青儿发上的白簪。   顿时,傻眼。   “不,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从来没有白色簪子吗?怎么……”   正诧异,忽觉头顶飞过一物,像蝙蝠一样身手敏捷,朝着自己头上猛地一撞,待再次抬头,只看见一个黑影从眼前急速闪过。   浅红钰下意识摸摸头顶,大叫,“簪子呢?我的白簪子呢?”   她慌了,急急忙拨开灌木丛,发疯了一样寻找。   站在树上的黑衣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猛地飞来。刚好看见一个没有佩戴白簪的女子,大喜。   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就可以继续留在朱砂堂了。   “你就是那个人?”黑衣人抬起魔鬼般的笑靥。   浅红钰一看是黑衣人,面露喜色,猛地点头,还以为黑衣人认出了她,正要将簪子不见的事情告之,结果还没来的及张嘴——   只觉眼前一道白光——   接着咽喉一阵刺痛——   她瞪大眼睛,看着黑衣人,“你……”   昏然倒地。   一剑穿喉,鲜血四溢,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那么快!   黑衣人吹吹剑上的血,轻哼一声,腾空飞起,消失在夜色中,像极了黑夜的幽灵。   浅红钰脸上挂着由喜转恐的表情,剑太快了,以至于表情还没有完全转换过来。她头发凌乱的扑在草丛间,偶尔有几只蚂蚁爬过,颈上果然只有一抹红,细如朱砂。   名不虚传。   青儿依然站在码头边上,盯着那艘大船发呆,不知是看错了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船上有个黑色的人影闪过。   这时候风更猛烈了,青儿抬头看看天上,刚才的繁星此刻已稀疏很多,看这模样,是要下雨了。   “不行,我不能放弃,一定要揪出浅红钰的阴谋!”只见她拎起斗篷,一步步迈下台阶,查看四周,不远处还有一艘小船,没有围着幔子,她急速走过去,解开绳索,跨进船中。   码头边上有家客栈,四君子他们就躲在客栈窗内,眼看着小姐上了船,急的忙冲出来,大喊,“小姐!小姐!快回来!”   青儿哪里肯听,快速划着船桨,向着那艘大船划去,“今天,我一定要撕开你的真实嘴脸。”   忽然,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随后雷声便滚滚而来,豆大的雨滴疯狂的砸下来。   青儿用尽全身力气划着船,雨水打湿了衣服,她朝着众人大喊,“你们先回去!小心被雨淋坏了!快回去!”   五个人站在岸边,干着急没办法,整个码头再没有多余的船了,这可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调情   忽然,棋君子“扑通”一声跳进水里,“谁水性好,快!咱们一定得把小姐带回去!”   雨太大了,打在水面上,激起拳头大的水花,棋君子还没游几步,就被灌了一嘴河水。   “快回去!棋君子!小姐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快带上其他人回去!”   青儿远远看着他们,鼻头不由一酸,只觉嘴角咸咸的,不知是雨还是泪,心里一遍遍默说;不是我不懂事,故意让你们为难,而是这件事我一定得搞清楚,除不掉浅红钰,你们会跟着我遭殃。   想到此,青儿狠了狠心,继续划向那艘大船。   棋君子依然在河水里扑腾着,忽然背上一紧,有股力量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在空中飞过几秒钟后,忽然“啪”的一声!   “哎哟——”传来棋君子的惨叫。   原来,他被一个蝙蝠一样的黑影扔在了码头岸边,爬不起来。   其他人慌忙扶起,琴君子吓得发抖,“你们有没有看清楚,刚刚是什么东西?”   众人摇头,弱弱说,“蝙蝠侠?”   “管它什么,我非得……”棋君子艰难撑起身子,蹦跶着又要往河里跳,被其余四人拦住,“你腿都出血了,还跳,再跳就残废了!”   “你说刚刚那个蝙蝠侠也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是看棋君子快淹死了救他的,结果还硬生生把他扔在这硬邦邦的岸上,什么意思嘛。”书君子不解。   棋君子腿上的血越来越多了,雨水打在上面,丝丝的疼,众人也被淋成了落鸡汤。青儿的船越来越远,棋君子的伤势也不能不管,看来只有先听小姐的话,回去给棋君子上了药再作打算了。   看着一行人走远,青儿才放下心。   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的水珠滴个不停。离那艘大船只有几米距离了,她再一次鼓起浑身的气力,晃动着木浆,忽听“哗啦”一个脆响——   一个白色物体掉进了河里,青儿摸摸头顶,簪子不见了。   她顿时扔下船桨,俯下身子,把手伸进河里,试图打捞,可流水无情,怎么可能捞得住,可她还是不甘心,手臂伸长了些再次伸进去,冰凉的河水漫过手臂,浑身打起了冷颤,她心里觉得委屈,眼下不由淌出泪来。   冷静了片刻,青儿咬紧嘴唇,利落的脱掉袍子,扔在小船上,直直的站在小船中,看向河里。   “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河水蚀骨的凉,她把头埋进水里,寻找着簪子的下落,这是他送的,她已经卖过一次,这次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弄丢了,可是簪子在哪呢?   四肢已经开始痉挛,呼吸也有些不畅快了,青儿仍然固执的晃着双手,眼睛瞪着,满脑子只有两个字,那就是:簪子。   忽然觉得腰间一紧,仿佛被人抱住的感觉,她猛地想起那夜在温泉,也是这样熟悉的拥抱,是产生幻觉了吧,难道自己快要死了吗,这就是回光返照吗?   老天爷真是公平,让每个死去的人都能在最后几秒钟感受到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最美好的愿景。   脑中越发空白,只是唇上隐约有磨砂的感觉,身子也不似刚才那般冰凉了,如此熟悉安心,她又一次沉睡过去。   ——   再次睁眼,雨已经停了。   青儿没想到自己还活着,清醒过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摸头上的簪子,依然空空如也,眼中闪过悲伤的痕迹。   “是在找这个吗?”船内传出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   青儿抬头,他穿着一身黑色袍子,脸上带着精致贵气的面具,透出高贵冷艳,他手指上拿着的,正是那只簪子。   “还给我!”青儿才不管他是谁,只要谁抢了她的簪子就是不行!一把冲上去就要夺。   “脾气倒是挺大。怎么?我帮你找着了簪子,你一句感谢的话没有,反倒……”   “你若是个有礼的,在我醒来之前就该把簪子放我手上,而不是等到现在才拿出来!”   “哈哈……”他仰头大笑,“刁钻!”   这人倒是奇怪,自己都这般无礼了他倒不生气,看来他的性格倒比看起去要好得多。青儿心里想。   “快还我的簪子!”青儿脸颊红彤彤的,或许是刚刚淋了雨现在猛一碰热气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簪子是我捡的,你的命也是我救的,难道,你就不该对我说些什么吗?”男子手中把玩着那支发簪,嘴角骄傲的上扬。   “我又没求着你救,是你自己多管闲事!至于簪子,本就是我的东西,物归原主是最基本的品格,你一个七尺男儿,竟连这些道理都不懂,也不害臊!”青儿卖给他个难看脸色,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枚簪子。   男子坏笑,轻轻一吹发簪,“你既对它如此上心,难道……是什么定情信物?”   “关你毛事!”在古代的这些日子,青儿好容易把现代的那些粗话忘却了,结果今日被这个人一激,又重新迸发出来。   男子愣了一下,估计他还没反应过来呢。   青儿心里狂笑,“毛,何也,毛事,也就是何事的意思!”她一副倍儿得意的模样,斜眼瞧着对方,鄙夷之,冒出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男子一时之间竟哑然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青儿趁他发呆的空当,立刻一个飞身冲上去,对准了簪子一夺,本以为会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到手,没想到对方猛的一个转身,簪子又移到别处,反倒是青儿,由于出力太猛,脚下不稳,纤腰朝着脑后倒去。   突然,一只手臂拖住了她的腰,另一只,则从前面环抱过来。   他抱着她!两人的脸,还离得这么近!   这感觉如此熟悉,他的手,他的力道,还有他看向自己时的眼神……   “不!肯定是我太思念他了,才把眼前这个男子想象成了他的模样,对!一定是这样!”   青儿满脸通红,正要挣扎着起身,忽然对方抬起左手,缓缓,动作轻柔的,把那支白玉簪别在了青儿乌黑柔顺的发上。   这一幕,如此意外,突然。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   就在那一瞬间,她心中萌生出一丝愧疚,他不是他,她怎么可以允许其他男人对自己温柔,而不制止。    ☆、第三十八章 华丽飞回府   想到此,青儿情绪激动,一把将对方推开,“请你放尊重些!”随即转过身,把簪子拔下来放于怀中,“对谢你拿回了簪子,也谢谢你救我,我该告辞了。”   男子朝着她的背影一抓,却只能抓住一把空气,他没有开口挽留,她还有很多事需要完成,相府的事情还等着解决,如今五更,天就快亮了,她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回去。   “我送你一程吧。”他虽忍着,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什么?”青儿回头。   “天快亮了,码头到相府还有一段距离,若是步行,天亮之前你是回不去的。”男子朝她走来。   “不必了,我……”   青儿话还没说完,只觉腰间被某人猛地勒紧,揽住。   脚下一空,身子离地,竟飞到空中来!   她淡紫色的斗篷飞散开来,像一朵硕大优美的莲,绽放在空中,海上。   青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微张着嘴,脸上满是新奇喜悦。   他抱她的姿势非常妥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胸膛的温度。   脸上刚要露出幸福的微笑,忽的,他的容貌在她眼前浮现开来——   “不!不可以!我不能对不起他!”青儿想着,开始猛烈晃动自己的身子,“放我下去,你不要碰我,快放我下去,我要自己一个人走回去!”   男子完全不理会,揽着腰的手更紧了,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要闹了。”   青儿一怔,可随后又开始晃动起来,“我让你放我下去,听见没有!你这个大色狼!”   “色?需不需要尝尝,真正的色是什么!”男子坏笑。   青儿再怔。   男子又说,“你知不知道,这个海上是常有怪兽出没的,既然要我放你下去,那么……我只好把你丢进海里去喽。”说着,手故意松了许多。   “啊——”青儿大叫,“不要不要!”   看看下面,好像因为昨夜下雨的缘故,海面又涨了不少,若是被扔下去,自己肯定被怪兽吃了,还是暂且听话好了。   “不要么,那就乖乖不要动。”男子重新抱紧她,嘴角满是坏笑。   ——   不知为何,当刚刚那个男人送她回家的时候,青儿脑海中又想到第一次他送自己回家的场景,那次,自己对棠影阁是完全陌生的,而这次,青儿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在这里待了快一个多月了。   她清楚的记得,那日他送自己回府,笑得多么灿烂,甚至略带些开玩笑的猥琐,她没有想过,还会有第二个人送她回家,而且是与之完全不同的表情,相比之下,这个人要严肃得多,或许是带了面具的缘故吧。   可为何,心里有种别扭酸酸的滋味。为他,还是为他?   看到了相府的大门,他才轻轻把她放下来。   “多谢大侠相救。”她客气的说出这句话。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微抽动,算是笑了吧。   接着,“嗖”一声,消失了。   青儿长吁一口气,整理一下情绪,推开那扇门,不知道,今天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   雀儿她们看见小姐平安回来自然又惊又喜,询问了相关事情后破涕为笑,端茶倒水等琐事不提。   青儿亲自去看了棋君子的腿,胡庸医帮着敷了药,还好只是擦破了皮。   “小姐,书君子说,棋君子是被一只这么,这么大的黑蝙蝠叼起来,然后又摔到地上的,当真是这样吗?”雀儿眼里满是新奇,“没想到码头边还能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   “什么都是闹着玩的吗?小心蝙蝠咬你一口!”娇娘张开双手,故意撑开牙齿吓唬她。   “咬我一口又如何?”雀儿歪着脑袋,不在意。   “一看就是没经过事儿的小丫头片子,还咬你一口又如何,且不说蝙蝠的牙齿有多尖多长,扎进肉里有对疼,只说它牙齿上的毒,没听老年人捣吗,被蝙蝠吸了血,过不了多久,你就会长出老鼠一样的尖牙,背后还会生出两只大翅膀。”   雀儿被娇娘这么一说,摇着头,急忙忙躲开了,从此再不敢提蝙蝠的事儿。   “小姐,现在我们怎么办?”胡庸医问道。   “小姐,我们走后你发生了些什么?”棋君子也急急问道。   “这个以后再细细说,至于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青儿说道。   本该是去见三娘的,虽然知道三娘不会来,那只是个幌子,可跟那个戴面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昨夜也没有危险,难道说,庶妹的计划仅仅是让自己淋一场雨?这难免也太奇怪了些。   “眼下,我们只有等。再就是,决不能让别人看出咱们昨晚离开过相府,棋君子,相府的守卫们你都打点好了吧?”   “小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绝不会有别人知道。”   “那就好,你把腿好生包扎一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到咱们府上查看,到时候你就说自己前几日伤了脚旁人这些天也都照看着你,总而言之,大家都要想好理由,证明我们昨夜确确实实待在棠影阁中,从未离开半步,知道了么?”   大伙点头。   果然,话声刚落,就有人进来传话了。   是大夫人的丫鬟秋灵。   “二小姐,大夫人有请,让你过去一下。”   “知道了,今个懒睡了会儿,梳洗罢,我这就快去,你且回吧。”青儿说。   “大夫人还说,连同棠影阁的一干人等都得过去。”秋灵低着头又说道。   “这是为何?”青儿责问。   “二小姐莫要怪罪,这个令不单只是针对二小姐,府上所有丫鬟下人都得到大殿前集合,老爷和大夫人有话要问。二小姐是知道的,主子们的事奴才们哪敢过问。”秋灵这丫头以前也是经常欺负棠影阁的,只是自从这里换了主人,再加上她一直对娇娘有所忌讳,故而近来不敢太过嚣张了。   “既是如此,你又何过之有,我们这就快去,你且去通知其他人吧。”   秋灵刚走,青儿赶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带着棠影阁的人向着大殿走去。    ☆、第三十九章 冬子死了吗   静思殿,便是上次会客给老爷请安的地方,但凡能用得到那儿,必定不是一般的事,青儿又和其他人对了对词,这才放心。   大殿前聚集了很多人,几乎府上人丁全到齐了,老爷和大夫人面色难堪,站在台阶上,狠狠盯着地下这一群人,浅老爷看见青儿来了,忙招呼过来,让她站在最前排。   难道是错觉吗?怎么觉得这个爹对自己最近好的有些出奇呢?她仿佛看见他对她笑了,这不是天方夜谭,天下怪事吗?   大夫人的表情才让青儿跌回到了真实,她冷冰冰的眼神,像一把冰剑,时刻想要找准机会把你劈成两半。   浅秋素站在大夫人旁边,高傲的藐视众生,更重要的是藐视青儿,她的不屑一顾毫不掩饰。   “这次叫你们来,老爷是要让我宣布一件大事,同时,也是浅府的哀事。”刘管家顿了顿说,“三小姐,浅红钰死了。”   这就如同一个响雷,在众人堆儿炸开了,仆人们纷纷议论猜测。   青儿也是猛地一惊,“死了,怎么可能呢?是她让我去码头的,是她设下了圈套,现在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眉头紧蹙,不敢相信。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儿抬头,老爷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连假装都懒得装一下,他的女儿死了,他无动于衷。   青儿突然心头生出一丝悲凉,不是为死去的浅红钰,而是为自己,难道庶出的女儿即使死了也不能得到亲生父亲的一滴眼泪,哪怕一声叹息吗?她顿时觉得浅红钰的死真的就比死一只蚂蚁还不值。   刘管家向老爷使了个眼色,老爷点点头,管家宣布:“抬三小姐出来!”   不时,两个大汉抬着一副担架从静思殿外侧走出来,担架上盖着白布,众人之中有人开始啜泣,大概是平日里和浅红钰一块从乡下过来的丫头吧。   青儿心里并不难过,更没有一滴眼泪,现在令她疑惑的是,为何她会死,明明被害的人是自己,可现在死的人却是她,难道……是因为那个戴面具的男子?   青儿猜测着,毕竟那夜停泊在码头的那艘大船还是很值得嫌疑的,可他为何要杀浅红钰?难道他们早就认识并有着血海深有仇?   那两个大汗把浅红钰放在地上,一不小心,刚好露出了她的半个头,青儿站在前排,刚好看见了她的头发,头发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青儿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来。   刘管家继续说,“渡船的人今儿早上在码头边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三小姐,大夫已经检查过了,说是已经死了四个时辰了,也就是昨夜约莫二更时分,三小姐独自一人去了码头,今天召集你们来,老爷就是想查清此事!”   “铃儿,冬子,冬梅,你们是三小姐阁里的,小姐半夜出去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吗?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官家责问道。   三人听了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婢女真不知道三小姐何时出去的,我本来一直在门外守着,可快到一更时分,三小姐突然大发雷霆说婢女笨手笨脚干什么活都不上心,所以罚婢女到阁外南墙根底下站一夜。”冬梅说。   “既然站了一夜?那就更应该察觉到小姐离开啊。”管家越发怒了。   “我……我睡着了……等到快二更的时候,我……”冬梅赶忙磕头。   “没用的奴才!”管家骂道。   青儿强忍着差点没笑出来,浅红钰那么精明伶俐的丫头若是知道她带出来的丫鬟竟是这样笨拙没脑子,当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呢,想想就觉得解恨。   “你呢,冬子?当时你在干什么?”   管家继续盘问。   “奴才……奴才……”冬子是个实诚人,他不敢讲浅红钰打听过朱砂堂的事情,因为现在就他的猜测,三小姐肯定是招惹了江湖上的杀手,否则不可能不明不白死去,若是自己说了真相,老爷会怎么想?会不会责怪他告诉了小姐不该知道的事情?   他很矛盾。   “快说,那晚你在干什么?”   “我……我在睡觉,那晚我早早就睡了……”冬子吞吞吐吐说。   “是吗?”管家怀疑,“平日三小姐跟你关系最好,难道她就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你就没有发现她的反常?”   冬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吱声,可越是这样管家就越怀疑,他大声呵斥道:“冬子,你若是再不说,就该老爷亲自审问你了!”   浅静柯在旁边站着不说话,青儿看得出来他并不在意这个女儿的死,让管家盘查审问也不过是走个排场,外界会说‘浅老爷是个慈父,女儿死了伤心过度,审问府里大大小小的奴婢,定要查明真相’,他只是不想让外人评论他绝情罢了。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冬子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   浅老爷有多狠,下人们都是知道的,府上离奇失踪的奴婢有多少,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冬子一听要被老爷审问,吓得丢了魂,“我说我说……”   青儿看向冬子,心里一怔,原来,还真的有猫腻藏在其中。   “那夜,三小姐把奴才叫到房中,打听了一些……一些江湖上的事情。”   “什么江湖上的事情?冬子,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否则,小心自己的皮骨头!”刘管家施威。   “朱砂堂!”冬子脱口而出,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又重复了一遍,“朱砂堂!”   老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眉头皱紧,表情认真起来,朱砂堂,可不是随便招惹的地方。   “其他人等退下!青儿你留下。”浅静柯摆摆手下令。   奴婢们都退了下去,青儿嘱咐棠影阁的人放心回阁里等着。   “冬子,你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老夫便不追究你的责任。”   冬子大喜,“真的吗?那老爷会给三小姐报仇吗?”   老爷不耐烦的点点头,接着问,“她向你打听了些什么?”   “三小姐向我打听了朱砂堂的接客地方……以及……买凶杀人的价钱。她说是大小姐让她打听的。”   原来如此,青儿总算是明白了。这两人联手起来,想要除去自己。   买凶杀人,好狠毒的心。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约到码头就是为了给自己个措手不及!   青儿背后阵阵发凉。杀手,这个词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以为最多不过是些什么背后偷袭、失足落水之类,没想到,这次竟如此阴险,昨夜去时不知不惧,如今想来,若是真碰上了那个杀手,自己怎还有命活?   老爷的脸瞬间变了,狠狠瞪了浅秋素一眼,浅秋素急的直跺脚,想要辩解却被大夫人拦着。   浅静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与江湖杀手组织勾结就火冒三丈,这要是传了出去,丢尽了他的颜面不说,还会引起外界对浅府的猜忌。   “这个忤逆儿!临死了还给我惹下这么大的祸!”浅静柯心里本还有一丝伤感,如今早已消失殆尽,“冬子,你所说可都属实?”   “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定遭天打五雷轰!”冬子跪在地上起誓,“老爷,三小姐是被杀手杀的吗,你一定要给她报仇啊!”   浅老爷向着管家使了一个眼色,那是一种暗语,这是他们主仆多年的默契,但还是被青儿看见了。   “好狠心的老爷。”青儿心里不由戚戚然,“为了保住一个对自己地位有影响的秘密,竟然又要荼害一条性命,看来,冬子是活不成了。”    ☆、第四十章 割舌   “冬子,你立了大功!刘管家,带下去赏!”老爷吩咐道。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冬子傻的真以为要去领什么赏赐,老爷在听说朱砂堂三个字的时候就遣退了所有的奴婢,为的就是封住消息,不给外人留下把柄,如今冬子是整件事情最清楚的人,难保有一日出去多嘴说错话。   故而他的命是始终留不得了。   冬子笑嘻嘻跟在管家身后,等他们走远了,青儿上前一步,鞠了一躬,“父亲,青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以浅静柯以往对青儿的态度,定会说‘既是不情之请,还是留自个肚里吧,说出来岂不是自讨没趣’,可如今他对青儿有所顾忌,不得不软语说,“青儿有什么话尽管讲来。”   “父亲可否留冬子一命?”青儿低着头说。   浅静柯盯着眼前这个女儿,心中不免称奇,“她倒是聪慧,竟猜中了我的心思,”   “胡说什么呢你,满嘴胡言乱语!父亲何时说要杀冬子了,扫把星!”站在一旁的浅秋素插嘴道。   浅静柯猛地一抬眼,“素儿,冬子刚刚说红钰是为你打听的朱砂堂,这笔账为父还没跟你算,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交代吧,还有工夫在这奚落他人!”他声色严厉,浅秋素不由吓了一跳,长这么大,父亲还是头一回对她这么凶。   “一个贱奴的话父亲也相信吗?他和他主子关系自是好,少不得给她拉个垫背的陷害我,父亲知道我是最不喜欢给家里惹事的,雇杀手那种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浅秋素委屈至极。   “是啊,老爷,红钰那丫头不知检点,犯下了错,你也不能迁怒到素儿头上啊,素儿,你也真是的,无端惹老爷生气,还不快跟你父亲道歉!”大夫人究竟是大夫人,说话周全的很。   浅秋素趁势道了歉,老爷也就不再追究了。   “你们且下去,我和青儿还有事情商议。”   浅秋素听了,嘟起嘴,不高兴的跺跺脚,搀扶着母亲离开了。   “青儿,为父不能答应你刚刚那个要求,冬子他是非死不可的,咱们府里从来不跟江湖之事沾边,这是祖上的规矩,我不想留到我这一代,毁了祖宗的清誉。”   “父亲大人,孩儿有一法子,既可以留住冬子的性命,又可保全家族声誉,爹爹可否一听?”青儿低头,恭恭敬敬说道。   浅静柯听她这么说,不由产生了兴趣,“好,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法子?”   “父亲担心冬子出去散播谣言走漏口风,倒不如,只割了他的舌头。”   浅静柯一怔,没有说话。   “冬子是庄户人家,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若是没了舌头,断不能再胡言乱语,看在他为咱们府上尽心尽力多年又没犯过什么差池的份上,就饶过他一命吧。”青儿恳求。   “你倒是菩萨心肠,跟你娘陌雯一个性子。”老爷长吁了一口气,眼神望向远方,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吧。   “那父亲是答应了。”青儿喜出望外。   浅静柯摆摆手,“去吧。”   “谢父亲成全!父亲宽宏大量仁义非常,定会洪福齐天!父亲放心,以后冬子会留在我府上,我会好好调教他,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青儿说完,就赶紧朝着谨训堂的方向跑去,她知道,凡是家法惩戒或是杀人都是在那里。   刘管家官家手里托着一个锦盒,笑眯眯看着冬子,冬子跪在地上满脸堆笑。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面是满满的金银啊小子?”刘管家弯着身子像对着一头狗说话。   冬子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憨憨的笑。   “来人!”刘管家一声令下,身边的两个彪形大汉就把冬子按住了。   冬子一看事情有变,嗷嗷的叫,“你们要干什么!老爷让你赏我,你们这是干什么,刘管家!”   “哈哈,可怜人,真是傻得可怜,好,我索性就告诉你,让你做个明白鬼,你捅了大篓子,竟敢说浅府和朱砂堂有关联,这可是老爷的软肋,你的命是定然留不得了,至于赏赐嘛,在这,看看……”说着,刘管家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团细细的金丝。   他拿在手里,在冬子眼前晃了晃,“你可别小看了这金丝,这可是西域国的新奇物件,皇上的皇宫里都不一定有呢,这金丝如剑,只要在脖子上这么轻轻一绕一拉,就会扣紧肉里,刺破你的喉管。哈哈。”   冬子被紧紧的擒着,两个膀子动弹不得,他双眼瞪得老大,盯着这根细丝。   “不要紧张,不会很疼的,眨眼的功夫你就会死了,在你疼之前早就已经断气了。”   刘管家阴险的笑着,金丝缠上了冬子的脖颈。   忽的,谨训堂的牢门被砰的一脚踢开!   “慢着!”青儿高声喊住。   刘管家停住手里的动作,“哎呦,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二小姐,不乖乖待在阁里做些女红,跑到这里做什么,难道这谨训堂待舒服了,还想进来一次不成?”刘官家阴阳怪气的说道。   在浅家,除了老爷、大夫人,基本上就属他的地位高了,很多人都巴结他,府里下人更是畏惧他。   “啪!”青儿上去就是一巴掌,眼睛不眨的盯着他,“刘管家,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埋汰起我来了!好说歹说,我还是个小姐呢,你老到一把骨头了还得尊称我一声二小姐,而你,一辈子也不过是个狗奴才,能成个什么气候!”   “你……我伺候了老爷这么多年,他都不曾打过我,你今个竟然敢打我?”刘管家面子上挂不住,他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猛地一下,竟不知所措了。   “我可是带了老爷的令来,放了冬子,老爷要留他一条性命,只割了舌头便是。”   冬子在地上挣扎着,本来吓得出了一身汗,尿了一裤子,突然听说命可以保住了,高兴的什么似的,尽管要割他的舌头,但对他而言,显然是天大的幸事了。   “怎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吗?看来,刘官家面子大得很,得请老爷亲自过来跟你对话才行。”青儿说着就转身假意去请老爷。   刘管家把青儿叫住。   “料你也不敢假传老爷的话。”转头看向另两个彪形大汉,“儿子,割了他的舌头,我在外面候着,免得等会哭天抢地喊爹喊娘,最见不得这种脏东西了。”刘官家把金丝扔给那两个彪形大汉,就摔门出去了。   青儿看了一眼冬子,走到他跟前,“你还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从今个起你就再……再也不能说话了。”   冬子吓得哈喇子流了一地,但面上还是欣喜的,“谢谢,谢谢二小姐,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有,就只说一声对不起,以前跟着三小姐,做了很多陷害你的事,这就是报应,报应,没想到,怎么也不会想到,过去,我竟然在陷害自己的恩人!”冬子折腾了这一会子,披头散发。   青儿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说,“我求老爷了,以后你就跟着我罢,住在棠影阁,你可愿意否?”   冬子点点头。   青儿擦擦眼角,“我在外头等你。”便转身出去了。   刚在外面站定,就听到里面传来惨叫的声音,像是在宰杀动物。   慢慢的,惨叫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沙哑,或许是太痛了,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没有多余的力气喊叫了,青儿蹲下身子,双手捂在脸上,直觉浑身被一种悲伤包围。    ☆、第四十一章 捉蛐蛐   浅红钰就这么死了,浅秋素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冬子在棠影阁待了已经有两日了,他经常发呆,青儿吩咐老精灵每顿都做一些容易入嘴的细碎子饭,好让他下咽,或许是那日受的刺激太大了,冬子一连几天都是一个人杵着,不吃饭也不睡觉,大概过了两日这才好些,胡庸医每天帮着看看舌头尖,好在没有感染。   想当初他刚被带回来的那日,嘴巴里满是血,幸亏青儿知道有一种叫大蓟的药材可以止血,偏偏这个大蓟又是一种花,棠影阁的旧园子里刚好就有,连着往他嘴里塞了好几回,这才止住了血。   冬子也好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偶尔给大伙一个憨厚的笑,他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手势,跟大伙做些简单的交流倒是没什么问题。   “小姐,”棋君子从外面跑进来,“刚刚接到老爷的令,府上要开始忙碌热闹一阵子了。”   “什么新鲜事?”雀儿探着脑袋问。   棋君子喘着粗气,“你们猜?”   “这凭白无故的怎么能猜得准,你倒是给个信儿。”青儿说。   “好,我就给一个,就是胡庸医喜欢的一样东西。”棋君子神秘的说。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胡庸医本在一旁拣那些刚从山上采回来的药,忽听得提到自己,便凑过来问。   “胡庸医,你喜欢什么啊!快说,快说!”大伙儿一下就把他围住了。   “哎呀呀!”胡庸医被大家堵在中间,不得不仔细想,“我嘛,无非就是喜欢喝几口酒——”   “酒?”娇娘念叨着,“难不成是府上发善心,要赏大伙儿酒喝?”   “不对不对,”棋君子摇头,“再猜再猜!”   “胡庸医,你好好想,还喜欢什么?”   “烟斗,女人,”胡庸医说了一连串。   “去你个死鬼!”一伙儿纷纷啐他,“没个正经!”   “哈哈,都不对!不对!”   “好没意思,猜不出来了,你还是说了吧。”   “莫非……是蛐蛐?”青儿冒出一句。   “哎呀呀!”棋君子猛的鼓掌,“答对了!还是小姐聪慧,看看你们,猜了半天,还什么女人,烟斗,酒?老爷发的令中何时跟这些有关了?”   “可是老爷的令从来也没有跟蛐蛐有关的啊,”老精灵说,“我待在这浅府已经三十多年了,从没听说过这档子事。”   “老爷说了,后天,各阁里每人必须要上交九只蛐蛐,才能过关。”   “这倒是件新鲜事,只是捉了这个做什么用?”哑妹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清早老爷刚从外面回来就下了令,看样子应该是个大事件,老爷还说了,捉的蛐蛐越多,越勇猛,就打赏,若是不够数量质量,就要责罚,关进谨训堂半月。我途径凤栖阁的时候,里面乱哄哄的,估计浅秋素早就吩咐了下去,整个府里的人都炸锅了,什么花园小径,蹲着的全是下人奴婢,都在那捉蛐蛐想要立功呢。”   “那咱也不能落后啊,胡庸医,你不是最擅长这事吗,快,咱们去旧园子!”青儿顿时来了兴致。   到底是春日了,到处葱翠茂盛,青草冒了老高。   “这时节蛐蛐虽多了,可是草也长高了,想要抓到,可不容易喽。”老精灵说道。   “咱不是有胡庸医嘛,上次小姐让他抓,他不是一下子就抓到好多嘛,对不对,胡庸医?你快快施展本事,招只大大的蛐蛐给大伙儿开开眼。”   只见胡庸医大气不吭,默默站在最后排,“人家又不是蛐蛐网,那能说捉来就捉来呢?”   “得了,你就别谦虚了,快,大家都等着呢,露一手呗!”娇娘催促。   “不是,真不是谦虚,我是真不会找。”胡庸医挠挠头说。   “咦?这怎么可能呢?上次你明明……”青儿也觉得纳闷。   “嘿嘿,”胡庸医咧着嘴,“上次的蛐蛐……是我早就备好了的,我是喜欢那玩意没错,所以早春的时候提起捉了几只偷偷养着,怕被你们看见又说我不务正业,所以才……”   “好啊,你个胡庸医,亏得小姐还夸你有真本事,原来你糊弄小姐啊。”娇娘说着就要动手,吓得胡庸医躲在青儿身后,“小姐,你给老奴做主啊!”   青儿笑道,“好啦,娇娘,他都一把年纪了,哪里经得住你打?”   “什么一把年纪了,我和他差不多,四十岁左右,怎么就打不得他了?”娇娘不放手,挽起袖子准备作战。   “怎么能叫差不多呢?你生的如花似玉,年轻美貌,比那些年芳二八的小姑娘都水灵,他呢,皮都皱成这样了,相差十万八千里呢,大伙儿说是不是?”   青儿一句话把娇娘夸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拿起帕子遮着脸,笑说,“你们就知道联合起来羞我。”   “好啦,咱也不能就靠着胡庸医一个人,老爷吩咐每个人九只,所以我决定各找各的,各自用各自的法子,不能依赖他人,就连我也是,小姐我亲自出马,抓自己那九只,老爷会定个惩罚,咱棠影阁也可以,凡是最先找到的,赏!找到所有蟋蟀中体格最好的,也赏!你们说说怎样?”   “好,这个法子好!”众人赞同。   “那就分头行动吧!”青儿下令,随即转过身去,要走。   “小姐,你要去哪儿?抓蛐蛐不是要去那个方向嘛?”   “我自有我的法子。”青儿神秘的挤挤眼,走了。   剩下的人开始商讨:   “娇娘,你愿意跟我一组吗?”琴君子憋红了脸,问道。   “鬼才愿意跟你一组呢,就你,见着了蛐蛐也不敢抓,才不要,棋哥,咱两个一组吧。”   娇娘朝着棋君子方向看去,何曾想到,他正和哑妹吵呢“我说就朝这个方向去!”“我偏不!我就朝着那个方向!”   娇娘笑笑,“也罢也罢,这两个欢喜冤家,好吧,琴君子,你就跟着我吧。”   “好。”琴君子憨厚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   “你倒是机灵,罐子都准备好了,”娇娘笑着夸赞,把个琴君子更乐了。   雀儿自然是跟书君子一组的,两个人也正在讨论者,书君子说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讲如何抓蛐蛐的法子,现在要去再翻看翻看,两人开开心心的回棠影阁找去了。   胡庸医自然是和老精灵一组,画君子和冬子一组,刚好还凑齐了。   捉蛐蛐大战开始了!棠影阁的人大清早就起来了,把昨个捉到的蛐蛐做了个大致的分类:大棺头蛐蛐、油葫芦、还有一些不太有名气的小蛐蛐,其中说到这大棺头蛐蛐,胡庸医兴奋的什么似的,说是只要把它放在蛐蛐群中,别的蛐蛐就都不会斗了,威力惊人啊。   “你们来看它的头,四四方方,大得出奇,活像一具大棺材,头型高,像画君子画上的寿星一样前额凸出,这是上好的头型,再看这颜色,呈金色,眼睛也是金光闪闪,触须又粗又长,就是不知道牙齿怎么样?”胡庸医耐心的歌大伙儿讲解,说着手伸进怀里拿出一根细丝,撑开蛐蛐的嘴,“这是今早上我从蜘蛛嘴里新抽下来的丝——”   这话一出,众人皆闪。   “你竟然敢抽蜘蛛的丝!”哑妹吓得躲在棋君子身后,对着胡庸医说,“我告诉你,蜘蛛可是会复仇的,你从人家肚子里拽丝这下可完了,棠影阁都要被你害惨了。”   这娃子曾经被一只入了屋子的土蜘蛛吓得丢了魂,自打那次以后,再听不得有关蜘蛛的事。   “哪有那么玄乎,快过来看它的牙!”好奇心胜过了恐惧,大伙儿又围了过来。青儿更是新奇的很,以前只是从小学课本上看过一个小孩子变成促织决斗的故事,再后来便是各种古画上都有蛐蛐这种生物,如今可以亲眼见识到这种取悦了几朝皇帝百官的神物,岂能不乐?   “哈哈,果然,它的牙也是金紫色的,这可是蛐蛐中的极品啊!再没有比它更雄健彪悍的物种了!”胡庸医兴奋极了,忙放入罐中,神秘的说,“小姐,咱们有了这一只,保管可以立下大功!这下,老爷要对小姐刮目相看了!”   “一只蛐蛐,真有这么大魔力吗?怪不得古书上讲王侯将相皆爱斗蛐,甚至玩物丧志者大有人在,老爷此次这番大动周折,必定是要献给尊贵的人,如此看来,凌国腐败之风不容小觑。哎,又一个落败皇朝。”青儿心里想,然后说,“邀不邀功的不要紧,咱们快去给老爷送过去吧。”   来到静思殿,才知这里的隆重。   浅秋素笑靥如花,看来昨个收获不小,听说是差人出府到街外连夜寻找的,蛐蛐本就在夜色中才多出动,可青儿并不想让大伙儿劳累整晚,故而选择了白天。   这场面还真是壮观呢,府里上上下下每个奴婢手中都托着一个罐子,仿佛捧着宝贝似的,生怕打碎了。   凤栖阁的那帮人更是慎重,每个罐子上还绑着一根红绳子,像刚破土酿好了酒的新坛子开坛一样,稀奇的是,从来不碰俗物的大小姐,今个竟也不忌讳了,怀中也抱着一个罐,还不时的用手里的丝帕擦拭。看样子,这个罐子里装的必定是最能斗的那只。   青儿心里一动,嘴角微微上扬,向娇娘招手,两人耳语片刻后,相视一笑。   “小姐,妥了。”不一会儿,胡庸医回到人群中小声报告。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青儿帕丝掩面,棠影阁一伙人也都憋着嘴,强忍着笑。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大小姐!你的头发——”   众人听见喊叫声,视线都朝着浅秋素头顶上瞧去,这一瞧不要紧,纷纷退避闪躲,四下逃窜。   浅秋素大怒,“夏穗!干什么大惊小怪的!”说着,往前跨了一步,众人便赶快又退后一步,眼中惊恐的模样。   “怎么!我是妖怪吗,一个个吓成这样,给我过来!”浅秋素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大小姐,你头发上——”   “我头发怎么了?”说着,手就要附上去摸头发。   “不要!大小姐!”夏穗忙拦住,“小姐,你不要的动,奴婢这就去找根棍子来!”   “找什么棍子?我头发上怎么了?”浅秋素疑惑的看着众人恐惧的眼神,心里也觉得慎得慌,慌乱中指着一个婢女说,“你!快说!我头发怎么了?”   棠影阁众姐妹远远看着,早笑翻了天,琴君子憋得脸都红了。   “大小姐头发上有——”那婢女浑身哆嗦。   “有什么!快说!再不说小心打断你的腿!”浅秋素大发雷霆。   “有一只蛐蛐!”婢女闭着眼睛,壮胆子说出来。   “什么!啊——”浅秋素吓得胆差点破了,“嗖”一声把怀里的罐子扔了出去,瓷器罐碎了一地,从里面窜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蛐蛐。   “小姐,真聪明,果然是一只上好的货!”胡庸医悄悄趴在青儿耳边说。   蛐蛐离了罐子,火速窜进旁边的草丛,消失了。   青儿满意的笑了。   浅秋素此刻也管不了蛐蛐了,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头,呆呆的不敢动,生怕一晃那小家伙爬到脖子窝里或是脸上,“快!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还不快弄下来!夏穗!你死哪儿去了?!快给我把它捉下来!”   浅秋素竭斯底里尖叫,夏穗没办法,若是违背了大小姐的命令,她这个丫头管事可就做不成了,只得一步步靠过去,手颤颤巍巍的伸到大小姐头发上。   猛地对准,一捏。   “我捉住了!我捉住了!大小姐!”夏穗背过眼去不敢看,捏着蛐蛐的那只手伸老远,命令下面的丫鬟,“还不快找个罐子来,没眼力见的贱蹄子。”   婢女们拿来了罐子,众人这才歇了心。   那浅秋素失了魂,丫鬟们伺候着坐下来,她还一个劲的挠自己身上。   “怎么样,大小姐,好些了吗?”夏穗问。   “贱蹄子,这会子你知道过来问了,刚刚躲哪里去了,没心肝的贱蹄子,”浅秋素边挠边骂。   “大小姐,奴婢知罪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大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奴婢给你挠挠。”夏穗说着轻拍浅秋素的背。   “这儿!贱蹄子!”她指着脖后跟,“这也不只是怎么的,痒痒的厉害。”   “扑哧!”青儿不由笑出声来,对着娇娘说,“想必是胡庸医刚刚掉蛐蛐下去的那根蜘蛛丝。”   原来,浅秋素身后刚好是静思殿的一处假山,她为了遮阳站在那处,青儿命胡庸医用蜘蛛丝栓了只下品的蛐蛐,躲在假山背面,把透明不易察觉的蜘蛛丝顺下去,刚好落在浅秋素头上,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这时,听得刘管家宣布,“老爷到!”   ------题外话------   汗滴滴,漏了一章,写文的娃纸伤不起啊,有些时候脑袋难免也是乱糟糟的……老了……亲们就包涵包涵吧……    ☆、第四十二章 大棺头赢了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老爷竟要在府里举办一次斗蛐蛐大赛!”   “咱们府里好几年都没这样热闹过了。”   “必须牟足了劲,咱们一定要击败凤栖阁!”   一行人自打从静思殿回来后就激动不已,迫不及待把罐子聚到一块,要挑选出最能斗的蛐蛐来参战。   “小姐,老爷说要斗三个回合,明天就是第一回合了,你有什么想法?”棋君子问道。   “想法嘛,现在还没想好,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想个响亮的名字,明个斗的时候咱们得有个名号助威嘛。”青儿说,“书君子,这些日子你读的书也不少了,小姐我验收一下成果,起名字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务必给咱起一个响亮的!你们就先挑选着,我还有点事!”   青儿说着就奔出门外,朝着膳房方向走去。   她走进去,膳房角落里有一堆干草,平时生火用,放在别处又怕雨淋索性干脆放在膳房里,拿的时候也方便,只见青儿小心翼翼走到干草边,扔掉最外面那剁,蹲下身子来,原来干草堆下有两个小洞,洞口撒着一堆白色粉末,同上次撒在谨训堂的粉末一样。   果然,用了这一招后,膳房里出来肆虐走动的老鼠少了,青儿抓了把干草弄成一个小扫帚,伸进那个老鼠洞中扫了几下,并没有老鼠的排泄物。   青儿满意的拍拍手,“看来,这药研制成功了。”   青儿口中的所谓药,其实是用曼陀罗花瓣提炼出的汁液混合了白面制成的。浅府中唯一生长有曼陀罗花的地方只有老爷静思殿中才有,相传,曼陀罗为是佛教之花,指一切圣贤力量的汇聚之处,而老爷对佛教又颇有研究,甚而园中种着曼陀罗聊以自娱。   青儿借着每次去的机会都会偷摘一些回来,她记得以前学过,曼陀罗是一种慢性迷幻药,中毒者可以丧失心智,幻听幻视,原本只是一时无聊制着玩的,没想到竟帮过她一次忙,从此青儿有事没事就研制些威力更大的药来玩。   这一次的白粉末,便是升级后的“曼陀罗”。   蛐蛐大战第一回合开始了——   书君子取得名字叫“折桂队”,高折桂冠,跟现代的“必胜队”、“王者队”一个水准,字面意思一目了然,青儿觉得很没新意,不过其他人兴致倒很高,也就罢了。   静思殿几十年以来头一回这么热闹,殿前站满了人,两队分站两边,对面便是凤栖阁的人。   但看人家那边,隆重气派,浅秋素几乎是雇了一整个花鼓助阵,锣鼓漫天,喜号高吹,装着蛐蛐的罐子一字排开,旁边还站着好几个白胡子老头,听胡庸医说,那是京城里有名的“蛐蛐大仙”,调教蛐蛐自是一流。   看来,浅秋素是下足了功夫。   相比之下,青儿这边就显得她寒酸了,只有棠影阁的这些个人,装蛐蛐的罐子还是早些年胡庸医从破旧房里找来的。   “人家有锣鼓喧天,咱有什么?要不,咱让琴君子给咱弹琴?”哑妹说。   众人忙拼命摇头,“就他那琴声,得了,折磨不死人才怪!”   “哎——这倒是个好主意,”青儿转念一想,“琴君子,把咱的琴拿来!谈的越难听,小姐赏的就越多!”   众人不解,“小姐,被琴君子一弹,咱的实力不是暴露了嘛,人家更嘲笑咱了。再说,咱们听着那琴声,心里痒痒的,难受。”   “怕她作甚!”青儿豪迈一摆手,“难受咱可以不听,雀儿,回棠影阁取些棉花来,咱们塞住了耳朵,折磨她们!”说着指指对面那一帮人。   “好,她有她的热闹,咱有咱的手段!”   很快,老爷和大夫人就来了,坐于殿正中央,大夫人指着浅秋素那边说,“老爷你看,咱的秋素长大了,能干了,一天就找了那么多蛐蛐,还弄得条条有序,给老爷增了不少光呢。”   浅老爷心情大好,“是啊,要是能帮皇上找到最好的蛐蛐,咱可就立大功了。”   当大夫人眼神瞧向棠影阁这边时,只是白了个眼。   “第一回合:‘骄子队’对‘折桂队’!”刘管家一声令下。   凤栖阁派出的是个青衣老头,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罐子,庄重走到场中间,胡庸医抱着装有大棺头蛐蛐的罐子迎上去,两个人郑重其事,面色严肃。   刘管家递过一个大罐来,两人将蛐蛐放进去,激烈的比赛开始了,众人纷纷围上来,老爷夫人也是伸长了脖子。   骄子队的是只紫头蛐蛐,刚放出来就“窸窣”猛烈扇动着翅膀,两翅一张一合,相互摩擦,声音悦耳响亮,两兵相遇,先是对对触角,接着,大棺头忽的一下呲开嘴露出它金色的大牙来。   紫头蛐一看那金色大牙,猛地缩了几步,随即又开始拼命扇翅膀。   四下顿时爆出掌声来!   “大棺头!好样的!”青儿大喊。   旁边人也分成了两派,一时,“大棺头”“紫头”声连起。   两只蛐蛐不停地卷着长长的触须,旋转身体,寻找着扑杀的有利时机,忽然,大棺头猛地一下扑上去,咬住对方的脖子,后腿使劲蹬着对方的背部,不到一分钟,紫头蛐就败下阵来,大棺头仰头挺胸,趾高气扬向众人煽动翅膀,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成就。   “耶!大棺头赢了!大棺头赢了”大伙儿开心的高呼,胡庸医忙把蛐蛐从大罐子里拿出来,转到自己的小罐中,盖上盖子,生怕丢了。   浅秋素气得直跺脚,“不行,再来再来!这一轮不算!”然后就走到老爷旁边撒娇,“父亲,这一轮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呢,再来嘛!”   “父亲大人,”青儿走上前去,“不可,姐姐的请求大为不妥,斗蛐蛐本就是一件体力活,经过刚刚那番决斗,两只蛐蛐都已经累了,若是不服再斗,恐怕它们吃不消,这万一要是战死了……”青儿看着浅静柯的脸色,继续说,“岂不是可惜了两只极品蛐蛐?”   浅静柯听了这话,思来有理,便说,“青儿说的对,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再比!”   “父亲——”浅秋素央求不成,只好悻悻离去,“哼,你别得意的太早,凤栖阁高人多得是,制服一只小小的蛐蛐,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走着瞧!”    ☆、第四十三章 棋哥强吻了冬子   “小姐,大小姐那边有高人指点,今晚他们定会想出如何对付大棺头的法子,明日的大战咱们该怎么应对?”众人坐在一处商议。   “不慌。”青儿吩咐雀儿关紧门窗,然后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包药,打开,“这是我研制出来的新药,管它什么动物喝了,都会四肢无力,瘫软不起,咱们只要想法子放进她的罐子里,定能成!”   众人惊异,定定看着这一小包药,“就这么点白粉末就有如此大的威力?”棋君子疑惑的问道。   “怎么?你不信?”青儿说。   “有点……”棋君子凑近了瞧,“这不就是白面嘛,老精灵蒸馒头就用的这种。”   “尝尝?”青儿歪着脖子,一双眼睛有神的盯着他,“敢否?”   众人跟着起哄,“尝尝吧……棋哥……尝就尝嘛……棋哥什么不敢?”   棋君子被人一激,猛地拍案,“尝就尝,谁怕谁!”   “雀儿!温水伺候!”青儿道。   药冲好了,刚到嘴巴,棋君子又打了退堂鼓,“小姐,这药不会毒死人吧?”   “是不是个爷们你?这药保证不死人,等多就是出现个死的幻觉。不过,小姐我担保,绝对不会有性命危险。”   “好!毒死怕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是不敢喝!”棋哥又扬眉吐气起来,狠一狠心,一饮而尽。   “什么感觉?”众人好奇围上来,问。   棋君子甩甩头,说,“暂时没什么感觉……哎……好像有些眩晕……”哑妹一听他这么说,忙过去扶住,“怎么样?感觉难受不?”   看这丫头关切的模样,旁人偷笑。   忽然,棋君子猛地用力把哑妹推开,“你是谁!让开!想占我的便宜?没门。”   “哈哈,”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哑妹羞得脸红透了,“占你便宜?我……我才懒得占你便宜呢,哼!”   只见棋哥醉醺醺晃悠着,双颊燥红,忽然他翘起了一个兰花指,手指优雅的做了个甩帕子的动作,妖魅的慢慢扭捏着他的腰,还性感的抬起他的小下巴,嘴巴微张着,仿佛燥热的能喷出火一般。   “这……”众人是既觉得吃惊又觉得好笑。   这平日里最爷们的棋哥如今怎么……怎么成了一个娘们?!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哑妹着急的问。   “这个……”青儿疑惑的看着棋君子的表现,实是不解,“我也不知道这药还有这样的功效……”青儿心里踟蹰,“难不成被我意外发现了变性的方法?真的假的,要不要这么坑爹,现代那么先进的技术想要变性也得做手术,打激素,难道区区一朵曼陀罗花竟有如此大的功效?这也太难以相信了吧?”   青儿凑近棋君子,试探的问道,“棋君子,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棋君子!奴家才不是呢!奴家是江南美艳一枝花,天生的娇羞倾城,无人能及,你才是什么道貌岸然的臭君子呢!”说着那兰花指又翘了起来,别说,还挺自然的。   青儿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哑妹也被逗乐了,真真又急又好笑。   “你个臭男人,笑什么笑!”忽然,棋君子指着哑妹骂道。   “我……”哑妹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指着自己问,“我?我怎么能是臭男人呢?”急的哑妹扑到青儿跟前,一跺脚,“小姐……真是气死我了!”   众人早就笑得不成样子了。   忽然,棋君子直勾勾盯着一人瞧,那人便是冬子。   他眼睛不眨,莲步轻移,走到冬子身边,双手攀上冬子的肩膀,软语细声道,“这位官人,贵姓呐?”   冬子本笑着,现在被搭讪,不敢笑了,直直挺着身子,看向别人,求助。   他人只管笑。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姐啊,这么不懂礼数,这位可是我们家……冬公子,正经的很呢,你的手可别随便摸!”娇娘一把打掉棋君子的手,笑着演戏。   棋君子哪里肯让,一把抓过冬子,嘴就要附上去。   “姑奶奶,这可不能啊!”娇娘本想拉住,可棋君子力气那么大,怎拉的住?   众人霎时傻眼,瞪大眼,张大嘴,亲临了这一幕,棋君子正在强吻冬子!   一秒钟后……   两秒钟后……   棋君子猛地放开冬子,嘴里嘀嘀咕咕,看样子迷糊不清,“咦?怎么没有舌头呢?”   众人再次被雷到。   差点忘了,冬子被割舌头的事了。   大伙儿不敢言语,不知该怎么了这个局,只得看着冬子,生怕他生气或是难过,只见冬子憨厚的咧开嘴,做了一连串手势,大致是说:幸亏没有舌头,要不然就被占了便宜了!   大伙儿这才放心的笑出声来,青儿忙看四周,脸盆下有一小桶水,她抬起来就朝着棋君子头上扑去,“雀儿,准备好毛巾!”   也怪了,一桶水冲下去,棋君子愣住了,随即甩甩头发,一副无辜的样子,问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   雀儿冲上去用毛巾使劲捂住他的脸,“你个挨千刀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了大伙儿的解释后,棋君子才明白过来,看着药粉叹气,“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威力了。”接着,不好意思的拍拍冬子的肩膀道歉。   “怎么样?这下你相信了吧?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药作用在人身上,还有这意外的功效,希望明天的蛐蛐不要产生这种幻觉,要不让更亢奋了。”   众人大笑。   “不过,这药确实是乏力得很,四肢软的厉害,一点劲都用不上去。够狠!”   “赶快擦干头发,换套干净的衣服,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办呢?”青儿吩咐。   约莫一个时辰后,棋君子带着老精灵潜入到了凤栖阁内。   第二日,静思殿依旧如昨日那般热闹。   锣鼓过后,第二回合大战开始了!   胡庸医小心翼翼揭开罐子,拿出大棺头,可是奇怪,今日大棺头怎么不像昨人活跃了,窝在原处一动不动,触须也卷了起来不伸缩,翅膀也是无力的耷拉着。   反而凤栖阁的那只,竟扬手挺胸,精力十足。   胡庸医大惊,抬头看向青儿,青儿拿起大棺头闻了闻,脸色一沉。    ☆、第四十四章 美人计   “什么?大棺头中毒了!这怎么可能呢?昨晚我们一直放在……”老精灵忽然猛地一拍脑门,“我说怎么早上的时候膳房的门无缘无故开了,我还以为是四君子半夜进去偷吃食去了,就没想太多,如此看来,定是昨夜有人闯入了膳房,给这些蛐蛐下了毒。”   第二回合,大棺头不战而败。一伙人闷闷不乐返回棠影阁,细想各个环节。   青儿听了胡庸医说的,知道又是凤栖阁搞的鬼。   “看来,咱们昨夜商议的计划泄露了。”青儿说道。   “泄露?就只咱们府里的人,怎么会泄露呢?难道有内奸?”娇娘一句话说出口,顿时激起千层浪。   “不会的,不会!咱们府里怎么可能有内奸呢?”娇娘打打自个的嘴,赶紧收回刚刚的话。   “咱们府里是断不会有人泄露的,凤栖阁想搞离间计,门都没有,依我的猜测,应该是昨夜有人偷闯棠影阁,听到了咱们的对话。仔细查看窗户底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青儿吩咐道。   几分钟后,哑妹大喊,“小姐,这儿有个小洞!”   果然是个指头粗的洞,看来此人就是戳破了这个洞然后偷听了谈话的内容。   “怪不得,凤栖阁的蛐蛐吃了曼陀罗药无事,看来是早有准备。”青儿来回踱步,明日的第三战,可怎么办?   正发愁,忽然听到外阁传来刘管家的声音。   只见他带着他两个儿子,走到青儿跟前,“奴才见过二小姐!”   “刘管家多礼了!今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雀儿,倒茶!”   “不劳二小姐了!奴才前来,是奉了老爷的命令,”说着,转身从那两儿子端着的托盘上拿过两个精致华丽的锦盒,满脸堆笑,“恭喜二小姐了!这些东西是老爷让我送过来的,请二小姐过目!”   青儿接过这两个盒子来,一个沉甸甸的,一个却轻的出奇,这浅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劳烦刘管家跑这一趟了,娇娘,给赏!”娇娘把一枚银子放在刘管家手心。   等他一走,棠影阁就关好了门窗,这次学精了,留了四君子在外面把守。   青儿把锦盒放桌上,盒子是上了锁的,可刘管家没有给钥匙啊。   “这个刘管家老糊涂了吧,盒子是锁着的,这不给咱们钥匙可怎么开?”娇娘说道。   “小姐,这可怎么办?”雀儿问,“要不我现在去追刘管家?”   “不用,”青儿摆摆手,“刘管家是浅府的老管家了,他做事是最靠谱的,你何曾见他出过岔子,尤其还是这么明显的纰漏,而且,这锦盒必定是老爷给他的,若是老爷给的时候一并有钥匙,他怎么可能光带着盒子过来而不带钥匙?就算他是想故意捉弄棠影阁,可这是老爷吩咐办的事,料他还没有那个胆量。所以,此事与他无干。”   “可这个盒子……老爷也真是的,给个打不开的盒子干吗嘛?”   “莫不是老爷单纯就是送咱们个空盒子当摆设用?这个盒子倒还是蛮漂亮的,看这兰花雕刻得多精美,仿佛跟真的似的。”雀儿说道。   “兰花?”青儿口中呢喃,“兰花……莫不是……”青儿仿佛想到了什么,忙摘下发上别着的兰花簪,簪柄对着锁眼,猛地一扎。   忽的“砰”一声,锁开了。   雀儿娇娘瞪大眼睛发奇,“太神奇了!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这把玉簪子就是钥匙的?”   青儿只是笑笑,重新把簪子别回头上。打开锦盒。   她首先打开那个重的,刚掀起,一股玉兰花的清香就扑鼻而来,里面装着的是一副淡粉色玛瑙吊坠、一副乳白色的转运水晶镯、三支不同颜色的兰花簪,还有一根细长的优质毛笔。   青儿拿在手中,想起那日在他居住之所见到的琴棋书画四阁子,不由的脸红起来。   再打开那个轻盒子,想着里面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岂料,竟是一个罐子,旁边放着一张纸条,青儿拿起来展开。   “此罐中乃上好蛐蛐,定能帮你度过难关?”青儿念着上面熟悉的字体。   旁人不解,“小姐,这罐中……是个蛐蛐?老爷送咱蛐蛐做什么?”   “这不是老爷送的。”青儿说道。   “不是老爷,刘管家刚刚不是说……那还有谁?”   “还记得你们说过的神秘侍卫吗?”青儿提醒。   “当然记得,送小姐回府的那位,小姐是说,他送的?”   “算是吧,”青儿点点头。   “哎呀,这下咱们可有救了!有了神秘侍卫送的这只蛐蛐,定能打败凤栖阁!”   青儿看着眼前这些东西,心里总是不能平静,到底他是什么人物,为什么自己身上每天发生的事情他都能知晓,难不成他会读心术?还是在棠影阁安装了眼线?虽然知道他每每在有难的时候出现,必定不会对自己有害,可脑中还是疑虑重重,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转眼就到了第三回合——   锣鼓声毕,直接进入最激烈的部分。   众人把浑身精力都放在这两只蛐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不放过任何细节。   凤栖阁的那只依旧猛烈扇动着翅膀,而相比之下,棠影阁这边的这只,倒文静的很,她伸出长长的触须,动作细腻温柔,说也怪了,那紫头蛐翅膀扇动的频率越来越慢了最后竟听了下来,他慢慢向前爬了一步,发出“嗤嗤——吱”的声音,而棠影阁的“优雅蛐”也发出类似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青儿抬头看向胡庸医,胡庸医表示摇头,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能理解。   只见,这两只蛐蛐触须碰到一块,紫头蛐竟合住了翅膀,活像沉醉在恋爱中一样,动作甜蜜,正当众人诧异非常之时——   忽的,“优雅蛐”猛地将紫头蛐扑倒,使劲咬着对方的头,猛烈扇动翅膀,威力无比。   众人看得傻了眼,这只蛐蛐,成精了!   “它竟然会使战术!而且还是美人计!”青儿大呼神奇。   “棠影阁胜了!棠影阁胜了!”众人大喊。   站在殿中央的老爷和夫人听了,一个喜一个忧,青儿亲眼看见大夫人的脸瞬间变成了绿色,浅秋素也是一脸怒气,估计,得气上好多天呢,想到此,青儿心情就大好。   ------题外话------   嘿嘿(*^__^*)亲看到这个章节名的时候,是不是以为是青儿对爷施了美人计,结果却只是一只雌蛐蛐和雄蛐蛐之间的yy,好吧,星星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丢丢一丢丢的坏啦,不过哦,为了向广大亲耐的读者们表示深深的歉意,楠竹很快就又快登场了哦,呀呀呀,激动ing    ☆、第四十五章 午夜神秘送吻人   棠影阁的大棺头蛐蛐被老爷选中送入了宫中,听闻龙颜大悦,老爷传过话来棠影阁今夜可以高歌饮酒,通宵玩乐,喜得众人从接了令就开始张罗酒席了。   老精灵下厨做了他最拿手的红烧霸王茄、糖醋鲤鱼,哑妹也露了一手,没想到她的银耳莲子羹竟做的出奇正宗,酒是老爷让刘管家送过来的,上好的女儿红,乐的胡庸医整个下午都哼唱着小调。   青儿对这里的很多吃食还是很熟悉的,除了比现代做的更醇正些外,很多还是非常相似的,就比如说这秋梨膏,现代的很多超市都有卖,算是老北京的特产吧,只是没有府里做的更香醇些罢了,哑妹说秋梨膏是宫廷秘方,这些年才流传到民间,很受百姓喜欢。   来到这里已经快两个月了,自己头脑里的那些物理知识好像被尘封在了一个没有钥匙的盒子里,很难再打开了,而且,青儿也不想再打开了,她反倒喜欢上了这里女红胭脂、绣工音律的恬淡生活,虽偶尔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没事打打怪也是增添了生活乐趣嘛,她才不怕。   虽说心里是很喜欢如今的日子,可终究与哑妹她们不同,青儿毕竟不是真正的青儿,她都快忘了自己的真实名字其实是叫菲儿了,心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丝失落惆怅。   棠影阁的其他几个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青儿微押了几口酒,脸色也是一片潮红,只是夜风习习吹着,脑袋还略微清醒着,她又拿起一盏酒,对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笑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一、二、三、四……”青儿开始摇摇晃晃的数着在场人的数目,“七、八、哎呀……管它多少呢,对影成多人!嘿嘿,成多人——”   念完了诗,仰头又是一大杯。   “来,今日不醉不归!”青儿已经彻底晕头了,酒气冲上来,她的眼睛和脸颊实在烫的厉害,红扑扑的像刚涂了胭脂。   “小姐海量——海量——我不行了,实在不行了——”胡庸医话刚说完,就一头倒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再看其他人,更是东倒西歪,不省人事了。   青儿看着他们这幅模样,哈哈大笑,“比下去喽!娇娘,你不是平时经常嚷着手自己酒量大吗?现在怎么只喝了一点点就趴下去了?吹牛!吹牛……尔等……太龊了……就这么一丁丁酒就把你们搞成这样,何况,这酒的度数……也不是很高嘛,比起我们那里……差远了!来,起来,接着喝!”青儿晃荡着身子走到娇娘身边,拉起她的衣领,说,“哎,哑妹,你看上去怎么这么像娇娘呢?哈哈,”   这时,忽听得身后一个男声,“你喝多了。”   来人穿着一袭白色的袍子,在夜色中,显得那么耀眼优雅,仿佛是刚从天上降落的天使,浑身散发着不可阻挡的光芒。   说也奇怪,今夜他竟穿的如此大胆,没有黑色,也没有面具,凌墨寒的行为总是让人琢磨不定。   青儿举着酒杯,不理会,只道是哑妹在同她讲话,“我才没有……喝醉呢……我是千杯不醉!你们都是凡夫俗子,才会醉,而我……不同!”   “哦?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同?”身后的男子边向她走来边问。   “笑话!当然不同!我是什么人……我可是著名物理学家!而且是……女物理学家!嘿嘿,怎么样?怕了吧?喝酒之前,我喝了酸奶……嘿嘿,酸奶里面有……额……忘了是什么成分了……反正可以解酒的!”青儿稀里糊涂的说着。   身后男子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物理学家?难道是个什么秘密组织,还是别的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既然可以解酒,那你怎么现在又醉成这样?”男子已经完全站在了她的背后,蹲下身,贴在她的耳边讲。   青儿觉得奇怪,明明哑妹就在眼前,怎么声音好像是从背后传来的,不由转过脖子,看见一张英俊的脸。   反应了大约几秒钟,青儿忽的一下往后挪了挪屁股,脑袋里迅速旋转起来,“难道我误喝了曼陀罗?怎么哑妹变成了一个男人?啊天呐,我产生幻觉了,怎么办?怎么办?哑妹变的这个男子好帅啊,而且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难道是我的梦中情人?这下可肿么办?”青儿使劲摇摇头,甩掉那些不合理的想法,“不行,我不能,这个人是哑妹,我可不要向棋君子那样……丢人现眼……不行,青儿你要撑住……撑住!”   头脑风暴了一番,青儿便直挺挺倒了下去,跌在后面的娇娘身上,彻底醉晕了。   男子无奈的摇摇头,嘴角浅笑,把她从人群中抱起来,向着她的闺房走去。   这家伙倒是轻车熟路,直直就奔进了青儿房间,右脚帅气的一勾,门便乖乖关上了,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左手抚摸着她的额头,温柔的捋顺额前的头发,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大概是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颊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像是一朵香艳魅惑的罂粟花,在风中招摇着,晃动着他的心,男子情不自禁俯身,在她的脸颊上落了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   青儿动了动身子,嘴里胡说了几句口齿不清的话,就又睡去。   墨寒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轻轻自言自语,“青儿,等下我要去皇宫面见圣上。不知为何,这次去,有种直觉,宫里好像发生了大事,否则也不会连夜召我入宫,本来这是公事,我不想告诉你,可……呵呵,放心,就算真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一定!”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柔发,眼神里满是不舍。   “我会留下段季暗中保护你。”墨寒再次俯下身子,深情的看着她的唇,想到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她了,他就无法忍受,疯狂的覆上去,用力的啄咬,青儿感觉唇上一阵阵摩挲,美好甜蜜,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感觉。   昏睡之中,闪过他的样子,青儿不由的轻轻回应着。   如果这一切只是梦,那就让这个梦再美丽难忘些吧。    ☆、第四十六章 皇命难为   皇宫内苑,奢华庄严,尤其在夜里更显大气磅礴,皇家风范显露无疑。   这不是凌王爷第一次夜里进宫,可是以前入宫都是些小事,无非是皇兄闷了烦了,叫去下盘棋听听曲儿,暂时脱离一下三宫六院的奢靡生活。   可今夜不同,王爷是领了密诏入宫的。   当朝皇帝凌夏渊,是先帝第二个皇子,太子早年夭折,死因至今仍是个谜,王爷是先帝第七子,从小,两人最得先帝喜爱。   当今圣上凌夏渊,是个心狠专断之人,常常两面三刀,朝中百官与之相处多年,亦不知其真实品行。   王爷同他一道长大,他的性子如何爷是看在眼里的,故而常备防范之心。凌夏渊对王爷也是面上和善,表面上信任有加,实则从没有间断过对爷的调查,他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秘密调查玉扇帮与爷只见的关联,虽没有什么大的突破进展,却心有戚戚,对爷早有顾忌。   只因玉扇帮从未做过危机他江山永固之事,反倒惩奸除恶,在百姓口中享誉甚好,故而就目前而言,他并未采取铲除手段,但并不意味着以后不会大开杀戒剿灭玉扇帮,毕竟百姓的呼声高了,对他的皇位也是一种威胁。   两兄弟虽各怀心思,但君臣之礼无法逾越,凌夏渊不得不承认王爷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若是真正铲除了这个胳膊,对他无疑是莫大的损失。   “七弟,你可知,朕今夜召你入宫所为何事?”凌夏渊一身黄袍,威严站于案台前,近身太监小安子伺候更衣,脱去外袍。   “臣弟不知。”凌墨寒立于侧,作揖为礼。   “你是朕最欣赏的,其他那些兄弟老三老四都是些粗鄙俗物,朕从不放在眼里,但七弟,你不同,先帝最喜你我,有时朕无事闲想,若是朕也患个什么急症去了,这九五之尊必定非七弟莫属。”凌夏渊面上带笑,转身指着墨寒。   “皇兄说笑了,皇兄乃天子,自有神灵庇护,定可长命富贵,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墨寒抬眼看向他,笑言。   “哈哈,也就是你敢这么镇定自若的回朕!若是换了他人,早吓得惊了一身汗,哪里还笑得出来。”   “臣弟镇定,是因为臣弟从未觊觎过皇兄的皇位,心中安然自不怕!”   “说得好!老七啊,朕的江山能有你扶持,此乃第一大幸事!故而,今夜,朕紧急召你入宫,确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七弟亲自出马。”   王爷心中顿时一紧,果不其然,自己猜测的没错,宫里确实发生了大事。   “何事如此紧急?”   “西境犯乱,白狼族土司首领意欲攻京,现已出境,朝京城方向赶来,我们岌岌可危啊。”凌夏渊面色焦急。   “既然国事如此危急,那前几日皇兄为何还要招官进贡极品蛐蛐,岂不荒唐?”凌王爷向来爽朗,说话直来直去,直戳要害。   凌夏渊听了,正色严词凑近王爷身边,“这正是朕存心安排的,只有这样,才能瞒过百姓,让他们以为这个皇朝依旧是安定祥和,百姓才能各司其职,不致慌乱暴动。”   “这和掩耳盗铃有何区别?皇兄此刻需要做的不是怎样遮掩隐瞒,而是立刻发兵征西!”王爷一想到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情绪就激动起来。   “七弟!”凌夏渊厉声道,“朕叫你来,不是让你教训朕如何当一个好皇帝!百姓,朕从来就不担心,江湖上不是有‘玉扇一帮定乾坤’的流传吗?朕大凌的江山有这等神秘组织暗中相助,惩奸除恶,为朕分忧,朕还怕什么?你说呢,七弟?”   凌王爷听准了皇上话中的弦外之音,知道他这话是讲给自己听的,遂转移话题,“皇兄教诲的极是!臣弟失礼了。”   凌夏渊瞧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是朕狠心不顾百姓死活,而是白狼族一事,朕已想好了应对的法子。”随后,他一甩黄袍衣摆,对着王爷,大声说道,“凌国七王爷凌墨寒,听朕口谕!”   墨寒一听,不得不恭敬跪地。   “今西境白狼族犯我大凌疆土,朕特令七弟凌墨寒前往,平之,白狼族一日不灭,七弟一日不得回朝!”   墨寒双手抱拳,“臣弟领旨。”   但心里踟蹰,他料到此番进宫会跟西境有关,但实在没想到皇兄并未在大殿之上当着众臣的面宣布征西,而是密召、口谕,这些统统说明他只能带极少量的兵卒,而且还要秘密离京,不得惊动百姓。   “七弟,此番前去,你身兼重职,务必大破白狼族!皇兄等你凯旋!”凌夏渊满脸堆笑。   墨寒知道他下的什么心思,若是他大破白狼族,百姓会赞扬皇帝英明,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若是他战败,身死异乡,外界连真正的死因都找不到,这法子,真可谓一箭双雕。   只可惜,他漏算了一步,他不只是玉扇帮主人那么简单!   “臣弟定不辜负皇兄重托!”凌墨寒嘴角上扬。   凌王府中——   王爷独自一人在兰椒殿中发呆,已快凌晨了,他一夜未睡,手里拿着青儿画的那幅《公鸡下蛋》图,不时发出清朗的笑声。   “相关事宜我已经吩咐给段季了,他会暗中保护你,我也就放心了。”喃喃自语,忽的从怀中掏出一只淡粉色耳坠,这不是他送蛐蛐时送与青儿的吗?怎么如今在他手上?   情景回放……   就在几个时辰前,青儿酩酊大醉,爷情不能禁,亲吻过后,瞥见她耳垂上那枚粉色的灵动,临走时,便顺手牵羊带了去。   “我就知道这个颜色适合你,”爷说罢,又将之藏入怀中,“等我回来那日,定帮你亲手戴上!”   天亮了,棠影阁经过昨夜销魂畅饮之后,一片狼藉。   青儿第一个睁开眼,发现自己安然躺在床上,“看来昨夜也不是太疯嘛,雀儿?哑妹?”   叫了几声没人应,“奇怪,平日这会子早就开始唧唧喳喳叫唤了,今个怎么?”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七八个人,男男女女直挺挺躺在院里,身上凌乱的盖着被子,像是齐刷刷被人残杀一般。   “娇娘,四君子,快醒醒!快醒醒!”青儿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摇晃,“你们可别吓我啊!快醒醒!”   这时,棋君子吱唔了一声,“额……小姐,天亮了吗?”   青儿看他没事,破涕为笑,“你们想吓死我啊!快起来,地上凉的很!”   众人都醒了,“咦?小姐,这被子是你给我们盖的吗?”   青儿愣住,仔细回想,一片空白,遂憨憨笑道,“嘿嘿,可能是吧。”    ☆、第四十七章 神秘信件   青儿梳洗罢,倚在窗下,眼神望向远方,想着昨夜迷迷蒙蒙的一些支离片段,又是一个梦吗?   若是梦,怎么可以那么真实?   他的手,他的唇,那么真切的存在着,对他的感觉已经嵌在了身体里,怎么也消散不去。   罢了。   “小姐!”正想得出神,忽然雀儿叫她。   “怎么了?”青儿转身,只见雀儿手中拿着一个小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箱身上画着蓝色的昙花。   “小姐,我在床底下发现了这个箱子,看着眼生,是小姐的东西吗?怎么放床底下了?小姐看看还有没有用了?”   青儿接过来,她住了这么久,从不知道床下还藏着这样一个箱子,不禁好奇,难道是曾经浅陌青的东西?   心中生疑,命雀儿下去,自己躲回屋里。   箱子有点旧了,上面的油漆也落了很多,青儿看了看锁,起身拿过一个煤油灯,把油倒进锁眼,从头上拿下一根普通的发簪,插进去,转了几下,锁就开了。   青儿有些难为情,毕竟看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再怎么说,这也是别人的隐私,尽管,这个“别人”就是现在的自己,可还是有些别扭。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她已经死了,现在,我就是浅陌青,我有权利看自己的东西,再说了,或许这些东西对自己有用也说不定。”这么想着,青儿掀开了盖子。   一沓信!   箱子里满满的都是信封,收信人都是浅儿。   “浅儿?浅陌青?浅红钰?还是浅秋素?”青儿不知道。   展开最底下的一封信纸,映入眼帘的是华丽优美的字体:   梦后楼台高锁,   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浅儿初见,   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猛一看,这是晏几道的《临江仙》,只不过寄信人把诗中女主人“小苹”改成了“浅儿”,看来,此人心系着这个名叫浅儿的姑娘,而这个箱子又是在青儿的房里发现的,看来,十之八九是写给“那个浅陌青”的情书。   想到此,青儿惊讶万分,连忙从最底下拿起其他几封信,皆是:“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等深情对白,陆续向上翻,诗风渐渐变得伤感起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青儿急忙拿起最上面的几封信,拆开,“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旧事如天远?”青儿细细品着,脑袋急速飞过各种想象,所有信封的落款都没有标注姓名,只绘了一朵姿态优雅的昙花,“难道这信真是浅陌青的旧情人送的?若是真的,那现在这个人又身在何处?怎么不来找她?”   单单一朵昙花,要想查明此事,该从何入手?   青儿把所有信封都拿出来,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出其他的什么东西,可除了那些信,再没有别的。   她把信封整好放进去,再一次锁住,放枕头底下,走到屋外。   “哑妹,你来!”青儿想把此事问清楚。   “小姐,这就来!”哑妹欢快跑过来,“什么事啊小姐?”   青儿拉过她的手,坐下,“哑妹,你是咱们阁里最温婉最懂分寸的丫头,我有一事需要问你。”   “小姐有什么只管问,哑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楞丫头,跟书君子学的倒有些书生气了。”青儿浅笑,试探性的问,“哑妹,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离家出走的事?”   “记得啊,小姐无端不见了,可害我们好一顿找呢。”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吗?”青儿自个也觉得这问题太白痴了,支支吾吾说。   哑妹摇头,“那小姐为什么出走啊?”   青儿愣住,“额……你猜?”   “受不了被凤栖阁欺负?”   “嗯对!当时吧……凤栖阁欺人霸道,太过分了!小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想着……一了百了,逃之夭夭。”青儿长吁一口气,终于算是圆回来了。   看来,哑妹也不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形。   “好啦,哑妹,你去忙吧。”青儿支吾走了哑妹,独自倒了一杯茶,思索半日终无果,遂作罢,“不管了,反正现在那人也没来浅府找过我,应该是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件的。”   事到如此,也只能给自己宽心了。   晚上二更时分,青儿在睡梦中似乎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本来她就睡得浅,索性爬出被窝,披了件大氅下了床。   屋里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但又不是胭脂香,青儿点着蜡烛,顺着香味散发出来的方向轻轻走去。   娇娘的房间,这香味是从娇娘房里发出来的。   青儿将耳朵贴在窗上,隐约可以听到里面略微的声响,“娇娘?”青儿叫了一声。   屋里安静了一下,随即传来下地穿鞋的声音,“小姐,我这就开门!”娇娘拖着鞋打开门,“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外面冷,快进屋里来。”   说着拉青儿进屋。   青儿把蜡烛放在烛台上,坐在娇娘床边,借着烛光这才看清娇娘脸上头上满是汗珠,青儿抬起自己的袖子替她轻轻拭擦,“你看你干什么了,怎么还出了一身汗?是不是身子不适?”   娇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姐快上床暖着,我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肚子疼。”   “好端端的怎么就肚子疼了?还有,你这屋里这么浓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这个……”娇娘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香名叫落红,是我们老家流传下来治肚子痛的法子,夜里难忍,我就涂了些,没想到惊醒了小姐。”   娇娘不好意思的说道。   青儿倒很少见娇娘这个样子,温婉贤淑,像个母亲,“说的哪里话?以后别这么见外,肚子痛也不懂的吱一声,我房里有专治疼痛的丸子,上次胡庸医从街上郎中那买的,很管用,我这就给你取来。”青儿说着下床穿鞋。   “不用了,小姐。”娇娘把青儿拦住,“我现在好多了,我这个肚子痛说也怪,吃了各种药,还只有这个落红膏最管用。”   “真不疼了?”   “真不疼了。”娇娘紧了紧青儿的大氅,“快回去睡吧。”    ☆、第四十八章 香盒儿   浅秋素在众多丫鬟婢女的陪同下,正在花园里散步赏花,这个是老爷雇了上好的能工巧匠新建的花园,而曾经的旧园就是棠影阁后面的那个,早已杂草丛生,不过,最近经过娇娘她们的打扫整理,不比这个新园差。   一行人正悠闲的嬉戏着,忽然“喵”的一声,有只猫嘴里叼着一个小盒儿从浅秋素眼前一闪而过。   “啊——”经过了上次被蛐蛐爬上发丝的惊吓,浅秋素对各种小动物都是怕得要死,“哪里来的死猫,还不快给我把它抓住!”   “回大小姐,那是夫人养的乐子啊,小姐怎么不认得了?”夏穗在一旁说。   浅秋素定睛一看,黄白相间的毛色,猫爪子上有黑白的点点,确实是母亲的乐子。   “母亲身边的丫鬟也真是的,由着猫乱跑,每个体统,夏穗,快把那猫抓住,给母亲送回去。”   夏穗领了一个下人便去捉那猫。   乐子鬼鬼祟祟停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仍叼着那个盒子不放,后面一个丫鬟急匆匆跑过来,喘着粗气,大声唤着,“乐子——乐子——”   “你,过来!”浅秋素把那个丫鬟叫过来问话,“大白天的在园子里乱跑,没有半点素养,夫人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连只猫也看不住,浅府留着你何用?倒不如通知了家人,让你兄长带回去罢。”   那小丫鬟一听大小姐要遣她走,忙跪在地上求饶,“大小姐息怒,女婢再也不敢了,大小姐行行好,不要赶荔儿走,荔儿家里还有高堂老父母等着养活,求大小姐开恩!”   浅秋素白了一眼,“起来吧,暂且饶你一回,别让我下次抓到,我问你,这猫平时没有这么难管,今日怎么疯了一样瞎跑?”   “奴婢不知,我本是领了夫人的令带着乐子四处走走,它原本很乖巧,可自从嘴里叼了个香盒儿,就开始狂跑不停了,奴婢追了一路,这才追到了这里。”   “香盒?什么香能有这么大的魅力?”浅秋素疑惑,朝着夏穗他们大喊,“夏穗!给我把它嘴里的盒子夺下来!”   只见几个下人拿着细木棍把乐子围了起来,像丐帮成员一样敲着地面,试图装腔作势吓到乐子,可这个乐子岂是胆小的,平日在大夫人那里得宠惯了,耀武扬威胆子大得很,才不怕这些小兵小卒,嘴里死命咬着香盒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身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一副凶煞的模样。   这可是大夫人的爱猫,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伤着了,这个月的月银可就没有了。   浅秋素站在边上直着急,“一帮没用的东西!饭桶!”她边骂边走过来,夺过一人的长棍,朝着那猫就要打去,忽听得背后传来母亲急促的声音,“素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浅秋素放下手中的凶器,缓缓转过头,小声说,“母亲……我……”   “你什么!若不是丫鬟火急火燎的来禀告,我若是来迟了半步,就只能替乐子收尸了!”   “母亲——”浅秋素撒娇,“母亲说什么呢,素儿怎么舍得打死母亲最心爱的乐子呢,素儿只不过是吓吓它,好让它把那个香盒儿放下来。”   “什么香盒儿如此重要,竟要惊吓我的乐子。”大夫人越说越气,“荔儿,快去取只鲜鱼来!”   不一会儿,荔儿就赶过来了,抱着一个透明水缸,里面装着一只活蹦乱跳的活鱼儿,大夫人把鱼儿捞起来,放在手心上,一步步凑近乐子,“来——乐子——快过来,你看你最喜欢吃的小鱼儿,快过来吃——”   大夫人蹲着身子,从没见过她这般放下身段,那猫儿闻到了鱼儿的味道,便放下了盒子,朝着那鱼儿扑去。   浅秋素向下人使眼色,夏穗赶忙冲上去捡起香盒儿,递到大小姐手上。   浅秋素拿了盒儿,笑嘻嘻夸奖,“还是母亲聪明,想出这么好的一个法子,我阁里的这些下人一个个比猪都笨!”   大夫人抱起乐子,看向浅秋素手里的盒子,“拿来给我看看,是个什么盒子,令我的乐子如此着迷?”   浅秋素把盒子递过去,转身问荔儿,“乐子是从哪里叼来的这香盒儿?”   “回大小姐话,在旧园的时候,它刨出来的。”   “旧园?那不就是棠影阁吗?”浅秋素心里疑惑,看向大夫人,“母亲,你可闻出这是什么香?”   大夫人摇摇头,“我活了这把年纪了,见过无数奇香,可这一种,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素儿,快去请张大夫来,让他断一断!”   “是,母亲。”   凤栖阁中——   “张大夫,你可闻出这是什么香?”浅秋素问。   只见那大夫眉头紧皱。   “大夫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这里就我们娘俩,不用顾忌。”大夫人开了口。   “夫人,在下斗胆问一句,这香是谁在用?”   “怎么?这香有蹊跷?”   张大夫点点头,“这香俗名叫落红,闻着既像胭脂水粉又像药,实则是给女儿家打胎用的。”   “啊——”浅秋素母女两着实惊了一大跳,“张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辱没了哪家姑娘的清白,可是毁了她的一生啊,”   “大夫人,我张炳天向来从事稳重,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断不会下决断的,这个香,绝对是落红!”   大夫人惊得面色惨白,莫非是棠影阁的二小姐有了身孕?天呐,这事要是被老爷知道了,那还了得。   浅秋素倒是镇静,拿了一锭银子交与张大夫,“劳烦张大夫了,这是点小意思,大夫务必收下,还有,这个秘密我和母亲不愿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张大夫可明白?”   “在下明白。”   “退下吧。”   浅秋素打发走了张大夫,扶着母亲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茶,“母亲,先压压惊。”   “这还了得——”大夫人喃喃自语。   “母亲,你这就目光短浅了不是,母亲细细想想,若浅陌青真的怀了孩子,父亲必定大发雷霆,虽然有可能会责怪母亲,不过那也只是暂时,父亲真正气的是那个贱人,你想,他会怎么做?”   “小姐未出阁就怀了身孕,这可不是件小事,老爷又是那般爱面子,若是揭发了……她……必定是活不成了。”    ☆、第四十九章 棠影阁遭祸   凌王府中,一位黑衣人火速来报,“段护卫,爷走到峡关一带,忽遇偷袭,疑是被白狼族人劫去,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段季长袍一甩,怒气中烧,“侍卫是干什么吃得!”   “三千精兵一夜之间乏困无力,随路同去的大夫诊断说是中了西域奇毒,据探子来报,爷也……身中其毒。”   段季右手紧握剑柄,恨不得立刻将白狼族人杀尽待决,“收拾一下!立刻前往峡关!”   “段护卫的意思是……”   “去救爷!”段季斩钉截铁说道。   “可是爷临走时吩咐……”黑衣人有所顾忌,凌王爷的脾气他们都是知道的,军纪如铁,谁都没有胆量违背他的命令。   “若是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守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你别说了,我自有分寸!”段季是下定了决心,“你先到出京,在城门外等我,我还有件事情要去办,办完之后立刻去找你!”   说完,甩开长袍,扬长而去。   青儿正在旧园和众兄弟姐妹们整顿土地,这么大一块地荒了怪可惜的,奇花异草已经养了很多了,棠影阁平日里吃的粮食蔬菜都是府里总膳房统一发放的,分量极少,根本就不够吃,所以,青儿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反正这是一块没人注重的旧园子,一年也不来几个人,倒不如耕一耕,撒些菜种,趁着春天的大好光景,把这里改造成一个菜园子。   说干就干,众人刨地的刨地,挑水的挑水,雀儿哑妹她们几个女儿家正坐在一处挑选健康的菜种子,青儿是总指挥,她正用脚步丈量整个土地的面积,然后分配好每个区域该种什么蔬菜。   一伙儿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凭着直觉,青儿知道是神秘侍卫来了,那黑影朝着园外飞去。   青儿悄悄走出园子,四下寻找他的踪影。忽听得背后“唰”的一声,青儿连忙转过身。   果然是那个黑袍人。   “是他让你来的吗?”青儿双手抓着衣摆,紧紧地攥着,她很期待也很紧张,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是。”黑袍人说。   青儿心里一紧,“那……他还好吗?”   黑袍人沉默,过了半晌,开口道,“他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可是现在我有急事要办,需要出京所以可能没有办法护着你,凡事,你一定要小心。”   “你让他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青儿立刻保证。   “那就好,我告辞了。”   “哎——等一下!”青儿叫住段季,从怀里掏出那只浅粉色耳坠,“这个耳坠,丢了一只,如今只剩下这一只了,请你帮我转交给他,让他务必平安回来,再把耳坠归还于我,还有,求你在他身边好好保护他,让他不要挂念我,你也不要急着回京护我,只管留在他身边就好。”   段季仍然背着身子,可青儿知道他听见了,并且会按照自己说的去执行。   “保重!”青儿对着那个黑影轻轻道了句。   “你也保重!”黑袍人丢下这句话,飞身离去。   青儿正要回菜园,只听得背后闹哄哄走来一群人,脚步极其匆忙,她只以为是阁外的丫头下人们胡闹,就没在意,回了菜园子。   “小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与一大群人正朝着咱们这个方向赶过来呢,”雀儿问道。   青儿心里还在考虑刚刚黑袍人说的话,胡思乱想着某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出京城,根本没有心思回答别的问题,只含糊搪塞过去,“想必是小厮们胡闹,咱们专心做咱们的,别管他们。”   众人有说有笑着,忽听得阁外传来阵阵巨响,仿佛是摔东西的声音。   “不好!棠影阁出事了!”这时,棋君子正从外面进来,神色慌张的大声喊道。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带了一帮人来,砸了咱们院里的东西!”   “什么!”青儿回过神儿来,“这个贱人又在耍什么花招!三番五次欺负棠影阁,这次绝饶不了她!”心情本来就不好,再被浅秋素一招惹,青儿心头顿时燃起一股怒火,她猛地从地上拿起一把大锄头扛在肩上,“大伙儿拿起家伙来!”   众人纷纷扛着铁锹、锄头,娇娘随手拉过浇地用的水管,一伙儿气势汹汹向阁外走去。   “给我搜!仔细搜查,每个角落都不许放过!”浅秋素左手掐着腰,右手比划来比划去,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青儿最是看不惯。   “住手!谁敢再动棠影阁的东西,我浅陌青定锄断他的手指头!”这一招果然管用,凤栖阁的走狗们停住了手,浅秋素在一旁大怒,“谁让你你们住手的,给我继续搜——”   话还没说完,一把锄头就“啪”的一声落在脚下,差点就劈中了她的胸部。吓得浅秋素猛地退后一步,双手捂着胸口,指着浅陌青大骂,“你个下贱女人生的孽种,不知好歹,竟然敢偷袭我?”   青儿快步走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浅秋素,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是孽种,如果你再出言不逊,别怪我心狠手辣!”   浅秋素从未见过浅陌青的这种眼神,那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她不禁打了个寒栗,嘴唇有些哆嗦起来,毕竟她被她狠狠扇过一个巴掌,这时候对上她凶狠的眼神,心里不觉有些打退堂鼓。   “你在干什么!反了你!”只见大夫人从阁外走进来,跟在身边的正是老爷,他面带怒色,看上去凶狠无情,青儿第一次来到棠影阁时,他就是这个眼神,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本以为这个爹很欣赏她,会喜欢她,却原来只是错觉罢了。   大夫人直直走到青儿身边,厉声呵斥,“还不快放开大小姐,没大没小的孽种!”   又是这两个字!青儿拳头攥得紧紧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无奈纵然自己恨得牙根直痒痒,此刻,也做不得什么了,老爷的狠毒她最清楚不过,她刚刚才答应过神秘侍卫,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她不能食言,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远在京城之外的他担心。   想到此处,青儿松开了手。    ☆、第五十章 纸包不住火   浅秋素不怀好意的笑道,“我的好妹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就快点说出来,等一下若是被人当着全府丫鬟下人的面揭发出来,那可就不好了,你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得要脸面不是?”   青儿被这一席话问的摸不着头脑,只道是这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下贱嫡姐又要耍什么花招,遂笑道,“真正的可笑至极!妹妹我每天待在这阁子里安分守己,中规中矩,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倒是姐姐,晚上歇息的时候千万留意一下床头底下,听说那些枉死的冤魂就喜欢躲在那里吸活人的精气,姐姐可要多加注意才是呢。”   “你……”浅秋素瞪大双眼,朝着大夫人撒娇,“母亲,你看她一个庶出竟也敢这般欺负我,我在这个家是半点地位也没有了!”   大夫人不说话,只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盯着老爷,老爷依旧板着那张脸,一步步朝着青儿走过来,忽然,“啪”的一声响。   他竟然打了青儿!   青儿一怔,她本以为这个爹已经开始重视自己了,要不然,前几日他的态度怎么会转变,怎么会听劝留了冬子一条命,难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吗?   棠影阁的人更是震惊,自从上次神秘侍卫把小姐送回来后,老爷对小姐的态度就和善宽容了很多,大伙儿知道他是对神秘侍卫有所顾忌,那么现在呢,难道他就不顾忌了吗?   “搜!”老爷一声令下。   青儿不想哭,可面对着这个被他人糟蹋的一片凌乱狼藉的棠影阁,里面有她们闲时做的酱,咸菜,还有老精灵精心做的小板凳,还有那写画君子熬了好几个晚上画的棠影阁人物画,还有前几日斗蛐蛐用的小罐子,那些都是她在这里生活的点滴,凭据,可这一切,好不容易建立积累起来的一切,被老爷一声令下,就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   她鼻头酸酸的。   “不,我不能哭,哭就代表妥协,弱者才哭,我不要成为弱者,从今日起,再不奢望能打动老爷的心,重拾父爱,再不奢望!”   忽然,青儿一把揽过浅秋素的腰,右手捏住她的喉管,瞬间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刀,“谁敢继续在棠影阁撒野!我立刻就要了她的命!”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浅秋素根本就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猛地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刀,唬得她大气也不敢出,只一个求饶,“别搜了,快救我!母亲,快救我!”   众人忙住手,老爷也惊了一大跳,他不敢相信,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向软弱的二女儿竟然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他厉声喝道,“放开她!”   大夫人吓得双腿发软,瘫在地上,哭腔着说,“快放开素儿,快放开我的素儿!”   青儿望天而笑,“放开她?凭什么?浅老爷,或者我该叫你一声浅静柯?”   “你疯了,简直是个疯子。”大夫人骂道,“他是你爹,你竟敢直呼他的大名!”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欺人太甚,处处和我作对,不由分说就来毁了我的家,棠影阁可是我的家啊,你以为静思殿是我的家吗,你以为这偌大的浅府是我的家吗,不是,在我心里,早就把棠影阁从浅府大院中分割出去了!他是我爹?哈哈,简直可笑,可笑至极,我浅陌青可曾有过这样的爹,不分黑白,心狠毒辣的爹,我宁可不要!今天,你们带了这么一大帮人来欺负我,好啊,反正我也是活不好了,干脆和你们的宝贝女儿浅秋素同归于尽!”   “母亲,快救我!救救我!”浅秋素泪水涟涟,哭道。   “大胆!反了你了,别以为浅府对付不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人,给我拿下!”浅老爷下令。   忽然,大夫人上去抱住老爷的腿,“不要啊老爷,不要啊,素儿还在她手上,老爷不可轻举妄动啊,要是素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叫我怎么活呀!”   老爷被说动了心,只好让下人们退下。   大夫人理了理情绪,对着青儿说,“我们不是无端来闹你的,你犯了大错,浅府留不得你了!这个棠影阁不管搜不搜得出证据,你都是留不得了。”   青儿听了一头雾水,“犯了大错?证据?你倒是说说,我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犯了什么错你心里清楚!别在这里打哑谜!快点放了素儿,否则,罪加一等!”老爷呵道。   “你浅陌青行的端做得正,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想要稀里糊涂就打发我,没门,今天若是你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谁也别好过!”   “好,我说,我说,老爷,是她让我说的,你可别怪我没有顾忌到你的面子。”   浅静柯没有说话,谁人又能料到,其实他是故意把事情闹的这么大,故意要在全府人面前丢脸,故意让浅陌青彻彻底底从浅府滚出去,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他自有打算。   浅静柯摆摆手,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吧说吧。”   “张大夫!”大夫人一喊。   旁边走出一个人来,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儿来。   青儿大惊,这不是娇娘肚子痛用的香盒儿吗?怎么会在张大夫手上?   斜眼瞥了一下娇娘,只见她比自己还要吃惊,捂着嘴巴,不知所措。   “张大夫,今个你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说说,这个香盒儿是做什么用的?”大夫人说。   “回老爷大夫人,这盒中装着的香叫落红香,此香的功效之处在于做成膏状后,涂抹在女子肚脐眼处,接连涂抹几日便可使女子腹中的胎儿滑落。”   “什么!”青儿震惊不已,不敢相信,“你胡说!这明明是止痛的药膏!”   “二小姐,老夫行医几十载了,断不会看错。”张大夫躬身说。   青儿懵了,她悄悄看了一眼娇娘,只见她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绞着衣摆,青儿从未见过娇娘这副着急的模样,她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怪不得那夜她那么奇怪,完全与平常不一样,青儿细细回想,其实最近娇娘还是有很多地方值得可疑的,庆功那晚她只是微微沾了几点酒,就醉的一塌糊涂,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有孕,所以才不敢沾酒。   如今香盒儿落到了大夫人手中,眼看纸里就包不住火了……    ☆、第五十一章 顶罪   青儿知道,这里是封建社会,有钱人家里的奴婢都是花了银子买来的,只有主子斥退欺凌奴婢,而当奴婢的,就只有默默忍受,招奴之前,尤其是女婢,有“三不”原则,一是不可盗窃主子家里的钱财,二是不可与主子偷情交好,三是家人没有赎回之前不可结婚生子。   而娇娘,正是触犯了这第三条,或者说更恶劣,因为她是未婚怀子。   青儿听哑妹说过,凡是在阁里怀了孩子的婢女,老爷有权利将其浸猪笼或是关进谨训堂或是打掉腹中的胎儿,如果真是那样,娇娘岂不是危在旦夕。   如今来不及思考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青儿满脑子都是在想如何保住娇娘的性命和她腹中的胎儿。   “你凭什么说这个香盒儿就是棠影阁的东西?”青儿反问。   “荔儿,出来!”旁边又站出一个十四岁模样的小女子,梳着两个伴髻,低着头。   “荔儿,你告诉二小姐,昨个我的乐子是从哪里叼来的这个香盒儿?”   荔儿仍旧低着头,“回夫人话,是从棠影阁的旧园里叼来的。”   娇娘听了,腿一哆嗦,差点倒下去,“娇娘,你怎么了?”哑妹赶忙扶住,只见娇娘面色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吓得哑妹不知所措,“娇娘,你这是怎么了?”   娇娘擦擦头上的汗,强装着笑脸说,“没事,估摸是刚刚在菜园子里干了些活劳累了,不要紧。”   青儿看她这个样子,只能在心里说,“没事的,娇娘,我一定会保住你和胎儿的性命!”   青儿看着大夫人,忽然仰头大笑,“大夫人啊大夫人,不愧心思缜密,怪不得当年我娘败在了你手里,证据你都找好了直接来抓我不就得了,还拐这么多花花肠子做什么,不错,这落红香是我的!”   众人听青儿承认了,大惊。   老爷心里又怒又喜,怒的是浅府竟出了这样败坏门风的女儿,喜的是终于可以找一个理由可以把她打发走了,有她在,凌王爷的眼线会一直盯着浅府,对他相当不利,他打的如意算盘是这个。   大夫人听见青儿招认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上次的守宫砂没有斗倒你,今日,一盒落红反倒帮了大忙,正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   而棠影阁的人,除了娇娘外,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小姐怀孕了,而且还想打胎,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可怎么一点都没有瞧出来。   只有娇娘心里最清楚小姐想要干什么,她是在替她顶罪啊,娇娘心如乱麻,她想要站出来承认那香盒儿是自己的,可孩子怎么办,若是承认了,孩子就断活不成了,他还没有成形,她才怀了他不到三个月,难道就要夭折吗?   娇娘不忍心杀死胎儿,可她也不忍心害了小姐,正犹豫不决。   浅秋素心里倒是松懈了,虽然刀架在脖子上,可她知道,母亲已经扳回了一成,浅陌青输了。   可她忘了,有个词语叫“一了百了”。   青儿猛地把刀靠近了些,刀刃轻轻碰了下浅秋素的脖子,吓得她尖叫哀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杀你?反正事情已经败露,老爷不会饶了我,与其白白死了,倒不如跟你同归于尽!”   “啊不!不!——母亲,救我!快救我!”   大夫人只能求老爷,大伙儿都等着老爷的决断。   浅静柯脑中也是乱的很,他不知该如何处置,如今凌王爷离京了,这是赶走浅陌青的最好时机,且不说凌王爷能不能成功完成皇上交与他的任务,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算他活着回来了,青儿自己不检点就是浅静柯最好的理由,料王爷也不会降罪在他身上。   至于胎儿,这正是浅静柯头疼的,他不能确定青儿怀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万一是凌王爷的那该怎么办?处死了他的孩子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青儿可以杀害自己腹中的胎儿但他不能,若是现在他下令打掉孩子,这件事传到王爷耳中,那可就难办了。   想到此,浅老爷说,“我饶你一命!你放开素儿!”   青儿大笑,“浅老爷,如今,我还可以信你吗?今个你必须当着众人的面说说,到底是怎么个饶法?”   浅静柯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越来越不似以前的样子了。   这时,大夫人趴在老爷耳边说,“老爷,我刚好有个妹子在息县老家的乡下,咱们可以把她送到那去,山高水远,这辈子她也被想再回来了,老爷也省心了不是,再者,我那妹子家里穷的跟什么似的,只要略微给她点银两,她就乖乖听话了,到时候,老爷想做点什么事也方便啊。”   听大夫人这么一说,浅老爷觉得这倒是个好去处,遂对青儿讲,“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浅府也留你不得了,我就给你一条生路,你嫡母在息县乡下有个妹子,为父就撵你到她那里,从此,是生是死,就全凭你的造化了。”   “好!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走了干净,只是还有一样,必须答应我!”青儿擒住浅秋素,这可是她最后的王牌。   “还有什么!”浅老爷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你已经毁了棠影阁,我的婢女下人们也没处去了,他们在浅府属跟我最亲近,所以,我想把他们都带走!”青儿看向在一旁站成一排的棠影阁众人,提出这个要求。   “这……”浅老爷有些踟蹰。   “父亲,你就答应了她吧,不就是几个奴婢嘛,能值几两银子,大不了咱们再挑好的买来!”浅秋素等不及了,她的脖子都快酸掉了。   “好,我答应你!你快放了素儿!”   青儿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娇娘和孩子的命终于保住了,她猛地用力把浅秋素推到大夫人那边。   走到浅老爷跟前,“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此生,你再无叫浅陌青的女儿,我也再无叫浅静柯的爹!”转身又对着浅秋素母女讲,“除非我没有回来的一天,若是有朝一日能回来,你们的命,我是索定了!”    ☆、第五十二章 乐子被绑   闹事踢馆的人都散了,只留下棠影阁的一帮人愣着发呆,浅老爷下了驱赶令,两个时辰之后必须收拾好所有的物品,他会派一辆马车两个小厮送青儿她们一并到息县。   他这样做并不是发了善心,考虑到路途遥远想送自个女儿一程,而是要确保浅陌青被送到息县乡下,这样,就算有什么变动他也会立刻知道。   青儿见大夫人她们走了,握刀的手一松,刀哗啦一声掉到地上,她太用力了,整个手掌都有些抽筋了。棋君子他们齐刷刷围上来,扶住青儿。   “小姐,请恕小的无礼,小姐真的怀孕了吗?”棋君子问道。   青儿不知怎么回答,正踌躇间,只听娇娘说,“怀孕的不是小姐,而是我。”   大家忙把头转到娇娘那边,异口同声道,“什么!”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怀孕的不是二小姐,而是我。”突然,娇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我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大家,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连累了你们,可是,我没有办法承认,”   娇娘跪在地上边哭边说,大伙儿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娇娘向来都是最坚强最乐观的,她从未如此脆弱过。   “从前我什么都不怕,反正就是一个人,死了也不过头点地,可现如今,我怀了孩子,他在我肚子里才三个月大,我只是个婢女,老一点的婢女,触犯了府里的规矩,老爷是不会饶过我们母女的。”   青儿走到娇娘身边,把她扶起来,可她坚决不起,“小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李娇娘刚刚是存着私心的,我不敢出来承认,因为我私心想着老爷就算再怎么狠毒也不会杀了小姐,可若是换做了我,他定会毫不犹豫除掉我肚里的孩子以保住他浅家的声誉,我怕啊,我……”   青儿同她一道跪下来,“别说了娇娘,你说的我都懂,都过去了,现在咱不是都好好的嘛?起来,你还怀有身孕,就算不为我们想,也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伤心对胎气可不好。”   青儿温柔的擦拭掉娇娘的眼泪,“快别哭了,咱们进屋收拾东西吧。”   其他人虽满肚子疑问,可眼下也只有先压着,顾好眼前的事儿再说了,只有琴君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一步也不挪动,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大伙儿都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娇娘怀孕了,而且是三个月,也就说明三个月前她……   琴君子是个死脑筋,他根本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在他单纯的世界里,娇娘就是他的全部,他相信只要他一直傻傻的对她好,她一定就可以接纳他,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青儿对这一切看的比谁都真切,不管娇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谁的,也不管她爱不爱这个孩子的父亲,青儿看的出来,她对琴君子是极好的,虽然经常打骂他,可她的眼神中却常常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情感,只是,这种情感被一种叫做“年龄”的东西阻隔断了。   在古代,男人娶亲纳妾不论年龄,可女子不同,除了童养媳,没有见过哪个女人比男人大出十几岁,这或许就是娇娘心中的顾虑吧。   青儿拍拍琴君子的肩膀,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句,“你放心,小姐跟你保证,娇娘还是那个娇娘。”   琴君子抬头,眼神中隐约有东西在闪烁,仿佛在问,真的吗?   青儿点点头,“傻子,什么都没有变。”   是的,什么也没有变。   只要人还在,无论去了哪里,都不会有变。   大伙儿各忙各的,画君子搬出一大篓子的画,围了一堆火,统统烧了,任它什么山水鸟兽,都化作一缕青烟散了吧;书君子回书房挑了几本还值得看的书籍,用布包起来;胡庸医包了几包大家在路上可能会用到的草药;老精灵正在擦拭自己还未做完的木偶娃娃……   女儿家们收拾了些胭脂水粉,腌制好的酸菜由于坛子太庞大是带不走了,各自的首饰加起来也不过就那几样,平时换洗的衣服包了一大包,青儿回到屋里,把枕头下的那个描着昙花的信封盒子拿出来,除了神秘侍卫送来的东西外,其他就没有什么可带走的了。   不到一个时辰,大伙儿就都收拾好了,一共三个大包裹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门口。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棠影阁虽简陋,也不新,可就是有一种熟悉舒服的味道散发出来,牵绊着每个人的心。   “二小姐,该走了!”阁外老爷的马车已经在催了。   “这还没到两个时辰了就催!”雀儿不高兴嘟着嘴说。   “他们都是巴不得咱们立刻消失。”哑妹搀扶着娇娘说。   “喵~”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又是大夫人的乐子,每年开春,都是喵喵喵叫个不停,怕是发情呢。”   忽然,青儿脑中闪过一个点子……   “反正咱们已经不是浅府的人了,临走之前做点坏事,那也就是应该的了!”青儿放下包裹,“四君子听令!”   “到!”四人齐刷刷站一排。   “现旧园有野猫一只,编号乐子,速速捉来!”   众人面面相觑,忽的,相视一笑。   “得令!”   娇娘看大家兴致都这么高,心情也好起来,逐渐忘了刚刚的恐惧,主动请缨,“小姐,我和雀儿去缠住那个车夫。”   约莫一刻钟后,棋君子手里拎着一只猫咪回来了,它身上的毛直直的竖起来,四条腿不住的挣扎,一直喵喵惨叫。   “哑妹,找块布子来!棋君子,把它四脚绑到一块,吊到那棵树上去!”青儿果断下令。   大伙儿身上霎时像被打了鸡血,满是力气,好,一不做二不休!   青儿手中拿着一大把布条,走到那只猫跟前,这女也是彪悍,一把抓住猫的下颚,用力扳开它的嘴,“什么不好叼,非要叼娇娘的香盒子!”   乐子素来被大夫人惯坏了,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趾高气扬的呲着牙就要咬青儿,却被一把布条塞住了嘴。   青儿拍拍手,“小乖乖,你可别怪我,要怪就只能怪那个老巫婆,谁让你是她的宠物呢,下辈子看准了再投胎!”    ☆、第五十三章 娇娘遭遇   马车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了,中午大家都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吃点东西,雀儿从包裹里拿出几个馒头,分给众人。这个马车还算大,稍微挤挤刚好可以坐得下,棋君子、胡庸医和老爷派来的那个车夫坐在马车外面。   青儿跟雀儿要了两个馒头,把头探出马车来,“马车师傅,走了这么些路饿了吧?我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孝敬师傅的,只有两个馒头,师傅若是不嫌弃,就吃了吧。”   车夫原以为这位小姐也是刁钻蛮横的,没想到这么和善,遂笑着说,“奴才不过就是一个车夫,怎么好意思吃小姐的东西呢?”   “师傅,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现在还哪是什么小姐,连个普通家的女子还不如,说得难听点,不过是个没人收留的落魄户罢了,师傅您就别见外了,您若是再这么说,当真是嫌弃我这馒头寒碜了您了。”   车夫听青儿这么说,肚子也确实饿了,只好接过来,“多谢二小姐赏赐!”   “对了,师傅贵姓?我们该怎么称呼您呢?”   “奴才免贵姓纪,大伙儿都叫我老纪。”   “原来是纪师傅啊!”青儿笑道,脑海中不由闪过“纪晓岚”三个字,“一路颠簸,青儿就指望纪师傅照顾了。”   “二小姐说的哪里话,照顾好小姐是老奴的本分!”   青儿又和他简单聊了几句,就探回头来。   “小姐,咱们走时只带了这么一丁点干粮,若是以后每顿都分出去一份给他,若是不够了咋办?”雀儿有些担心。   “雀儿这么机灵的丫头,此刻怎么倒糊涂了?咱们一路上就凭着这个纪师傅照拂了,他心里有咱们,咱们就能少吃一点苦,少走一段坎坷路,出门在外的,这可不比在阁里了,好赖还有一个窝可以遮风避雨,可如今呢,若是他故意把咱们仍在荒山野岭上为难一通,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雀儿听了青儿的话,一下通明了,拍拍脑袋瓜,“看我这个鱼木脑袋,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青儿紧紧握住娇娘的手,看了一眼大伙儿说,“书君子画君子你们两个到马车外面和棋哥他们一处去,我们几个女人说说话。”   老精灵慌了,忙指着自己和琴君子支支吾吾的说,“那我们……两个男人去哪里?”   青儿愣了一下,幽幽说,“你们两个留下!”   “哦。”老精灵只好乖乖坐好。   “娇娘,现在我把人都支开了,老精灵他就是个老小孩,至于琴君子,你想必也该知道我把他留下的原因,好了,现在这里只有咱们几个姐妹了,你有任何苦衷就跟大伙吐出来。”   青儿刚给娇娘起了个头,娇娘鼻头就猛的一酸,人有难处的时候真的是不能讲,要不然原本还憋得好好的,顷刻间,娇娘就崩溃了,呜咽的哭出来。   青儿本来想拍拍她的背,可又怕她哭得更欢,只好作罢,杵在那儿听她娓娓道来。——   过了这个年,娇娘就是整整三十六了,在古代,这个年龄的女人早已结婚生子了,可为什么她却进了浅府当一名老婢女?原来,她也是结过婚的,十八岁那年,她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邻村的一个铁匠,可是还未到半年,那个铁匠就病死了,正值花季的娇娘成了寡妇。   其实在结婚之前,她有过一个心仪的对象,那个人和她本村,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可就是因为家里太穷,父母死活不同意,娇娘结婚以后,那个青梅竹马就离家出走了,直到听说铁匠死了他才回来,在娇娘茅草屋附近另外盖了间草房,每当刮风下雨他就悄无声息的爬到娇娘房屋顶上查看是否牢固,还经常半夜上去扑些干草御寒。   他做的这些娇娘心里都知道,可他从来不跟娇娘讲话,只是默默无闻的帮衬着,娇娘作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也不该主动和他搭话,怕给他带去什么闲言碎语,就这样,过了好些年。   眼看他的年纪渐渐大了,娇娘心里着急,想劝他早日成婚,于是写了一封信搁在他墙根底下,可后来收到他的回信,他竟说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娶亲了,他仅有的一颗心早已给了娇娘,这让娇娘不知所措,她意识到,只要她还留在这世上一天,他就不会娶亲。   于是,娇娘选择了默默离开。   她只身一人离开了乡下,来到京城,将自己卖到了浅府中,想毕生做一个婢女。   可就在大约三个月前,那个故人竟然打听到了浅府,见到了娇娘。   “我永远都忘不了见他的那天,他瘦了,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是患了绝症,活不长久了,”娇娘说着,已泣不成声。   “他求我,晚上能不能见他一面,那晚,我趁着你们都睡熟了,就偷偷一个人跑出去,他太可怜了,这么多年,我觉得自己一直愧对他,我年龄也渐渐大了,不怕丢了这张老脸,他为了我一辈子没有娶亲,想起这一点,我这心里就丝丝的疼,顾不得什么礼数了,那晚,我便成了他的人。”   青儿把自个的丝帕递给泪水涟涟的娇娘,手臂再也忍不住,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车上的所有人都哭了,心里本来有疙瘩的琴君子此刻也低着头抽鼻子。   “都怪我,要是没有这一出,你们也就不会跟着我遭这种罪,是我的错,我的错。”娇娘愧疚的说道。   “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再不要说这种话了!”哑妹擦着眼泪说。   “你放心,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的长大,而我们,都是他的干娘。”青儿擦干泪,笑着说。   一车子姑娘互相擦泪安抚,最后,车里竟传出阵阵笑声来。   被赶到车外面的书君子和画君子蜷缩着身子和纪师傅挤在一块,听着车子里面传出的笑声,也兀自笑了起来。   青儿撩起车窗帘子的一脚看向车外,太阳快下山了,终于离开那个死气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家了,不知那个所谓息县的大夫人妹妹家,又是些什么事呢?    ☆、第五十四章 初到乡下   走了约莫半月,马车终于到达了息县,相比之下,这个小县发展的还算景气,大约有两万多人口,纪师傅一路向青儿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知为何,在这里青儿感受到了自由的味道,脱离了那个封建大家庭,别提有多轻松了,娇娘这个孕怀的也太是时候了。   “哎,纪师傅,马车怎么朝这边走?”明显,纪师傅走的这条路泥泞不平,坑坑洼洼,“纪师傅,你这是要去哪儿?”   “哈哈,一看你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里是息县,大夫人的妹妹家是在农村乡下,距离这里还有一小段距离呢,小姐看,翻过那个山头,大约就到了。”   “什么?山头?”青儿望向那座山,山道边有很多盘山小路,“那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居住呢?”   “你从小就住在那大府大院中,哪里知道乡下人的苦楚,就算是靠在山根能有间房子也就不错了,有很多穷人连窑洞都还没得住呢。”纪师傅甩着马鞭,加快了速度。   青儿看向其他人,他们并没有像她一样如此惊奇,看来,对于这些,他们是司空见惯了的。   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天已经快黑了,隐约可以看见有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光来,一条大路过后,便看见一个牌子,只见上面写着:杏花村。   青儿不由想起杜牧的那首“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难道这里也产酒吗?可转念又一想,这里是凌朝,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个王朝,所以此杏花村应该也就不是彼杏花村了。   纪师傅把车停在村头,下车叫住一个妇人问,“大嫂,您知道柳凤芝家住哪里吗?”   “哦,你说的是那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柳凤梅的妹妹柳凤芝家吗?”   纪师傅回头看青儿,他也不知道大夫人是不是叫柳凤梅,青儿只在府里待过两个月,除了知道她的女儿叫浅秋素外,根本对她一无所知,反正平时只管叫大夫人便是,故而对她的名字也很模糊。   “大嫂,”青儿也跳下车来,“柳凤梅是不是嫁给了一个京城的大官?”   “是啊,我们杏花村的人都知道,柳凤梅发达了就不顾自个的妹子了,她妹妹还留在这里吃苦呢。”   青儿向纪师傅点点头,又对着那妇人讲,“大嫂子,你现在忙不忙,我们是从远方新来的,不认识柳凤芝家,您能不能带我们过去?”   那妇人把手里的一带香芋交给身边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豆子,你先回家去,娘带她们去你凤芝大娘家,乖啊。”   那孩子捧着香芋,一溜烟似的就跑了。   在大嫂的带领下,转眼就找到了柳凤芝的住处。   一个掉了漆的大红木门,门边上贴着的对联已经风吹日晒不完整了,门底和地面契合的不是很好,漏了一个大口子,旁边有几块泥砖头,大致是用来堵洞的吧,青儿正看着那个洞发呆,忽的“唰”一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从里面钻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猫,这猫的嘴脸完全不似大夫人养的那只活蹦乱跳惹人烦,这一只看上去就懒洋洋的,它慢悠悠摇着尾巴,屁股一挪一挪的蹭到青儿脚下。   青儿把猫抱起来,然后去拉门上的两个大铁环。   “谁啊?”院里有个爽朗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妇人。   青儿又提高了些嗓门,喊道,“请问,这里是柳凤芝家吗?我们是从京城来的……”青儿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身份,只得说,“从京城来的远方亲戚!”   说完,青儿就紧紧的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只听里面女子大喊,“娘,快出来!京城的人到了!”   只听得里面家门“哗啦”一声摔开,“任她什么人来,自己进来便是,难不成,还让我这个老人家亲自出去迎接她不成!”   青儿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看来,这个柳凤芝和柳凤梅还真是姐妹,一样的刁钻刻薄,真是刚逃虎穴又入狼窝,也罢也罢,这样更好,生活又多了乐趣。   青儿又使劲敲了几下,忽然听到里面有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姑娘久等了,我这就开门,”说话的应该是刚刚那个小妇人。   只听门栓一响,出来一个长相标致的小媳妇,穿着一身粉色长褂,发髻高盘,笑容满面,看见青儿倒不认生,热情的什么似的,一把拉过青儿的手,“你就是青儿表妹吧,我经常听娘说起你,大姨娘早就给娘捎来了信儿说是就在这几天,京城的表妹要来,娘和我可高兴了好些天呢。”   青儿心里暗想,这个女子可不简单,明明这个小姨娘根本就不待见自己,她却还能把面子工程做的这么周全,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能打开门愿意把这么一大伙人迎进去青儿心里已经很知足了,由于刚刚听她叫自己表妹,遂笑问道,“你就是表嫂吧?”   那女子小脸一红,点点头,“你表哥到县里办事,现在还没有回来,你们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快到屋里歇着来!”说着,安排纪师傅停顿好了马车,又把大伙儿的行李放到一间厢房里,这才向正屋走来,边走边跟青儿解释,“早春儿风寒,娘素来关节不甚好,故而这几日有些腿脚疼,没亲自出来迎接表妹,表妹可别往心里去啊。”   青儿听了这话,心里很是舒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嫂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沐浴春风一般,可这种感觉并未能持续多久,刚一撩开内屋的帘子,看见的就是一个严肃板脸的老妇人,这人便是青儿的小姨娘柳凤芝。   “哎呦,不是说就一个人吗,怎么一晃来了这么多人,京城那样繁华的地界都放不下你这位金凤凰,如今落到我这犄角旮旯的小村庄来做什么,我这破庙可容不下您这位尊神!”   众人一看是这情形,心里也就明白了八九分了。   这时,纪师傅走上前来……    ☆、第五十五章 酸言冷语   纪师傅从肩膀上挎着的大包袱中拿出一个锦盒,说,“大嫂子,您这些酸话是说给谁听呢?若是说给大夫人听的,那就不必了,这个锦盒里装着的都是些金银首饰,一半是给您的,另一半则要花在二小姐身上,她再怎么说,也是浅府的二小姐,老爷交代了,银子不会少了你的,只管让二小姐住的舒舒服服,我刚才看了一下您这个院子,虽然破旧了些,可还有三间厢房,今个就赶快收拾出来,让这些主仆们好好休息一晚。”   柳凤芝一看见锦盒,臭脸瞬间就变成了笑脸,忙不迭从炕上下来,双手接过盒子,嘴上说,“哎呦,我这个姐姐也真是的,外甥女来了,我还能虐待她不成,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必定有她一口,带这么多银子来倒显得见外了。”   又朝着青儿看过来,“哎呦呦,到底是京城里长大的,生得这般水灵,来,快到姨娘这里来!晴玉,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看看锅里的红薯煮的怎样了!”   “是,娘。”晴玉看似很怕柳凤芝,忙揭开锅看了看不熟,又打开灶子加了些炭进去。   柳凤芝招呼青儿坐在炕上,青儿让娇娘哑妹雀儿也上来,至于那些男人就站在地上,屋子本就小,忽的来了这么多人,就显得更小了。青儿向老精灵使了个眼色,老精灵对着众人说,“你们表妹表嫂姨娘好好叙叙旧,我们几个大男人就先回厢房去了,有什么帮忙的,尽管叫我们。”   说着一行人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几个女人,晴玉一个人在地上忙活着,又是添火又是张罗碗筷,柳凤芝安安稳稳坐在炕上,完全没有要下地帮忙的打算,青儿推了推身边的雀儿,挤了挤眼,雀儿便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说,“夫人,晴玉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本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手脚还算利落,如果夫人不嫌弃我们脏了您家的物什,就许我们下地帮衬点吧。”   说着,便和哑妹下了地,娇娘也要起身,青儿拦住了,在耳边耳语,“你就别去了,马车上颠簸了半月,好好的坐着养养神儿。”   又笑脸转向柳凤芝,“姨娘,您可真是有福气的人,娶了这么个勤俭持家的能干媳妇。”   谁知,那纪师傅一出去,柳凤芝的态度就又变了,“家里没油水,再勤俭又有什么用,节省来节省去也不过就这几间房,我们是庄户人家,全凭老天爷吃饭,哪像你们舒服惯了,过的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神仙般的日子。”   “姨娘,您这些荒唐理儿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半点依据也没有,再怎么,我们都是长着一张嘴一双手一颗脑袋的凡人,日子还得踏踏实实的过,尤其是跟着我的这些丫鬟们,都不是懒惰人,绝不干那种不劳而获坐吃山空的事,就算现在是住在您这里,我们也不会多沾一丁点便宜。”   “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倒是通理,如此这样便最好,难听的话我就先说在前头,既然来到了这穷得掉渣的乡下,就得做好吃苦受委屈的打算,以前的小姐脾气,在这里可不管用了。”   青儿听着她话里的酸劲儿,浑身不自在。   “娘,表妹才刚来,以后的日子还长,这些话就等着以后再说吧。”晴玉怕青儿难堪,帮着说话。   岂料柳凤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个小蹄子懂什么!正因以后的日子长,才要提前儿交代清楚,免得日后麻烦,你好好做你的饭罢,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晴玉低着头再不敢言语。   青儿又坐了一会子,实在浑身难受,她宁可回厢房挨饿,也不想在这里待半刻,遂起身说,“姨娘,表嫂,你们吃吧,我们在马车上已经吃过了,现在不饿,倒是乏得很,先回厢房歇着了,表哥若是回来了青儿再过来。”   柳凤芝没阻拦,晴玉不好意思说,“表妹,你看这饭眼看就熟了,还是吃过了再回去睡吧,”   “表嫂费心了,一路颠簸,青儿这会儿着实没胃口。”   说着,便领着娇娘她们出来,回到厢房。   这个厢房还算宽阔,里面有条炕,一些日用品,还有一个小型的梳妆台。   青儿把棋君子他们叫过来,从院里水井打了些水来,把两个厢房仔细擦洗了一遍,刚忙活完,晴玉抱了两床被褥过来,“青儿表妹,这是新婚的时候娘家人送我的,只盖过几次,你别嫌弃。”   “表嫂说的什么话,青儿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晴玉还没站一分钟,就听得上房柳凤芝喊,“晴玉,又跑到哪里去了?你娘我腿疼的厉害你都不管了吗?家里养你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几时才能发达的起来!”   晴玉听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娘在叫我了,我得赶快上去了,让表妹见笑了。”说着便走了。   青儿愣站着,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替她惋惜,遭到这样一个恶婆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床也铺好了,青儿把大伙叫到一处,分发了食物,幸亏路过息县的时候买了些吃的,要不然今晚上可就挨饿了。   青儿发完吃的,搓了搓手,终于开口,“我把大伙聚在一块,是想说一件事情,纪师傅跟咱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算外人,我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在棠影阁的时候,我擅自做主把大伙儿一同带了出来,当时是想着把娇娘救出来,但单带一人走又怕老爷怀疑,所以就连同了一起带出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着就算你们继续留在了浅府也会受浅秋素的欺负,毕竟你们伺候过我,她心眼小,定会把气撒在你们身上,种种原因吧,我们是一块离开浅府了,我原本以为乡下的日子不会比棠影阁苦了,可就如今的形势看来,这个柳凤芝不会比大夫人好对付,所以,你们若是想离开,明日就走吧,大夫人不是给了一半银子呢吗,我明日就跟柳凤芝要来分给你们,就当做是你们伺候我的月银,”青儿声音有些哽咽,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大伙儿好好考虑一下,明日给我答复。”    ☆、第五十六章 上山寻地   次日清晨,青儿刚睁开眼,就看见雀儿哑妹她们像往常一样忙活着端水摆茶,她穿好衣服,下了床。   “怎么样,姑娘们,想好了吗?”青儿尽量说得自然,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悲情。   可大伙压根就不理会,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青儿惊异,这帮丫头是怎么回事。   忽然棋哥他们匆匆进来,“小姐,我们刚刚在村西头发现了一座山头,那里有个小树林,老精灵看了看那边的木质,觉得还行,我们想要锯些木头来给小姐屋里添张床,小姐睡惯了床,怕头一回睡炕不习惯。”   “嗯?”青儿有些懵,不是让他们考虑去留的问题吗,怎么……   “小姐,你以后断不要再提赶我们走的话了,”雀儿忽然说,“我们都是从小就被卖进府里的,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亲生爹娘了,他们把我们卖了,换几十两银子过活,而我们进了大户人家,怎么也不会饿死了,本就与家里断了十几年联系,现在小姐若是赶我们走,天大地大的,要到哪里去寻?”   “我二十几嫁给铁匠,后来他死了,肚子里孩子他爹也死了,若是回了娘家,哥哥嫂嫂定不待见,爹娘也会嫌弃是个累赘、扫把星,亲生的女儿又怎么样,死了丈夫成了寡妇就处处惹人嫌,那样的家我还会去作甚!”娇娘说。   “是啊,小姐,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是绝对不会走的!”众人说。   青儿眼角沁出泪来,自己发过誓言,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再不会把他们扔下,如今,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好,不走了!都不用走了!”青儿擦擦眼角,转向棋哥,笑道,“村头有树林?好事啊,走,带我瞧瞧去!说不定咱还能开荒出一片地继续种菜呢,棠影阁的菜园子没了,咱还有这杏花村,我就不信咱这么多人能活活饿死。”   纪师傅走了,他还得回浅府复命,晴玉早上送过来很多香芋头,柳凤芝大清早的就泼了一院子脏水,嘴里还念念有词,青儿懒得管她,越是不待见,姑奶奶越是住着不走,活活气死你!   哑妹她们留着看家,青儿跟晴玉要了件农家女衣服,借了把大锯子,带着一帮男人朝村头走去。   果然,村西头有座大青山,山上茂密丛生,轻烟袅袅,隐约见的山顶上有座小庙,往山里走了一刻钟,竟发现一片平地,里面长满了疯狂缠绕的喇叭花。   “胡庸医,老精灵,快看这里!”青儿欣喜的叫出声来。   “哎呀,这片地好啊,咱们只要拔去这些杂草,就能种庄稼了!”老精灵说,“我老家有很多地都是砍了树连根拔起再耕上好多天才算清除干净,这才能种庄稼,这片地不是小树,只是长了些草,不过两日,咱就可以撒种了!”   “是吗?”青儿高兴极了,“有了这片地,咱就能自己生活,不必看柳凤芝的脸色了!”   四君子又去周围看地形,青儿坐着歇息,忽的听见山顶上传来敲钟的清脆响声,抬头望去,青烟摇绕,如同仙境一般,不由感叹这农村的空气就是新鲜,可山顶上是个什么庙呢,那里又有些什么人?心里好奇得很。   “老精灵,你陪我上去看看。”主仆两人各人撑着一根木棍,向着山上走来。   越往上走,路途越艰难,这更激起了青儿的征服欲,非得爬到山尖上看看这个庙到底供奉了谁。   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山顶。穿过迂回蜿蜒的石子路,一个小庙映入眼帘。   “长隐居。”青儿默念牌匾上的名字。   “有人吗?有人吗?”老精灵打问。   没人应答。   青儿探着脑袋蹑手蹑脚走进去,庙里虽小,可是非常雅致,里面摆着一个小巧玲珑的九天娘娘神像,神像后面放着一张静雅脱俗的屏风,上面画着坚挺翠竹,整个小庙里弥漫着一股佛香的味道,神像前还摆着好几本经书。   “请问,有人在吗?”青儿又问了一遍,可仍旧没人应答。   “小姐,这里不会是座空庙吧?”老精灵怀疑。   青儿再次打量四周,“不可能,这里这么干净,好像每天都有人在打扫,而且这佛香灰还是温热的,咱们在山下的时候明明听见了敲钟的声音,所以这里一定住着人。”   “那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们呢?”   “可能是下山了吧,”青儿猜测。   她没有看见屋梁顶上,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蹲在那里正细细打量着她头上的白玉兰花簪,足足看了好几秒。   “老精灵,既然没人,咱们就走吧。”青儿迈出庙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仿佛这个小庙跟自己冥冥之中有着某种缘分。   主仆两人匆匆下山,和棋哥他们会合,又锯了很多木头,然后回到杏花村。   在晴玉的帮助下,青儿买了菜种子,有茄子、土豆、玉米、番茄等,一伙人非常开心,老精灵一回来就开始张罗他的木匠活了。   正聊着,忽然柳凤芝过来了。   “青儿,看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一进门她就堆了一脸笑,热情的有些过头,手里端着一个小盆,用盖子盖着里面的东西。   “什么稀罕东西还劳烦姨娘亲自送下来?”   “你自己打开看看。”柳凤芝神神秘秘递给青儿。   青儿刚打开,一股浓郁的蘑菇野味就散发出来了。   “这可是难得的山菇,好东西!我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现在趁晴玉不在,就给你们炒了点,趁热赶快吃了吧。”   青儿有些错乱了,眼前这个和善贴心的人是柳凤芝吗?她今天是抽筋了还是怎么的,竟然给自己送饭来了,而且还是稀罕饭,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   “怎么了?对你好你还怀疑起我来了?”柳凤芝看青儿发愣,不高兴了。   “不,怎么会呢,姨娘想多了。姨娘送的东西青儿怎么会不吃呢,”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蘑菇放在口中。   柳凤芝看后这才满意一笑,“这就对了嘛,你们忙吧,我回上房了。”    ☆、第五十七章 毒蘑菇   柳凤芝一走,青儿就赶忙把嘴里的蘑菇吐了出来。   “怎么小姐,你怀疑她会在蘑菇里下毒?”哑妹问。   “我不知道,她的行为太怪了,昨个对咱们那样刁钻刻薄,甚至连香芋都不舍得给,哪会好心送什么山菇,再说,晴玉表嫂是个明事理的人,根本不会在乎这区区一点山菇,她又何必背着表嫂的面给咱们送来,我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   “小姐分析的对,那这山菇,倒了?”雀儿问。   “先不要倒,”青儿说,“我估摸,她现在正在房中幸灾乐祸,等着我中毒呢。”   “喵~”正说着,忽然,屋内窜进一只猫来。   “哑妹,昨个晴玉说这猫叫什么来着?”青儿倒是很喜欢这只懒懒散散的猫,它行动非常缓慢,也不怕生,青儿很容易就把它抱了起来。   “老咪。”   “对,老咪。”青儿轻轻抚摸着老咪的毛,忽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来,可又摇摇头,不行,老咪这么乖,不能像欺负乐子一样的欺负它,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要不然,不能确定蘑菇里到底是不是有毒啊。怎么办?   她非常纠结,拿不定主意。   哑妹见小姐抱着老咪走神,问,“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哑妹,你也常听人们说猫有九条命对不对?”   哑妹点点头,“小姐,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我是想……既然我们不能确定蘑菇是不是有毒,何不让老咪试吃,可是……老咪它是无辜的,也没有做过害我们的事,我们这样对它,是不是太残忍了?”   “嗯……要不然,只吃一点点……”哑妹提议,“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喵~”老咪又叫了一声,它慵懒的躺在青儿怀中,优雅的伸直前腿,伸出舌头有条理的舔着身上的毛。   “不行,我还是做不来,老咪太无辜了,我们不能这样对它,算了,还是另想别的办法吧。”   话声刚落,胡庸医闪了进来,他刚一走进房屋,老咪就唰的一下竖起身上的毛,蹬直腿,从青儿怀里蹦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胡子像一把小扇子哗啦张开,狠狠的盯着他。   青儿把老咪放地上,笑说,“胡庸医,你何时惹了老咪了,你看你这刚一进来,人家就吹胡子瞪眼要赶你走呢。”   娇娘她们也笑起来。   胡庸医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人家不是赶我走,而是觊觎我手里的宝贝呢。”说着,唰的一下从后背变出一只七寸长的大老鼠!   “啊啊!”吓得一帮女子抱成一团,“胡庸医,你个老没正经的,捉只大耗子来干嘛!”   “喵喵喵~”老咪叫的更狠了,一扫平时懒散的模样,此刻精神焕发,蹬着后腿,蹦的老高,四只爪子狠狠的勾着胡庸医的裤子。   “没想到,杏花村的老鼠竟然这么大,好几年没见过这样大的老鼠了。”他兴奋的晃着老鼠的长尾巴,正要把它丢给老咪。   “等一下!”青儿连忙喝住,随手拿过一根鸡毛掸子假意打老咪,嘴里还厉声呵斥着,“出去!出去!你快给我出去!”,老咪一开始还周旋,结果被鸡毛掸子狠敲地面的声音吓坏了,败下阵去,夹着尾巴逃窜了。   “小姐?”胡庸医不解其意。   “老鼠我要了!”青儿喘着气说。   “嗯?你要这只老鼠做什么?”胡庸医更疑惑了。   “啊,我知道了。”娇娘反应过来,“小姐是要这只老鼠试吃这些山菇对不对?”   “聪明!”   娇娘向胡庸医说明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胡庸医这才明白过来。   雀儿夹了一些山菇放到一个小碟子里,胡庸医拎着老鼠的脑袋让它的嘴凑到山菇前,可能这只老鼠饿了,竟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不一会,小肚子就圆鼓起来。   大伙儿纷纷蹲下来,围住老鼠,仔细观察它的反应,一开始,老鼠的前爪扒拉着碟子的边缘,并没有什么异常。   约莫三分钟后,它竟然“吱吱吱”叫起来,青儿的精神一下子提起来,不敢眨眼睛,直盯着这只老鼠,惨叫过后,它诺小的身体抽动着,忽然,嘴角淌出血来。   青儿脑后顿时嗖的一下,像被人浇了一大盆凉水。   这山菇,果然有毒。   众人傻了眼,想不到这个柳凤芝比大夫人还要狠,刚来就想要置小姐于死地,还是用这样阴狠的招数。   “看来,咱们以后的日子又要过得风生水起了。”青儿说。   二更天了,柳凤芝翻着身子一直睡不着,晴玉男人也就是青儿的表哥张柱还没有回来,晴玉为了方便照顾她婆婆就和她睡在同一屋,听着婆婆一直翻身,晴玉便小声问道,“娘,你怎么了,腿疼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柳凤芝不吭声,蜷着身子假装熟睡。   晴玉想可能是梦里翻身吧,也就没再问。   岂知,柳凤芝背对着她,眼睛睁着,耳朵竖起来一直在听厢房的反应,心里纳闷,“她应该是吃了山菇了啊,怎么会没反应呢?难道那山菇在她身上不管用,还是她压根就没吃?”一脑子问号,可天已经这么晚了,若是现在下去问,难免惹人生疑,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吧。   次日清晨——   柳凤芝刚睡起来,就听到晴玉喊,“娘,不好了,今早上我去喂猪的时候发现它们个个无精打采,怎么打也是不挪窝,好像是生病了!”   “怎么会呢?昨晚上还好好的!”柳凤芝一听说她家的猪病了,利落的从炕上坐起来,腿脚也不疼了,从地上拖拉过一双拖鞋就跑到院里猪圈前。   平时这个时辰它们早就叫唤不停,仰着脖子等食吃,今日,懒洋洋的趴着,眼睛也不睁一下。   柳凤芝急了,捡起一根木棍朝着猪身上打去,“起来!快给我起来!”   “娘你干什么呢?这些猪八成是犯病了,您就是再打也不管用啊。”晴玉拦住,“我去叫张兽医来,让他瞧瞧。”   “那还不快去!”柳凤芝吼道,“这些猪可是为过年卖猪肉养的,若是现在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她哭天抢地的发疯,青儿透过窗帘的小缝看见她那副模样,满意的笑了,“想不到吧,自己精心炒的山菇反倒害了自个的猪。”   这还只是个开头呢。    ☆、第五十八章 醉酒表哥   张大夫过来瞧过了猪,说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柳凤芝多注意些就走了。   “这院里倒是有一大伙儿不干净的东西呢,你不吃,偏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晴玉,你也是马虎大意成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猪圈起来怎么就能吃到外面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难不成它们偷跑出去过,你怕挨骂就瞒着我?”柳凤芝每次都有能力轻易的把过错推到晴玉身上。   “没有啊娘,我一直看着它们的。”晴玉委屈的说。   柳凤芝开始纳闷了,朝青儿的住处走过来,狠狠敲着窗户,“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姑娘家家的窝在床上成什么样子,还不快给我起来,否则别怪我老人家不留情面进去掀被子!”   娇娘把窗帘拉开,朝着外面喊,“敲什么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还没起床,这不是都起来了吗?”   柳凤芝一看,果然娇娘哑妹雀儿都穿着衣服在地上来回走动呢。   “你家小姐呢?怎么不见她?”   “哎呦,大嫂子倒是对我家小姐的事万分的上心啊,小姐何时起床还得跟你汇报不成。”娇娘身子软了几日,今天好了,就恢复了本性。   “娇娘,休得无礼。咳咳……”这时,青儿从床上艰难的坐起来,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声音沙哑的说,“姨娘,您别见怪啊,今个也不知是怎么了,自打吃了您的山菇这嗓子眼就好像冒火一般的灼烧难受,就懒散了些,如果姨娘不喜欢贪睡的人,那青儿这就起来。”   柳凤芝听了,嘴角隐起一抹笑,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还是躺着吧,我早就跟你说了,我那山菇可是稀罕物,一般人呐,可没福气吃,纵然吃了,也不见得有好福气承受,就像那命薄的人就必须得娶个低贱的名儿才能镇得住,你若是给她起个什么金啊凤啊的那还不直直要了小命!”   “是啊,青儿福薄,幸亏名字里没带着什么金凤,不像姨娘福气大,外婆给您取了个好名字,凤芝凤芝,听起来就好似凤凰攀高枝儿,虽然此刻还不知这高枝儿在哪处,不过,姨娘这才五十几,以后还有的是年月为自己打拼周全,何况我这姨夫死得早,姨娘也没什么牵挂不是,到时候说不定就嫁了哪个高官呢?”   “扑哧——”屋里丫头们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凤芝早就气爆了肺,可就是挑不出半点刺来回击,急的直瞪眼。   正此时,大门哗啦一下开了,声音特别大,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撞开的。   这时,晃晃悠悠走进来一个醉汉,他衣衫不整的穿着灰布褂,黑布鞋,晴玉立刻迎上去,说,“你这是又去哪里快活了?一走就是好几天,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晴玉说着就哭了起来。   青儿本就是穿着衣服假装窝在被窝里的,一听外面进来了人便赶快爬起来拉开帘子。   只见那醉汉猛地推开晴玉,大骂道,“哭什么哭!成天就知道哭!好好的光景硬是被你个骚娘们给哭穷哭尽了,最见不得你这副哭丧脸!给我滚!”   晴玉心里委屈,跑到柳凤芝跟前,“娘,你快劝劝柱子吧,他若是再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是要垮了散了啊。”   岂料,柳凤芝竟瞪着眼睛,掐着腰,指着晴玉的鼻子斥责道,“这还不都怪你!你若是是个会下蛋的鸡,他能整天整夜的出去寻欢问柳吗!说到头来都是我们张家命不好,娶了你这个不会怀种的废物!不下蛋也就算了,还成天‘垮了、散了、完了’挂嘴边,哪个相公婆婆喜欢听这种霉运话,就算我有天大的福,也早被你这张臭嘴给冲没了!”   “娘,我……”晴玉弯着腰,哭成一团,这些年,“不会下蛋的鸡”这种难听话她没少听,邻里街坊看她的眼神也都变了,背后也不知被别人嚼了多少舌根,她在杏花村早就没了颜面,全凭一股傲气顶着,如今,家里来了这么些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婆婆又开始讲这种话,她的心凉的彻彻底底的,瘫跪在地上伤心地哭。   青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打开门走到晴玉身边,“表嫂,快起来吧,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晴玉不抬头,袖子湿了一大片,“表妹,你就让我哭一会吧,地上凉算什么,以前常听人说‘哀莫大于心死’,今个总算是体会到了,身子凉比不过心凉。”   青儿搀住晴玉的胳膊,小声说,“那你也得看值不值你心凉。”   晴玉听了这话,顿了顿,抬起头   青儿继续说,“表嫂,只有身体,才是你自个的。”   晴玉顿悟,是啊,就算她哭坏了冻坏了,就凭柳凤芝这样的婆婆会躬下身子照顾她吗,不会,也会换来更多的责骂罢了,既如此,何必糟蹋自己的身子,晴玉想明白了,擦擦泪站起来。   张柱虽醉了,可还能看得清,迷迷糊糊眼前晃过一个美人,他心中大喜,上前就要抓人家的手,却被青儿躲开,“表哥,幸会幸会!”   “表哥?”张柱不解,朝着柳凤芝吼,“娘,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表妹?”   柳凤芝快速走过来,扶住张柱,“儿啊,你先进屋来,娘慢慢跟你说。”   “好,”张柱口齿不清,憨笑着跟着柳凤芝进了上房,眼神偷瞄过哑妹雀儿她们几个,一副猥琐恶心的模样。   晴玉走过来,握着青儿的手说,“表妹,委屈你了,你也看见了,你表哥他……”   “表嫂,别说了,他是他,你是你,表嫂放心,我和我的丫鬟们绝不会跟他走得亲近的。”   “表妹,表嫂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们都是正经的好姑娘,”晴玉擦擦泪,“可柱子他不是正经人,我说这个话,是让你们多多提防着点,心里多存个心眼儿,凡是他说的话,只管不要信便是。”   “我知道,”青儿拍拍晴玉的肩膀,“我明白你的苦心,放心吧。”   “柱子都醉成这样了,你还有时间闲扯,还不快上来伺候你男人!”上房又传来柳凤芝的吼叫了。   晴玉忙离了青儿,回房去了。    ☆、第五十九章 旧情人   青儿正坐在院中让娇娘教她绣工,厢房中有很多东西还需要添加,坐垫,靠垫,老精灵做了新床还需要绣帘子,这些单靠娇娘一人很难完成,何况她还怀有身孕,青儿怕她太累,所以想分担一些。   娇娘把一块素布撑在圆箍上,四周拉紧,“一定要把布面弄的平平整整的才行,绝不能有半点褶子。”青儿按照娇娘说的,也箍了一个圈,看起来容易,其实还挺讲究手的巧劲的,青儿练了好几次才把箍固定好。   接下来便是描花样子,“娇娘,为什么不先在布上画好图样呢?”   “事先画好了再箍上,经过这么一紧拉,图案就走样了,绣工大忌,断不可偷懒,一定要按照祖宗留下来的法子才是正宗。”没想到,娇娘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如此缜密。   “这是画君子给我的图样,”娇娘从屋里拿出很多图纸,大多都是些古代仕女,个个都是倾国倾城貌,温婉怜人,娇羞可爱,“我照着这些纸样子把图原模原样拓在布上,然后选些自己喜欢的线色搭配,这样前期工作就做好了。”   “哎呀,听着就好复杂,我呀,还是跟他们上山比较好,这样细致的活儿还真是难为我,哑妹,雀儿,我来晾衣服,你们快过来跟娇娘绣吧。”青儿只做了一会儿,就一个脑袋九个大了。   还是晾衣服比较简单,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哼着不成曲的小调,青儿把衣服一件件挂在绳子上,还有一些绳子放不下的,就学着晴玉干脆挂在院里一堆枯柴干枝上,正忙着,忽然听见一个男声:“浅儿!”   浅儿?青儿听着这称呼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   噢!对了!那些信!   天呐!青儿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人,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一个人影的就呼的一下扑进怀中,紧紧的拥着她的腰,他的手托在青儿腰间,力道渐渐加重,他的脖子压着青儿的锁骨,都有些疼了。   众人错愕,青儿更是恍若梦中一般,拿在手里刚洗的一件白色裤袜掉在地上,脑子飞快旋转,“怎么办?怎么办?他就是那个以昙花落款的神秘写信人吗?我要怎么表现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关于他的一切我一无所知啊,这个戏眼看就演不下去了,要不,干脆装失忆?”   想好了应对的法子,青儿弱弱的问那人,“请问,这位公子,你怎么称呼?”   那人显然一愣,缓缓松开青儿。   青儿这才看见他的脸,白净柔和,五官精致,眼睫毛一眨一眨像蝴蝶的翅膀轻盈扇动,一个男子却生了一副天生的牛奶皮肤,嫩滑的仿佛能掐出水来,青儿不敢再多看,他太白净了,就像降落人间的天使一般闪着温和的光。   听了青儿的话,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忧郁,“浅儿,我是辰箫,你不记得了吗?”   “辰箫?”青儿摇摇头。   他悲伤的看着青儿的眼睛,“你一定是在生气,所以才不想认我。对不起,浅儿,是我辜负了你。”   青儿一怔,心想,“原来是你抛弃了浅陌青啊,亏得人家苦心多情还留着你的信,原来你是个负心汉。好,这下这戏就好演多了。”   青儿猛地用力将其推开,大吼,“是,我是在生气,我生气你的不辞而别,生气你的狠心绝情,从你选择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辰箫这个人在我心中已经彻底死了,我浅陌青要开始新的生活,所以,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了。”   青儿转过身,怕自己演技太烂,暴露疑点。   谁知自己这一番话倒是很管用,那人沉默了许久。   青儿心里想,“你也别怪我无情,你的浅陌青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早已是另一个人了,而她也已心有所属。”   “浅儿,对不起,”那人诚挚的道歉,听得出来,他的心一定非常痛苦,“你恨我我不怪你,你应该恨我的,是我欺骗了你。”   ?欺骗?   青儿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   “那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是疑问,也像是责问。   “浅儿,我有我的苦衷。”他眉头紧皱,希望得到青儿的理解。   “苦衷?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天大的苦衷?”   他摇头。   “你不说?直到现在,你都不肯说?”青儿诧异,原来他们两个之间竟还有这么纠结的过往,看来,以后的日子更加错综复杂了。   “不是不肯说,是不能说。”   “既然不能说,你又何必来找我,见我?”   他哑然,转移话题,“浅儿,你不是应该在浅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用你管!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再不复相见,你走吧。”   “我来,还有一事相问。”他终于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   “你要问什么?”   辰箫迟疑片刻,说:“你认识一个叫凌墨寒的人吗?”   青儿摇头。   “好吧,打扰二小姐了,辰箫告辞。”他看了青儿最后一眼,青儿没有目送他,她本就不是他的故人,又何必给他希望,就这么散了,岂不更好?   山顶小庙中,白胡子老头站在九天娘娘的神像前,手里捏着三柱佛香,虔诚的三拜。身后的辰箫正在向他禀明情况。   “义父,孩儿已打听过了,她说并不认识凌大哥。”辰箫低着头,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说。   “打听过她的出身了吗?”老头依旧焚香。   “恕孩儿无能,还未打听清楚,一旦有消息,便立刻向义父禀告!”辰箫眼神偷瞄老头,他撒谎了。   “哦?能让你觉得棘手的任务可不多,难不成这位女子背后有什么隐情?”   辰箫沉默了片刻说,“可能是身份太普通平凡了,反而无从下手。”   “哈哈,为父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帮我查清楚她的来历,还有,寒儿的行踪要尽快探明!”   “是,孩儿遵命!”   “退下吧!”   辰箫躬身退出。    ☆、第六十章 送玉   大概是由于怀孕的缘故吧,娇娘一晚上总是尿频,几个丫头躺在炕上,也睡不着,索性就询问起娇娘那时候有没有害喜,怎么躲过了众人的眼都没有引起怀疑,还有与青梅竹马相会时的种种,有说有笑,直到一更时分才渐渐睡去。   娇娘怀孕初期倒没怎么恶心呕吐,现在却有了反应,整天乏困的厉害,早上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肚子也有些凸了起来,真是又惊又喜。   青儿也有一些担忧,当初是她替娇娘顶了罪名才挽回局面的,虽然现在她们已被送到了乡下,可难保老爷没有交代柳凤芝观察情况,万一被她瞧出些什么,岂不难办?   娇娘也知道其中关联,遂想了一个法子,用白布缠在腰上,缚住肚子,布缠得不紧,所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现在还是很好应付的,只是到了以后该怎么办,到七八月的时候肚子大了也不敢用力收缚,而青儿还得装个大肚子,生产的时候还得支招不能被发现,青儿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浅老爷不把自己随便赶出家门而是送往远房亲戚家了。   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村头山上的地已经耕好了,家里有几个大男人就是不一样,无论什么,只要吩咐下去,立马就办好了,这才四月份,还来得及种,青儿她们正在房里整理着菜种子,尤其是土豆种子,还得用刀切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分装在袋子里,还有讲究。   “啊——”哑妹猛地一抬头,被窗户上的一个人头吓了一大跳,是柱子,估计醉醒了,他正趴在窗户上一声不响的偷偷朝里面瞧呢。   青儿心里不爽,对付恶霸也就算了,还得分心对付这个银棍。   “表哥,酒醒了?”青儿打开门,“有什么事进来说啊,躲在窗户上像什么话。”   柱子在门槛上擦擦鞋底的泥,抬腿迈进来,“昨儿听娘讲了,表哥照顾不周啊,你来的时候我也不在,要不然,非得摆个三大桌为表妹接尘!”   “那倒不必,我们来也不是为吃为喝,只不过是奉了父亲的命不得已罢了,都是自家人,太过客气倒显得生分了。”   “表妹说的是,还是表妹大方懂事,比你表嫂晴玉强多了!”柱子搓着手,直勾勾看着青儿。   恶心。   青儿绕过他,从里屋拿了个茶盏,随即出来,把茶杯放炕上,说,“表哥谬赞了,比之表嫂,我差远了,你娶了表嫂这样的人可是八辈子积来的福气,自己若是不懂得珍惜,那可真正要遭天谴呢。”   青儿原本就没打算给他好脸色看,她是琢磨出来了,什么礼数面子,越是顾忌的多,越是被人拿捏。   柱子拿起炕上的茶杯,放嘴边闻了闻,“好香的茶叶啊,表妹从京城带了什么上好的茶叶,分表哥一点呗,”   “扑哧——”雀儿笑出声,“好闻你就多喝点呗,若是你能把那一杯一口气喝下,别说是送一点,我们送你一大包!”   “好妹子,说话算话!”柱子一看雀儿也是个机灵水嫩的姑娘,不免春心更动。仰起头,喝了一大口茶水。   可这茶……怎么有股咸咸的……麻麻的……辣辣的……味道?   “咽下去啊,怎么?难道小姐泡的茶叶不好喝吗?”雀儿追问。   柱子整张脸都揪到了一块,痛苦的抿着嘴,茶水在嘴里打了个转,却怎么也咽不下,被雀儿一激,只觉苦咸的味道直冲到鼻子里,忙放下茶杯,冲到院里,吐了出来。   屋里人笑成一团。   “表哥慢走,青儿就不送了!”青儿朝着窗外喊道。   那杯茶被她放了一大勺盐、一大勺胡椒粉还有辣椒末,相当的重口味,他能受得了才怪!   忙活了一个上午,青儿带上切好的土豆种子,向村头走去,本来哑妹非要跟着一块来的,青儿担心万一那个表哥又去闹,雀儿和娇娘两个人在家可能会应付不过来,哑妹留着,好歹还能腾出一个人报信儿。   这还是青儿头一回儿感觉到自己真正像个村妇了,肩上扛着半袋种子,手里还拎着一大瓶热水、一大包干粮,山上的人忙了一上午,肯定渴了饿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青儿才到,和棋君子胡庸医他们忙了一会儿,她又听见了山顶上传来的敲钟声。   何不上去看看,或许今天庙里有人呢?   存了这个念想,青儿别了众人,向山上走去,或许是第二次登,路熟了,或许是这次的心情没有第一次那么好奇,总之,这一次比上一次快多了。   “有人吗?请问有人在吗?”青儿在庙外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就朝着庙里走去。   刚跨进庙槛,就看见一个身着素白外袍的老头跪在绣满荷花的蒲团上,打坐养神儿,旁边烛台上蜡烛仍在燃着,青烟缭绕,青儿心里一紧,退出佛堂,双手合十,不好意思的说,“小女莽撞,不知大师在此,请大师恕罪。”   那老头听了也不回头,只说,“女施主多礼了,进来吧。”   青儿这才重新跨进来,莲步轻移,走到佛像前,跪地祈祷,眼神偷瞄着旁边的大师。   这位大师倒是奇怪,不披佛衣不念经,还是带发修行,眉宇之中流露着刚毅决断,一点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慈眉善目。   “姑娘从哪里来啊?”大师突然开口问道。   “小女是杏花村人士,前几日曾来拜谒过大师,可惜未能得见真容,今日有缘实属有幸。”青儿拜过神像,起身答道。   大师睁开眼,瞥了一眼她头上的发簪,精致的兰花,像极了墨寒的东西。   “女施主一直住在杏花村吗?”   “不是,小女是从外地过来的,如今住在亲戚家,看见山上有座小庙心里好奇就上来瞧瞧,如今天色已晚,小女也该回去了。”   “等一下。”大师叫住青儿,他从袖中拿出一块冰绿色的玉佩,上面单落一个“墨”字,递给青儿,“女施主与我佛有缘,带上此物可保吉祥。”   青儿摆手,“大师,这么尊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   “哎,女施主,修佛之人赠送的东西怎能驳回呢?听老夫的话,还是收下吧。”   青儿推辞不过,便拿了玉佩向山下走来。    ☆、第六十一章 子时赴会   青儿正在院里洗花瓣,前几日从山上采摘了许多花瓣来,洗一洗晒干捣做了粉末再兑上水压干,就可以当胭脂用了,而且还可以根据自己喜欢的花香来制作不同的胭脂,这一点青儿非常喜欢,这可别现代的那些化妆品好用多了,自从来到古代,话说,青儿的皮肤变的可不是一般的好,原以为不用洗面奶根本洗不干净脸,没想到清水也可以令皮肤柔嫩光滑,这里有专门的皂膏,也是分很多种,有大米的、小麦的、还有黑豆等等,纯天然提取的精华,这要用了这个洗脸,一整天,皮肤都是光溜溜的。   曾在棠影阁制作的有些胭脂没能带走,到了杏花村只好重做,也罢,这里的花朵更洁净无瑕,捣出来的花汁更香醇清透,青儿不喜欢绣工,但却偏爱制作胭脂,她正认真捣做,忽然一只飞镖射进来,不偏不倚射在门框上。   青儿大为惊喜,难道是神秘侍卫来报信儿了吗?   青儿拔下那镖,看镖上的花型,不是兰花,而是……昙花。   难道是他?辰箫?   展开纸条,果然不是爷的字体,是信封上华丽的笔触:今夜子时,杏花村村口见,有重要情报,看完即焚。   青儿攥紧手里的纸条,有些紧张,看完即焚?这不是犯罪分子怕留下罪证而采取的手段吗,难道辰箫是什么江湖组织的成员吗?还是这只是他的习惯用语?不管怎样,这句听着还是有一些别扭,罢了,为保万一,还是听话乖乖焚烧了吧。   青儿回屋,把纸条扔进灶膛里,又走到院中,仔细打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看见辰箫。   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了一杆秤,能把这个镖射的如此精准还不被发现,一定不是普通的人物,不敢说与神秘侍卫想比如何,最起码,不是寻常老百姓。   青儿没有跟哑妹说晚上要出去的事情,一是怕她们大惊小怪又要嚷嚷跟着去,二是怕她们沉不住气被柳凤芝看出马脚,毕竟,柳凤芝这个人还是得防着,大夫人给了她那么多钱,难免没有让她帮忙做什么恶事。   子时,天黑月无,伸手不见五指,青儿假装起身去茅坑,披了件衣服就闪了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犯了难,柳凤芝家的这个木门虽然不是新的,可仍然很绉,只稍微用力一推便发出很大的声响,青儿根本就不敢碰,门底下只有那么小的一个猫洞,她也不可能钻的出去,就算钻的出去,可这也太寒碜了吧,大晚上钻猫洞就为了出去会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吧。   算了,还是回屋吧,本来她也不想出去见那个人,只不过是为了那句“重要情报”,不知为何,自从认识了送他发簪的那个男人,自从经历了神秘侍卫的种种,她就有种直觉,她心目中的那个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就算不是叱咤风云,但也一定不是泛泛之辈,所以一听说重要情报,再想起神秘侍卫临走时跟她说的话,她就想要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是关于他的消息呢。   青儿也真是佩服了自己,明明和他在一起过,可为什么每次都忘记询问对方的名字,收了人家那么多礼,却连名字都不知道,害得她现在想打问个什么事也是无从下手。   夜里风很大,青儿裹紧衣服,准备回屋里,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或许这件事根本就与他无关呢,她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忽然,身子一轻,脚脱离了地面,她被抱了起来。   青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是他,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青儿很不自然,用力踢对方的脚,忽然那人在她耳边轻语道,“浅儿,是我。”   青儿消停了一会儿,再次猛踢,“踢的就是你,你放开我!”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却很用力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辰箫没办法,等飞出了院子,就把她放了下来。   青儿猛地推开他,“请你自重。”   “浅儿,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把你带出来而已。”   青儿静一静心,细想一下,确实是自己反应过激了,“对不起,你说的是在村口见,如今又出现在院里,我很不适应,感觉好像被随时监视着一样,所以,情绪有些……”   “没关系。”辰箫语气柔和,像一团棉,软软的。   “那你说的重要情报……”青儿回归正题。   辰箫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自然的拉过青儿的手,说,“你跟我来。”   青儿心里踟蹰了一下,还是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认真的说,“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儿女私情了,我也早已不是曾经的浅陌青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辰箫被甩开手,脸上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嗯,我明白。”   青儿愣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辰箫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青儿走在前面,“我带你去个地方。”   既然已经出来了,也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青儿只说,“不要太远,天亮之前我必须回来。”   “嗯,不会太远。”他歪着头,笑靥满面。   青儿一时间觉得很不好意思,是自己太小气了吗,过分在意浅陌青和他的曾经,就怕他的举动会影响到自己现在的感情,还一直摆出一张警戒的臭脸给他,是不是,有一点过分了呢?   而他倒是自然大方的很,脸上一直挂着招牌笑容,仿佛一点都不介意,也不急着追问过去的事情。   走了约莫一刻钟,辰箫带着青儿来到了一片青草地。   “前面就是一条小河了,那里生活着很多鱼儿,你刚来或许还不是很清楚,现在知道了,以后吃鱼的话只管来这里捉,没人管的。”他悠闲的说,随手还捡起很多小石子抛向河中,溅起很多水花。   “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辰箫忽然转过头,盯着青儿,眼里满是深情,笑着说,“几年不见,浅儿的脾气变得很急了呢。”   “嗯?”青儿一怔。    ☆、第六十二章 庆生辰   “是啊,以前的浅儿可不是这样的。”他笑着说。   青儿被他这么一说,不免有些好奇,“那你倒是说说,以前的浅陌青怎样,现在的浅陌青又怎样?”   “真要我说?”   “当然,说说看。”   “说了你不会不高兴?”   “当然不会。”   “好。”他自然的坐在草地上,繁星照着他好看的脸庞,他的眼神深情的望着远方,好像在远方,天的那一边,闪现着他心上人的脸,“以前的浅儿,温婉贤淑,无论做什么都是轻声软语,她心思缜密,七窍玲珑之中散着一股令人神往的高贵。她心地善良,哪怕是秋天的一片落叶也能勾起悲天悯人的情思。”   青儿听了,傻眼,原来真正的浅陌青是这样的,一直以为自己演的挺接近她本尊了,没想到竟相差十万八千里。   “咳咳,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浅陌青不温婉不贤淑不善良了呗?”青儿心里有点虚。   “不不,浅儿,你知道,辰箫不是那个意思。”   “嗯?”青儿摇头,“我不知道啊,你是什么意思?”   辰箫笑笑,看着她,“现在的你,变开朗了,也变得更加古灵精怪了,或许是我们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吧,若不是亲眼看见,我绝对不能相信,你真的长大了。以前,你总是缠着我,让我陪你做很多事情,你总说‘辰箫,若是以后的日子没有你,我都不知该怎么活’,而现在,没有我,你反而生活的更好。”   “……”   “浅儿,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当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我害怕你会哭,会不理我,所以我一直不敢找你,我不知道,当你哭的伤心欲绝的时候我这个肩膀该怎么靠过去,又有什么资格靠过去,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觉得痛心,唯有你的眼泪。”   不管青儿是不是真的浅陌青,听了这番话,也会动容。   “这就是你不去找她……额……找我的原因?”   辰箫点点头。   “真是个傻瓜。”青儿在心里骂道,“要是你能早一天去找她,或许她就死不了了,也不用苦守着那些信,直到死去也未能见你一面,你真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了。”   “可是,直到那天,我才明白,你的眼泪不是让我觉得最痛心的,最痛心的是你的冷漠。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见面的场景竟然是那样的,你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恨,我看不出任何表情,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慌张吗,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浅儿了,我真的永远失去你了。哀莫大于心死,当你对我完全陌生完全无动于衷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犯下了大错,永远都挽回不了的大错。”   “……”青儿不知该跟他怎么说。   “永远都补救不了了……”他叹息。   青儿想安慰他,“或许,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或许?”   “或许怎样?”他抬起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问道。   青儿讶然,这话该怎么说得出口,“没什么。”   “你等我一下。”忽然他站起身。   “你要去哪儿?”青儿也跟着站起来,还没有说重要情报的事情呢,他可不能就这么偷偷走了。   “就在附近,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说着他就闪进了树林里。   大约过了一刻钟,青儿把头埋在双膝间正在打盹,忽听见有人轻点了下自己的背,便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   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它们就像是从天堂里降临的小精灵,扇动着微小轻盈的翅膀,在夜空中翩翩起舞。   “好美哦。”青儿不禁赞叹。   “喜欢吗?”辰箫问道。   青儿这才回过神儿来,不好意思低下头。   “以前你是最喜欢萤火虫的,这个时节萤火虫很少见,我找了好久才积齐的,怎么样,这个礼物喜欢吗?”   “礼物?”青儿纳闷,不是来谈重要情报的吗,怎么又说到礼物上了?   “是啊,今天是你的生辰,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生辰之礼。”   啊,青儿彻底怔住了,生辰,竟然完全忘了这回事。   “今天是……”   “公历三月十三,你的生辰日。”   “你记得?”   辰箫看了她一眼,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青儿躲开。   他说,“傻瓜,你今天是怎么了,我每年都记得你的生辰啊,难道这很惊奇吗?”   青儿不知所措,只盯着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发呆。   她或许明白为什么有人称呼自己为十三姑娘了,怪不得刚进府的时候大家都那样称呼她,原来是跟自己的生辰有关。可若是这样,雀儿她们应该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应该会有一些惊喜啊,看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丫鬟们并不知道这个十三的来由,只是跟风这么叫罢了。   “在想什么呢?”   “哦。没有,我只是好奇,这些萤火虫为什么可以发光呢?”青儿用了女生惯用的伎俩,身为物理学家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含有荧光细胞,但仿佛没有比这个更应景的话题了,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她想真正的浅陌青肯定会这么问吧,所以便这么问了。   辰箫没说话,只是笑。   青儿看着他,“你笑什么?”   “笑你啊,我笑你为什么每次看见萤火虫都要问这个问题,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了吗?”   “是吗?”青儿呆笑,原以为这招可行,没想到……   “因为它是个路痴,总是容易迷路,所以要给自己开盏灯,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因为它是个胆小鬼,害怕夜的寂寞,所以要像星星一样闪,才能忘记内心的孤单。”   “嗯?”青儿一惊,“这就是萤火虫发光的原因?”   辰箫认真的点点头。   “路痴?胆小鬼?”青儿不可置信,眼前这个男人竟能把这些跟萤火虫扯上关系。   “是啊,”他笑得绚烂,用孩童一样诚挚的眼睛看着青儿,“明明已经听了很多遍,为什么每次还会这么惊奇?”   青儿感受到他眼里的东西,灼热深情。   她赶忙避开,暗想,这个生辰过的还真是乱七八糟。    ☆、第六十三章 生病   西境边界的一个帐篷内,凌王爷披着白色的狐皮大氅,出神的盯着手中的一对淡粉色耳坠。没想到那夜自己一时兴起将她耳垂的耳坠偷了去,如今她又让段季送来了另外一只,难道这就是缘分吗?   凌王爷并没有被白狼族人挟持,这只是有人故意放出假消息,令段季上钩,离开凌王府,至于用意何在,爷现在还不知道。   他已经命段季速速回京了,只因西境离京城太远,若想回到凌王府,估计还得有一段时日。   “今日是青儿的生辰日,不知飞鸽传书准不准,义父有没有把东西交到她手上?”凌墨寒心里想。   那块刻有“墨”字的玉,是他出生时先帝命京城里最好的工匠,到最有名望的寺院开过光的,除了那块以外,还有两块,分别刻有“凌”、“寒”。   那块刻有“凌”字的,是先帝离世的时候放在墓里用来当陪葬品的,如今已入土陪圣。只留下“墨”、“寒”两块。   “墨”字一直留在他的义父玉扇仙人那里,也就是如今清逸庙的大师。   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玉扇仙人的眼睛,第一次见到青儿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只发簪,江湖中人永远对暗号、信物有着天生的敏锐和直觉,兰花有千种百种,但凌王府兰椒殿的兰花只有一种花式,那是爷最钟爱的一种,世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玉扇仙人从那时起就知道这当中必有隐情,就如同他能猜出辰箫在撒谎,只不过目前他还不想插手也不想拆穿罢了。   玉扇帮的线人遍布整个凌国,几乎没有什么能逃过凌王爷的眼睛,只是青儿的事情,他少算了一步,他没想到浅静柯竟有那么大的胆子,就在自己离京不到两日便着手行动,说到底,青儿是无辜的,她只是一个受到了连累的人,浅静柯真正的目的还是凌王爷,这个点他越来越察觉到了。   他没想着让青儿立刻回府,在他看来,或许那个叫杏花村的地方是最适合,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还有他的义父在那里。   次日。   青儿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感觉浑身酸疼,喉咙也好像有一团火烧着。   “哑妹,咳咳。”声音沙哑。   哑妹听了立刻爬上炕来,双手轻拍青儿的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咳嗽起来了?雀儿,快给小姐倒杯热茶。”   雀儿听见哑妹叫她忙进到屋里来,看见小姐这个样子,忙不迭倒了茶,也挨上炕边坐着,“昨晚上还好好的,今个就咳嗽,我去叫胡庸医来,让他看看吃些什么药。”   胡庸医经过几个月的学习,不似从前那般“庸”了,如今,看个头疼脑热还是很在行的。   “没事,估计是昨儿夜里出去方便,着了凉,不打紧。”才刚说完,就又大咳起来。   “小姐,你还是别起了,就躺着吧。”哑妹把被子围在青儿身上,下地倒了一大杯水,“喝了水,就乖乖蜷在被窝里别出来了,唔出一身汗这病就轻了。我去煮点鲜姜炖梨片,府里以前就用这个法子治咳嗽呢,可管用了。”   雀儿回来了,屁股后头跟着胡庸医,胡庸医着急的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忙奔到青儿跟前,“小姐,怎么一夜就成这样了?”   “就只是咳嗽,不要紧的事,听雀儿说的严重,喝点姜水就好了。”   “小姐还年轻,可不能马虎,这要是落下了病根可就麻烦大了,”胡庸医边说边给青儿把脉,“小姐,张大嘴,伸出舌头我看看。”   青儿照做,胡庸医把完脉,说,“这几日在乡下肝火太旺,再加上晚上着了凉,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我开几副药方子,这就去城里抓药。”   “什么?要去城里?”青儿拦住,“城里离杏花村,少说也有七八里地,来来回回在路上的时间就得三四个小时,不去不去。”   “小姐听话,再远也得去呐,要不然病怎么能好得快?”哑妹劝道。   “不去不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过就是小咳嗽,喝点姜水保证好。”青儿执拗了很,众人没法,只得依了她。   鲜姜倒是有,就是这梨可从哪里去弄?哑妹把胡庸医偷偷拽着胡庸医的衣袖把他支出来说,“我得给小姐炖梨片去火,可是咱家没有梨啊这可怎么办?”   “要不,我偷偷去城里一趟?”   “不可,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被她知道了,又不定难过好几天呢,还是顺着她吧。”   “那你说怎么办?”   “你过来,”哑妹扇扇手,把嘴凑到胡庸医耳边,“前几天我看见柳凤芝上房里摆着几个新鲜的大梨,要不……”   “你的意思是跟她借?”   “借也好偷也罢,反正咱家小姐是要喝梨汤的。”   “你个鬼灵精。”两人商议一番。   “抓耗子啦!抓耗子了啊!”院里,哑妹大喊,四处逃窜,跑到上房,提高嗓音,“柳大娘,有一只大耗子跑到你屋里去了,哎呀呀,可了不得了!”   柳凤芝听说了,打开门,“哪里哪里,在哪里?这些害人精,把柜子里的米都快糟蹋光了,今个若是被我逮着了,一定饶不了它!”   “哎呀,不好,跑到那个红木柜子里去了!”哑妹瞪着两眼,跑到柜前趴下,“咦?怎么没有呢,我明明看见它一溜烟钻进柜底下了!”   “是吗?你看清楚了?”柳凤芝也趴下来,朝着柜子底下瞧。   “是啊,看的真真的,就在这底下呢。”哑妹边说边退后一步,站起身,红木柜子上有快灰布,包着十几个大鲜梨,哑妹趁着她还趴在地上的功夫快速拿过两个放袖子里。   “怎么样?找着了吗?再趴下点,说不定在里面呢!”   “没有啊。”   “是吗,那估计是柜子后面有个小洞,耗子从那个小洞里溜出去了,哎呀,让这个小东西给跑了。”   “哑妹?”胡庸医在叫。   “哎,在上房呢,我这就来!”哑妹朝着柳凤芝说,“柳大娘,您先找着,我就先出去了。”   哑妹走到院里,朝胡庸医挤挤眼,闪回房里,雀儿已经切好了姜片,哑妹关好门窗,两个人开始煮起来。    ☆、第六十四章 梦中相会   青儿喝了梨姜水,咽喉感觉好了些,就是浑身酸疼,乏的厉害,捂在被子里觉得暖暖的,便不肯出来了,这一躺,便睡到了二更,脑袋昏沉沉的……   迷蒙之中,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款款走来,远远望去,身形挺拔,伟岸如松,手中执一把玉扇,蓝色的玉质发箍束着头发,彬彬有礼,轻轻晃着手中玉扇,面上仿佛带笑,朝着自己走来。   是他。   青儿睁开眼,不敢相信,手伸出去想要触碰他的脸,他淡淡一笑,握住青儿的手,紧紧攥在掌心,放在唇边,亲亲一吻。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看我的。”青儿脸若桃花,身上病痛的折磨早就被内心的欢喜冲淡了。   “都怪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看,嘴唇都干了。”墨寒手指轻轻抚上青儿的唇,“我给你倒杯水。”   “不,”青儿抓住他的手,紧紧的不松开,“不要,不要离开我,我不渴,一点儿都不渴,留在我身边不要走好不好?”   她喉咙沙哑,眼中满是企盼,头一回,她觉得自己这么孤单,想好有个人来依靠。   墨寒轻笑,重新坐下,宠溺的抚过她的脸颊,“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不离开。”   “什么事,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答应你。”青儿坐直了身子,焦急的说。   “那你要答应我快点好起来,只要青儿把病养好了,我就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如果青儿不听话不乖乖养病,那我就……”   青儿连忙把手指放他唇边,“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养病,尽快好起来,我保证。”   “乖。那我现在去倒水,你乖乖等着好不好?”   青儿点点头。   喝了水,喉咙感觉清爽多了,墨寒细心温柔的擦拭掉青儿嘴边的水痕,笑着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好。”   “那就乖乖穿衣服。”   今天的青儿特别听话,就像个温顺的小白兔,他说一就是一,心甘情愿的顺从。   穿好了衣服,墨寒用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跟着我走就好。”   她心里惊奇,这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稀奇地方,不过她没有发问,只是乖乖闭上眼睛,感受到他把自己拥入怀中,心脏就不安分的跳动起来,在这样的静夜里,显得那么强烈,轻轻挪动着脚,把自己放心的交给他。   忽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在空中飞翔一般,“可以睁开眼睛了吗?”她有些迫不及待。   “快了,再等一会。”他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几分钟后。   捂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青儿睁开眼——   哇,好美的一片花海!心逐碧草摇清风,嗅得幽香沁心田,满山坡的兰花,摇曳生香,所谓芷兰生幽谷,此话一点不假,白净优雅绕指柔,人间蓬莱也不过如此吧。   花瓣从天而降,随风轻扬,落于发上衣袂,装扮出点点娇羞,青儿不禁转圈起舞。   墨寒立于旁边,看着她笑。   舞累了,两人静静躺在花间,遥望碧天,墨寒不时侧头端详着青儿的侧脸,忽然支起身子,把她的头发散开,张开手,让那些从天散下的花瓣落于掌中,然后一瓣一瓣轻轻的撒在青儿头发上,他专注的眼神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青儿安静的躺着,也伸出手俏皮的去接那些花瓣,清香,悠然,她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幸福宁静。   不知何时,才睁开眼,花瓣依然,可是身边却不见了他,她急了,猛地站起身,想喊出他的名字,可却不知道该称他作什么,不禁责备自己,又忘了问对方的名字。   内心焦急,不知所措。   “小姐,小姐!”雀儿躺在青儿身边,听见她嘴里喊叫着,忙翻身起来,推醒她。   青儿睁开眼,只觉出了一身汗,心跳的厉害,慌慌张张的看着身上的被子,晃过神来,原来是个梦。   “小姐,你做恶梦了吗?”哑妹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眼,迷迷糊糊的说,“我下去给小姐倒杯水。”   “嘘——”青儿做了个小声的动作,望着还在熟睡中的娇娘,对她们说,“娇娘前几夜一直折腾睡不好,好容易今天睡香了,咱们可别把她吵醒。”   “嗯。”哑妹蹑手蹑脚倒水去了,雀儿小声说,“小姐,你做了个什么恶梦,跟雀儿说说,我听老人家讲啊,只要把恶梦跟别人说了,这梦就变成吉祥得了,也就不用害怕了。”   “是吗?”   “当然,老人家的话是很可信的,小姐说说吧。”   哑妹端过水来,青儿喝了一大口,放下,“其实,也不是什么恶梦。”   “哎,先别说着呢,我也要听,”哑妹快速把杯子放回桌上,爬上炕躲进被窝里,露出个小脑袋,这才说,“好啦,开始讲吧。”   “你个小蹄子,好啦,快睡吧,大半夜的讲什么讲,越来越没分寸了。”青儿笑着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不理那些坏孩纸了。   可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烙大饼,总是甩不掉那个梦,他的容貌更深刻了,晃曳在这黑色的夜幕里,像一根绳子,撕扯着青儿的心。   好容易后半夜,终于睡着了。第二天起来,身上倒清爽多了,喉咙也顺畅了,青儿心情也不错,虽然那个梦最后他变不见了,不过能见他一面,自己心里还是很甜蜜的,她不信那些迷信,就算信,也只信梦是相反的。   “咚咚”忽然窗户上传来急促的敲击声,青儿转头一看,是柳凤芝。   “姨娘,怎么站在外面,快进屋里来啊。”青儿招呼。   哑妹很不情愿打开门,柳凤芝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煎中药的药罐子,还冒着热气。   青儿一看这架势,有些摸不着头脑,“姨娘,你这是?”   “你这孩子,生病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怎么,完全把我这个姨娘当成外人了是不是,要不是挺晴玉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这是我托人从城里捎的药,专门治咳嗽的,刚刚才熬好的,快,倒出来凉一凉。”   青儿一怔,这个柳凤芝又耍什么名堂。    ☆、第六十五章 毛团试药   “姨娘,何必劳您费心呢,今天已经好多了,这个药……是没必要喝了。”   “这怎么能行呢,你可是千金大小姐,咳嗽这种病说小则小说大则大,我们这小乡村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夫,这药可是我从城里老熟人那里给你配的,你可不能能浪费了我的这份心思。”柳凤芝坚持。   “不是青儿不识抬举,而是真的好多了,我没有姨娘想的那么娇贵,这么点小病根本算不了什么的,至于说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就更加是杞人忧天了,不过是受了风寒,养几日便好了。”   “那你是坚决不喝这药了?也罢,亏得晴玉那孩子的那份心了,实不相瞒,并不是我让人去城里给你配药的,而是我那媳妇,这个药是她今早上早起了两个小时辛辛苦苦熬的,让我给你送过来,为的就是让我借花献佛,搞好两个人的关系,说实话,我不待见你那是真的,凭什么她柳凤梅一声令下我就得遵从她的意思收留你,我就是气不过有那样一位姐姐,故而把气出在了你头上。”   “姨娘多心了,青儿从来没有觉得咱们生疏,一个家出来的,还有个磕磕碰碰呢,何况我这个远房的亲戚,”   “既然没有生疏,那你就听姨娘的,看在晴玉为你熬药的份上,就喝了吧,我虽然刻薄你,但也不愿看到你在我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毕竟沾着亲哩。”   柳凤芝说的有道理,这番话她说的倒是真挚诚恳。   “那好吧,青儿就收下,哑妹,拿个碗来。”   柳凤芝掀开药罐子,一股浓重的甘草味溢出来,引得青儿不由又咳嗽了两声。   “你看,明明没有好,还非说自个好了,这孩子。”柳凤芝说。   青儿掩嘴笑笑,还能说什么,反正是晴玉煎的药,想必没什么问题了。   “等晾上个一刻钟就可以喝了,这会子还有些热,这草药啊,太热了喝就有一股腥甜味,难以下咽,等温了,才容易喝下去。好了,你们主仆坐着吧,我到上房去了。”柳凤芝简单的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哑妹看着青儿,“小姐,这药咱们喝吗?”   “取毛团来。”   “是,小姐。”   所谓毛团便是青儿托胡庸医抓的一只小耗子,本来是一时兴起,后来青儿觉得生活在柳凤芝眼皮子底下,必须得替自己留一手。   “毛团,姐姐养你这么久,今天,终于轮到你报答姐姐了。”青儿拎着一个小笼子,对着一只毛茸茸,眼睛贼精的小东西讲话。   “吱吱吱——”毛团鼻子一直凑着地面,不知道在闻什么。   “哑妹,咱们养活毛团养了这么长日子了,竟有感情了,现在要让它尝这药,还真有些于心不忍。”青儿看着它软绵绵的毛,还有那只贼贼的小眼睛,狠不下心。   “小姐……”哑妹拍拍青儿的肩膀,“小姐,别想太多,当初胡庸医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在一只破鞋子里,可能是母耗子把小崽子下在了鞋子里,结果那鞋子被主人扔了,反正毛团若是没碰上胡庸医,也是活不成的,咱们虽说抓它是为验毒,但也算是曾救了它的命啊。”   听哑妹这么一说,青儿心里才好受了些。   “再说,可能这药还没毒呢?”哑妹接着说。   “那好吧。”青儿放下笼子,打开药罐,哑妹拿过一个小碟子,从药罐里乘出一些来放到碟子里,又把毛团抱过来,也不知这毛团长的是什么鼻子,闻见了药味,倒变得机灵了,小脑袋左摇右晃,凑近到药汤面前,张开小嘴“吱吱”吸了几口,青儿紧抿着嘴站在一旁,毛团好似很喜欢这味道,一直吸个不停,知道整个碟子都空了才罢休。   青儿赶忙打开笼子,把毛团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肚子,毛团眼睛依旧贼溜溜的,还一个劲的舔着嘴边的药渍。   “哑妹,你过来看,毛团没事,它喝了这药没事。”青儿大喜,把毛团放回笼子里。   “小姐的咳嗽虽说好了些,但毕竟没好利落,既然这药没毒,那咱就可以喝了吧?”   “嗯。”青儿把药罐中剩下的药倒在碗里,虽说咳嗽的症状是减轻了些,但是胸口却时有阵痛,这一点她没有跟哑妹她们说,就是怕她们下城买药,如今既然药汤熬好了摆在面前,喝了也无妨,便悉数饮下。   今日的阳光特别明媚,照在屋子里暖烘烘的,青儿喝了药坐在炕上正闲的无聊,忽然老咪闪了进来,这猫天生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嘴扁扁的,眼睛永远是眯着的,不管别人怎样挑逗,它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青儿摇摇头,觉得自己好笑,以前家里连一只宠物也没有,小狗小猫她都不喜欢,想不到如今,竟可以和一只猫悠然的坐在炕上,看它淡然自在的舔着身上的毛。   约莫过了一刻钟,青儿忽然觉得腹中隐隐作痛,一开始并未在意,只道是那个快来了,可是腹痛却越来越剧烈。   “哑妹,快来!”青儿捂着肚子,这个月也没有怎么碰凉水啊,怎么会这么疼呢。   “怎么了?小姐!”哑妹一进屋就看见青儿疼痛难忍的模样,惊得出了一身汗,“这是怎么了小姐,刚刚还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月事快来了吧,哑妹,你去给我冲点红糖水吧。”青儿疼得直咧嘴,小腹时而像一团火烧,时而又像装着三尺寒冰,冰火两重天,以前最严重的痛经,也没有今日这样。   “来,快点,小姐,红糖水来了。”   哑妹把青儿扶起来,可刚把红糖水放到她嘴边,青儿便瘫软在炕上,蜷缩着身子,捂着小腹,“哑妹,我肚子疼的厉害,快去,快去叫胡庸医!”   偏偏娇娘和雀儿这会子都去山上给四君子他们送饭送水去了,还没回来,屋里只剩下青儿哑妹。   哑妹看小姐疼成这个样子,焦急万分,急忙跑到上房,“晴玉姑娘!晴玉姑娘!我家小姐出事了!”    ☆、第六十六章 将计就计   晴玉正在擦地,听见哑妹呼喊,扔下抹布,跟着哑妹到厢房来。柳凤芝坐在炕上嗑瓜子,见晴玉下去了,忙趴在窗户上朝厢房看,她心里七上八下,听着从厢房传来的一阵阵惨叫,手指搅成一团。   柳凤芝虽尖酸刻薄,可杀人这种事若是没有别人指点,她就算有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做的,只因前几日收到了京城姐姐柳凤梅的信,让她务必将青儿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青儿痛苦不堪,在炕上滚来滚去,红糖水撒了一身,哑妹晴玉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惊作一团,哑妹急急去叫胡庸医,晴玉想靠近青儿身边给她敷个热水袋,却根本近不了。   “表妹,你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只要找到了根源,就能找到治病的法子了,表妹,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今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青儿猛地抬起头,眼里带恨,嘴唇发紫,指着晴玉骂道,“表嫂!好一个狠心的表嫂!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呵呵,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表嫂,没想到,竟和柳凤芝是一伙的……你竟然给我下药!”   晴玉一怔,扑到青儿面前,抓住她的手,“没有啊,青儿表妹,我没有,我没有下药,真的没有!”   “你若没有下毒,为何……我喝了你熬的药后就……腹痛难忍。”   “药确实是我煎的,可都是严格按照大夫开的药方子抓的药,药引子是三片姜三颗枣,几时下药几时起罐也都是对的,怎么会错呢?”   青儿额头上冒出滴滴汗珠,细想,晴玉心地善良,虽然胆小怕婆婆,可再怎样,也不会做出荼害性命的事来。再看她着急关切的模样,“那……定是你婆婆下的药了……”   青儿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有躲过柳凤芝,可是那药明明是毛团尝过了的,怎么还会?   “娘?怎么可能?娘怎么可以这么做,”晴玉也吓着了,“表妹,你先躺着,我这就去问问娘,看看有没有什么解救的法子。”   晴玉失魂落魄跑到上房,想要问个清楚,可柳凤芝早就不见人影儿了,她连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应答,又匆匆跑到厢房。   青儿已经昏迷了,晴玉吓得双腿直打哆嗦,慢慢靠过去,手放在鼻间,幸好还有气。   她把褥子铺开,又洗了一条热毛巾,敷在青儿额头。   “小姐!小姐!”胡庸医和哑妹她们一伙人慌慌张张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就冲到青儿跟前。   胡庸医连汗都来不及擦一擦,替青儿把脉,面有难色,然后又拿过药罐一闻,心中便有数了。   “哑妹,拿过我的银针来。”   胡庸医替青儿针灸,大约一刻钟后,青儿额头上开始慢慢渗出细汗,体温也慢慢恢复了,不时,便睁开眼。   “小姐,感觉怎样了?”   青儿坐起身,“感觉好多了,胡庸医,这药……”   “小姐……”胡庸医刚要说,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晴玉,晴玉知道是避讳她,便找了个托辞退出来了。   关好窗门,胡庸医才说,“小姐,这个药确实是治咳嗽的,但是里面多了一味药。”   “多了一味药?那是什么?”   “红花。”   “什么!”娇娘失色,掉了茶盏。   “娇娘,你怎么了?这红花是什么?有什么害?”青儿不是古人,她从未听说过。   “小姐……”娇娘嘴唇发黑,握住青儿的手说,“小姐,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啊,连累了你。”   青儿不解,“娇娘,别这么说,是柳凤芝陷害我,跟你无关。”   “怎么无关?小姐可知道,那红花……那红花是打胎用的。”   青儿一怔。   原来如此。   “柳凤芝住在乡下,根本不可能知道有孕之事,除非……”青儿心里明了了。   “胡庸医,那小姐服了打胎药,将来会不会对生育有什么不利影响啊?”娇娘问道,她心里充满了愧疚。   “这个倒没有什么影响,就是小姐经过这一番折腾,可得好好补补身子了。”胡庸医说道。   青儿紧紧握着娇娘的手,给她宽心,“你就别多想了,就算你没有怀孕,柳凤芝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害我的,幸亏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要不然我的干儿子可就没有了。”   “干儿子?”娇娘愣住。   青儿摸摸她的肚子,“是啊,你肚子里怀着的可不就是我的干儿子嘛。”   “小姐,我对不起你。”娇娘始终不能释怀。   “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眼下,这个杏花村也不是个久留之地了,柳凤芝一心加害于我,眼下,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小姐,若她回来后,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三番五次用毒,干脆,我们就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怎么个将计就计法?难不成咱们也给她下红花毒?”雀儿说。   “雀儿糊涂了,她都那么老了,早就不生孩子了,就算喝了红花也不管用啊。”棋君子说。   “她不生可她儿媳妇还要生啊。”   “雀儿不得无礼,表嫂心性不坏,再说她就是因为怀不上孩子被柳凤芝嫌弃的,若是再喝了红花,那她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那小姐说,咱们该怎么报仇啊?”   ——   已是二更了,张柱又喝的酩酊大醉才回来,他摇摇晃晃边走边哼着艳调,在门外大声嚷嚷。   “晴玉,快开门!这个小娼妇,每次做什么都是慢慢腾腾的!”张柱站在门外,粗鲁的踢着红木门。   “来啦——”一个温柔细声隔着门缝传来。   张柱听了这音儿,浑身酥麻,猥琐的搓着手,迫不及待道:“娘子——”   门刚打开,张柱就一个扑身抱住,“娘子,我的好娘子——”   “哎呀,你干什么呢!臭不要脸的!”   张柱被一把推开,这才定睛一看,这个女子比晴玉更加年轻纤秀,灵动可爱,“这不是表妹房里的……什么……那叫什么来着?”    ☆、第六十七章 柳凤芝蒙羞   “哎呦,真是贵人多忘事,转眼就不记得人家叫啥了。”   “怎么会呢,我张大柱子就算忘了自己也不能忘了你啊,你不就是那个——雀儿?”   女子听完便怒了,小脚一跺,转身便走。   “哎,别走啊,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是雀儿,你是……哑妹?哑妹对不对?”   张柱见那女子停住了,便知自己猜对了,摇晃着走上前来,朝着哑妹屁股上狠狠摸了一把,酥酥麻麻叫一声“美人——”   哑妹打掉他的手,“干什么呢,死鬼!也不怕被人看见,你真正的美人在上房呢。”   “她算什么呀,一块活木头,哪能比美人你呢?”说着,又动手动脚起来。   哑妹娇身闪开,“着什么急啊……”   “哪能不急嘛,平时美人见了我理都不理,好容易今日……嘿嘿嘿……”   “是你的总是你的,还能跑了不成?我问你,你当真喜欢我?”   “喜欢喜欢,喜欢死了,美人。”   “那你过来!”哑妹手指一勾,早把张柱的魂给勾走了。   他醉醺醺附上来,哑妹在他耳边轻语:   “……”   柳凤芝一走就是好几天,一直都没有回来。   “小姐,这个柳凤芝怎么还不回来?难道咱们要一直等下去吗?”哑妹说。   “她一个妇人,跑不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躲在杏花村内。”青儿说。   “啊,就躲在杏花村啊,那咱们还等什么,还不快报告村长,把这个狠毒的柳凤芝抓起来。”娇娘说。   “不,不着急,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想,就算是再亲的亲戚,在人家家里住上一两天还行,若是住上十天半月,难免惹人嫌,何况她还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多有不便,我相信,她很快便会回来。”青儿说。   “那便好,若是再不回来,那个张柱恐怕要生疑了。”哑妹说。   “不怕,他生性就是个好色之徒,别说是等上半月,就算是半年,也不会有任何纰漏。”   ——   夜里二更,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叮当之声,青儿本就睡得浅,立刻提起醒儿来,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院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青儿推了推雀儿,雀儿推了推哑妹,哑妹又推醒娇娘,四个女子小心翼翼趴在窗户上,虽然老精灵为青儿做了床,可青儿却很少到床上睡,她已经习惯和哑妹她们谁在同一个炕上了。   黑夜中,一个略微有些胖的身形在院里小心走动着,还不时朝着青儿屋里看。   “柳凤芝!”哑妹用窗帘遮住脸,大呼,“她回来了!”   青儿浅笑,看了下屋外月,“快到二更了,表哥也快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声响。   这几日每夜都是哑妹帮着开门的,晴玉老家传信说让她回去几天。晴玉不在,这个张柱就更加肆无惮忌了。   张柱见门打开,直扑到对方怀里,“好哑妹……你就从了我吧……原先顾忌晴玉……如今她也回娘家了你还有什么顾虑,从了我吧……”   “好啊,你个张柱,简直是色胆包天,也不看看清楚,就往人家身上扑!”   “雀儿?”   “怎么,你当是谁?”   “嘿嘿,我还以为是哑妹呢。”他憨厚一笑,挠挠脑袋。   “哎呦,这都等不及了。你可知道,今个为何是我来开门?”雀儿笑问。   “这个……难不成……你雀儿也想和我来个鱼水之欢?”   “呸!好一个得寸进尺的泼皮,你若再胡言,我就把你这话告诉哑妹,看你的好事还能不能成!”   “别!别!好妹妹,好雀儿,我再也不敢了冲撞妹妹了,刚刚是我失礼了,求你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哑妹,求你了,”那张柱本就喝了酒,站都不稳,雀儿也不想和他多说,只指着上房说,“好啦好啦,你的美人呀,在那儿呢。”   张柱一愣,一傻,一痴,一笑,急急别了雀儿,便向上房颠颠撞撞走去。雀儿望着他的后背,捂着嘴偷笑闪回房里。   哑妹早就在房里和青儿笑成一团了,“小姐,你说,若是你那表哥进到房里发现躺在炕上的人不是我,该是怎样的表情啊。”   “你是没见他刚刚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儿,恨不得马上把哑妹吃了。”雀儿笑得前仰后合。   “小姐,你看,说好的不能笑人家的,雀儿还这样,以后这种活儿我可再不去了,让雀儿去。”   “嘘嘘——”青儿做了个手势,把耳朵贴近窗户。旁人也跟着贴过来。   话说那个张柱刚迈进上房,便忙不迭脱衣解带,摸到炕边,迫不及待爬上去,伸手一摸,果然摸着一双小脚,心里大喜,把嘴凑过去就是一顿狂亲。   “啊!谁!你是谁!大晚上的你到我房里做什么!”柳凤芝刚睡着,就感觉有人在摸自个的脚,心想,老爷子都死了这么些年了,是哪个不正经的老东西。   “来人呐!快来人呐!”柳凤芝竟大喊出来。   张柱酒气上头,脑袋发热,一门心思只想着云雨之乐,一开始根本就没听出是他娘的声音,直到柳凤芝大叫,才恍然大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愣了一秒钟后,他连滚带爬跌下炕去,恨不得马上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要知道,他刚刚无礼调戏的可是自己的娘亲啊,幸亏这时黑灯瞎火,趁娘还没有看见长相,他得赶紧逃跑,要不然,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谁知,自己刚抽上裤子,腰带还没来得及系上,就被柳凤芝一把抱住腿,大喊着,“你是哪个不要脸老不正经的,竟然深更半夜想糟蹋我这个老婆子,天呐,这可让我怎么活呀。”   张柱想脱身可无奈脚被紧紧抱住,急的失了魂没了主见,这时,厢房忽然有了光,青儿她们手中拿着蜡烛,扫帚,棍子冲上来。   “姨娘!我们来救你来了!”“是啊,柳大嫂子!发生什么事了!”一行人纷纷冲到上房来。   柳凤芝大喜,“你们可来得正好,快照照这个不要脸的,我一定要看看是哪个没脸没皮的老汉!”   青儿把蜡烛凑近抬高了些,吓得捂住嘴,“表哥!怎么是你!你!”   柳凤芝大惊,抬头一看,可不是自己的儿子嘛,他正光着上身呢,“柱子,你……哎呀……你可让娘怎么活啊。”    ☆、第六十八章 匆匆了局   张柱在外面躲了一夜,没脸回家,柳凤芝自从经历了那件事,脾气也收敛了很多,嘴也不似从前那般刻薄刁钻了,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张柱是青儿帮着找回来的,本来是想狠狠教训一番,让其颜面扫地,可当青儿看见柳凤芝整日低头,叹气不语,食之不甘,寝之不安,本来虚胖的身子没几日便消瘦下去了,张柱也改了以前的恶习,再不三更半夜回来了,自从那日出丑后,滴酒不沾,整日陪在晴玉身边,变成了一只小绵羊。   青儿认为柳凤芝本性不坏,只不过过度爱财,也碍于姐姐柳凤梅的地位不敢不服从她的命令,让她受点教训,并不想要她的性命。至于那个张柱,看起来也是个可教之徒,青儿只想过些安心日子,好斗并不是她的本性。   何况,娇娘怀孕性情也是大变,母性大发,每天除了替未出生的小孩子做衣服就是缠着老精灵让他制作一些木质玩具,青儿看在眼里甜在心,山上的菜已经发芽了,柳凤芝经常会送厢房一些吃用,一院人没有以前那么敌对了。   ——   朱砂堂堂主便是山顶隐逸庙大师,而凌墨寒是其义子,朱砂堂少堂主,在青儿请求下,辰箫成功退出了杀手组织,返回老家,家中老母一直被一位温良贤淑的女子照料,对辰箫一直是芳心暗许,在青儿的撮合之下,这位女子很快便成为了辰家的准儿媳,辰箫也对现在的青儿有了重新的认识,知道两人相去甚远再无修复的可能,加之,新人对其呵护备至,寒冰之心渐渐融化。   娇娘生了个女儿,取名吉祥,这孩子从怀孕到出生都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娇娘希望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难处她都能吉祥安平。至于琴君子,任劳任怨守护在娇娘身边,吉祥很喜欢他,无论哭的多惨只要琴君子一抱就安静了,娇娘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也不说只是偷笑。   琴棋书画四君子都学有所成,胡庸医告老还乡作了一名大夫,老精灵继承了祖上的传统作了一名木匠。   浅府浅静柯竟是背地联合犯境之徒的内鬼,他一直避讳凌王爷,王爷为了查探他的底细,亲自出入浅府好几次,最后终于抓住了把柄,皇上下令处罚浅家老小,老爷大夫人浅秋素都难逃其咎,下令处死。   江湖流传凌王爷大胜白狼族,返回京城,大收民心,一日,一行神秘人来到了杏花村。   青儿扛着锄头正要去山上除杂草,忽然被一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他戴着黑色面具,单看身形就知道是个美男子,一张口便是出言不逊,要娶青儿为妻,青儿大怒问其姓名,答曰凌墨寒,青儿不屑,直到那对粉色耳环奉上才知道眼前这个戴面具的人竟是他。良人归来,再次抛弃经营了一半的菜园子,离开杏花村的时候,青儿把老咪一并抱了走,主仆多人浩浩荡荡跟随者王爷的马队回到京城,青儿直接进了王府,入住兰椒殿。新的生活开始了……   由于将近考研,不得不匆匆结文,在此,向亲们道声歉,希望亲亲谅解,这段时间学业很重,学习小说两头忙,俗话说熊和鱼掌不能皆得,不得不先把小说暂缓一下,嘿嘿……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写文生活,明白了很多,写文真的是痛并快乐着,有时候卡文一个字也憋不出,有时候闹情绪不想码字,有时候又神经兮兮为楠竹激动,总之很多想法藏在脑中,或许自己内心想要表达的一些东西并没有成功的呈现出来,但总归是迈出了第一步,还是很开心,希望看客们也能收获一份好心情!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